乱世血凰:失忆公主很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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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虚与委蛇

“秦酒,他们…值得我们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么?”

这句令周围骑兵都愤怒的话在谢永筍的面前,似乎显得并不那么重要。因为…他身边的亲卫兵看到,自家的祁王殿下...听到了这句十足的讽刺话语之后,显得...似乎有那么一丝开心。

谢永筍当然在开心。

如果说之前叶桢说的话让他还有很深的怀疑的话,但是江月白的话一出口,便让他心中的怀疑,消失了一大半。

就如同江月白的问话一般,这位落魄的祁王殿下,也在思索,自己的身上,究竟是有什么,值得天下第一商会—苏家青睐的地方。

别看他现在的名分是吴国的王爷...但是谁都知晓,如今坐在那把金椅上的男人,是最想他死去的。所以…他的王爷身份,其实是并没有什么用的。

谢永筍目前的境地很不好。

他被发配到极北之地已是有三月有余。

来到极北之地之前,他还心存着一丝侥幸。想着谢永暮并没有将自己直接处死,反而是保留了自己的王位,只是将自己的封地改到了吴国的极北之地。而且…自己带来的五百骑兵,并没有被谢永暮所打乱,插入其他的军士。所以…在最开始,他还是心存着一丝希望,能够再回到上京那座汇聚了天下权势的城。

但...自从来极北之地的路途中,自己的王妃却蹊跷的死去了…他这心,便开始提起来了。

今日死的是王妃...那明日呢?

会不会轮到自己这个王爷?

极北苦寒,千里冰封在这百年都未曾散去。虽然名义上是吴国的土地...但是实际上,这片土地上,是并没有什么人的。在堪比两个郡的土地上…却只有着…一个不足万人的城镇。以及寥寥几片,可以供给粮食的地方。

环境严寒,地广人稀,缺粮少食。

这,便是极北。

由于在离开上京之前,谢永暮便遣人将谢永筍名下所有的产业一一的查封了,所以谢永筍到达极北的时候,除却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银票,便在无其他财物。

本来他身上剩下的银票倒是够五百人开销的,但是...谢永筍却是决定了一直操练这支队伍。以做最后的底牌。所以...在不足三个月的时候,他身上的钱财便消耗殆尽。而春耕收上来的赋税…以极北这样的地方,能有多少的赋税?

所以...来到极北三个月,谢永暮从最初那位尊贵无双的王爷,生生的,变成了一个善猎的猎人。而最开始武装起来的骑兵们…这个时候也将此前刚刚从商队处买来的各式装备,再次卖了出去,以资难地。

其实就算是谢永筍落魄到这样的境界,打猎的事情也是不必他做的,但是如今。身边只剩下五百余人,若是不好好收拢一下忠心…所以谢永筍才会放在王爷的架子,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将自己…变做了一个善猎之人。

……

他这番作为...其实也心存了一个心思。

他还不确定,谢永暮究竟有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杀意。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与军士们在一起。这样以来,就算是谢永暮的人寻到了他头上,他也有足够的力量护着自己离去。

故而...叶桢出现的时候,他…才会这般紧张。

不过现在嘛,他倒是感谢着面前两个人的出现了。

—前提是,他们的来意,真是如叶桢所言。

……

……

离开林子不远处,便是谢永筍一行人驻扎的地方。

王府在城镇之上,还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况且谢永筍这些日子都是与军士同吃同住,即便是回了王府,也是一片冷清的样子。所以谢永筍并没有邀请两人去他在极北的新王府,而是就近邀请了两人来到他的军营。或许…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防止两人逃跑。

叶桢并没有在意谢永筍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既然她的话已经开口,便绝无回转之地。所以见着谢永筍将自己与江月白带到营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请谢永筍为自己准备热水,以供自己梳洗一番罢了。

这一番下来,也已经是到了夜晚。

谢永筍似乎是将最后的赌注都押在了叶桢和江月白的身上,在如今困难的时候,他竟是在军营里开起了宴会。

—虽然这宴会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没有朝臣,没有贵族...

但是最主要的是,他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此时,叶桢已经换了一件雪青色的袍子,依旧是男装打扮,除却那双细看会令人沉醉的眸之外…全身上下,便再也找不到什么出彩的地方。

她举着一杯酒,朝着中帐首位的谢永筍敬了一杯。

她面前是一个穿着黑色盔甲,正卖力得舞剑的男子。最后目光落到面前有些简陋…却看得出来是精心烹制的膳食之上。在心底,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位祁王,似乎比自己想象之中,混得更惨。

江月白也是面色微变,他与叶桢想的不同之处在于...谢永筍竟然是这般接待自己和叶桢了...若是片刻之后叶桢所说的价码,并不能让他满意的话…

他眸色微敛,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中帐内,曛黄的烛灯闪了闪,还在恍惚之中的江月白,便听到了叶桢口中的话。

“王爷,我们可以为您支付您所需要的...任何军需物资…您看如何?”

江月白身子一颤,便微微的有些吃惊。想着此刻自己与叶桢还在谢永筍的手上,她…为何是胆大至此,竟是许下这样的诺言,要知道,江家…根本不可能千里迢迢的,穿越吴国的大半个国境,将东西运过来。

谢永筍面色一喜,接着,便又冷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这样的条件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此刻…他也知晓…自己这个落难的王爷,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苏家或者是...江家惦记的底牌。

所以,他看了一眼周围,便将左右给斥退了下去,偌大的军帐之中,跳动的烛火下,也只剩下他们三人。这时,谢永筍才眯着眼,似乎是随意的问道:“那两位…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叶桢笑了笑,没有记着回答,而是看向了江月白,似乎用目光与他说了些什么之后,才缓缓开口道:“王爷,您…是知道的。我苏家,乃是以商为生...其中的大头,便是出自于…军需。”她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嘛…当今陛下,是签订了互不犯边条约…这对于平民来说...确实是称得上善举,但是以此为生的我们…”

谢永筍面色一冽,便冷冷的开口道:“你是想让我出兵…去攻打楚国,让苏家,在其中,捞尽渔翁之利?”说着,他便将手中的美酒狠狠放下,接着道;“本王如今剩下的皆是骑兵…你让本王带着骑兵去攻城?你走吧,本王...不需要这样的盟友。”

叶桢摇摇头,紧接着道:“殿下误会了。草民并非是这个意思…草民的意思是...想让您手中的军士,冒充中央军,去骚扰南方的城。这样…楚国的那位陛下就会认为吴国撕毁了条约,便会出兵。而此时,贵国的皇上...也会认为是楚国撕毁了条约...这样…的话…”

她没有将话完全说完,但是已经是足够。

简单来说,便是谢永筍将他的人马都给带出去,佯攻楚国,嫁祸给谢永暮,造成吴国私自撕毁盟约的表象。楚国见着了谢永暮竟然是撕毁条约,自然是也要出兵的...双方反转之下,便皆认为是对方撕毁盟约。

从而引起两国的战争,作为军需供应商的苏家...自然是在战事之中赚得盆满钵满。

谢永筍反应过来叶桢的意思之后,脸色才稍稍变好了些,于是他接着问道:“这样的事情…为何你们不直接雇佣一批人来做?”

“苏家绝不染指军队,这是祖训。”叶桢快速的回答道。

“楚国的朝堂?”

“无妨。”江月白淡淡的插了一句,“我江家...还是有些微不足道的能力。”

谢永筍点点头。

“若是...事后被认出来了…”

“无妨。”这次是叶桢回答,“苏家不大,但是庇护您…还是绰绰有余。”

谢永筍的脸一白,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在此刻,确实是…有些刺耳。随后,他便再次确认道:“为什么…一定是本王?”

“因为...只有您手上,有真正的军队。楚国边郡的将军们,都不是无脑之人,认得出...究竟是不是正规军。若是我们去雇佣了一批人…怕是事未成,我苏家,便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谢永筍听到她后面的话,有些诡异的笑了起来。

“既然你也知道是满门抄斩之事…”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王爷,我苏家...可是天下第一商行!”

谢永筍眸光一闪,随后便认可了叶桢的解释。

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才幽幽问道:“既然事情不难…那么,我便是应了吧。还望秦姑娘和江公子,早日将你们所承诺的东西,送过来。”

“最迟月余,我苏家,便会将三成的军需送到。”说到这里,叶桢狡黠地一笑,接着道:“也就是三个月左右的量。接下来的...会在您完成了约定之后…陆续送到。”

谢永筍听到这样的话,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寒声问道:“三个月?秦姑娘…难道,你们所承诺的仅仅是一年?”

“呵…”叶桢冷冷的笑开了,“否则呢?您不会以为是…永远吧。”

说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坐上的谢永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苏家,绝不做亏本的生意。”

军账之中的气氛突然间便凝滞了起来,连着跳动的烛火,在这一刻似乎也凝固了起来,再也没有闪动分毫。

过了良久,谢永筍突然笑开了。

豪爽道:“应是如此。”

……

此后的气氛自然是宾主尽欢,叶桢与江月白皆是有意逢迎,而谢永筍折是放下他王爷的架子刻意结交,所以到了散席的时候,三人似乎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

只有在后来...从军帐之中出来的时候...江月白才发现,自己这位老友的后背...在这一场的虚与委蛇之后......

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