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血凰:失忆公主很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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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是真心吗?

“陪我作甚。”梦生摇头说道:“何况帮他也就是帮自己。归根结底,我也是在为自己考虑。有谢永暮的人手吸引那暗卫司和监察院的视线,天门才能蛰伏在暗地,别忘了月前边境发生的那场战事。”

“分皇一脉不愿意就此沉寂下去,食他人种下的苦果。”

“渭南对我天门来说是金山,却也是一盆污水。那老皇帝叶泓念着先秦的旧情,故而仅仅是要了三个承诺就放过了渭南。而现在呢,叶泓已驾崩,小皇帝还能念及旧情吗?分皇一脉将手渗到了楚国的国库,趁着小皇帝注意力在谢永暮身上,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她苦恼着说道。

“将来一查国库亏空一事,天门不死也要褪层皮。虽然我已经脱离了天门,但父亲始终还是在门内,虽是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但我却不得不为父亲仔细谋划谋划。”

如果谢永暮在这里,看见她面上的表情,一定会赞叹她的演技,暗许此人年纪轻轻表演功夫却炉火纯青,不愧是与那位大合八荒的秦帝的后人。谋划,谋划你个大头鬼?

但是道天歌却是不明白她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毕竟他们已经失散太久,而今的他怎么知晓这三年来梦生的经历。听到她丝毫不做作地在自己面前表达对分皇一脉的不满,突然觉得。这个被自己逃婚的小师妹,自己已经看不懂了。他皱着眉建议道:“轻眉,当初,为何你要更着那谢永暮,你应该知晓,你我的身份,不应该与皇室之人接触太多。”

梦生轻挑眉角,被红绸掩盖的眸子绽出一丝冰冷的光芒,有些自嘲地笑道:“我的好师兄,如若你当初不逃婚,我也就不会与谢永暮一道了。”

道天歌面上的斗笠似乎被风掀起了些许,能隐约看到光洁的下巴,沉默着没有说话。

梦生静静地看着他。

道天歌避开了梦生那双碎金色的眸子,将头转向了别处,然后才有些追忆地说道:“师妹,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渭南了。”

梦生无言地摇摇头,心想自己回去的时候你可不知道。

师妹,你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叫我了。

轻眉轻眉,不就是一直提醒我,让我回到渭南,继续成为看轻天下须眉的天门少主么。可是师兄,既然那件事已经发生了,当时你既然这般待我,为何还期望着我能够不计前嫌地回到渭南,与那二供奉和平相处。

    “……师父,已经太久没有看到你了。”道天歌丝毫想不到梦生地内心独白,继续目光飘忽,话头转向此前梦生说的事情,“你想要插手谢永暮的事情我没有意见,但是这对于师父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谢永暮的事情拖得够久又能如何,二供奉插手国库这件事迟早都会被查出来。就算现在收手,但是你能保证消除所有的痕迹吗?”

听到道天歌的分析,梦生陷入了沉思之中,问道:“那依你的意见?”

“暂时先把这件事压着,你我先去寻江文林。那江文林虽然退下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但他在户部呆了二十年,手里肯定会有应对的方法。”道天歌静静说道。

“至于谢永暮,现在这个阶段他并没有多大的危险,毕竟明面上的身份还在,只要吴国一天未亡,这个太子文风鼎盛的楚国,始终会被朝堂上那些儒家官员保下来。何况他在楚国经营多年,怎么可能就这点根基。”

“这是持重之道。”梦生皱眉道:“此前在守拙楼我将你带走,现在我担心守拙楼的管事并不能避开暗卫司的查探,天门会提前进入小皇帝的目光之中。”

道天歌有些疑惑梦生会再次提到守拙楼,但略微一顿后,还是干脆应道:“师妹……守拙楼有我的人,我会盯着点。”

梦生猛然转过头看着他,心间突生了罅隙。

天门下属产业分为两脉,一脉在分皇,一脉在保皇。道天歌是分皇的人,但是守拙楼这般重要的产业自然是在梦生父亲这个正统的大秦后人手中。而今道天歌却直言他在守拙楼中有人…这令梦生感到一阵烦闷。

师兄,难道你对父亲的不满,已经到达这样的地步了吗?

她不懂声色地问道:“你要回守拙楼?”

道天歌应道:“我手下的那些儿郎,并不需要我盯着他们做事。”

“我会为父亲尝试做很多我不想做的事,就算我本身并不喜欢那些事。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这边。”梦生伸手,将自己面上的红绸解了下来,一双碎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道天歌斗笠之后的眼,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我很想回到五年前,那个时候渭南漫天飞雪,你穿着白色的衣衫站在雪地里练剑,将一帮婢女迷得晕头转向。却因为我不喜,便没有再与那些人来往,还换上了你以往最不喜的藏青色袍子。”她顿了顿,然后说道:“我不知道当时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我始终还是记着的......”  

道天歌明白她的意思,并没有沉默太多的时间,随后将梦生手上的红绸拿起,仔细地为她系上。没有说话便脚步轻移,离开了。

天门的女婿果然还是谪仙般的人物,在轻功这件事上拥有绝对的美感。只是任凭道天歌略带邪性的性子,在消失的一刹那,还是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当初......是真的。”

绕是以梦生三年来阅尽风尘的心性,依旧被道天歌这句真心惊起了满心的波澜。此事已在她心底埋藏太久,这次借着机会说出来,本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却出现了意外之喜。

这让平素里厚脸最爱调戏他人的梦生也红了耳根。

最终,她挥了挥衣袖,嘀咕道:“小姐妹们说得没错,天下间的男子,都尽是花言巧语的。”

她看着下方垂花门那个与谢永暮面容极为相似的人。这个时候夕阳已经斜斜地映进了庆和苑,低低地将那剪了一半的灌木影子拉成了原来地长度。她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暗中叹息着,谢永暮,是否便是这般的满足,令你不惜放弃你苦苦经营多年的楚国系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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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江宁的谢永暮与叶祯自然是不知晓这场发生在鸿胪寺的谈话,他们现在已经在苏子意的安排下,住进了苏家下属的河洛客栈。

这个时候江宁已经快要暗下去,金色的夕曛透过远山的裁剪落到了江宁之上,远远的,只能看见天边夕阳最后的一丝轮廓。但江宁城却越发地热闹了起来,淮河之上,总多点染了金粉朱漆地画舫一艘艘地下了水,渺茫的歌声从精致的画舫上隐约传来,绕了江宁城一圈。

谢永暮拉着叶祯坐上一架青色的马车,在车夫的打趣下,来到了江宁城东郊的玄武湖。

玄武湖方圆近五里,背靠紫金山,是江宁众人在春日里最爱的踏青地。玄武湖分作五洲,环洲、樱洲、菱洲、梁洲、翠洲。洲洲堤桥相通,浑然一体,处处山水相映。有诗云:“钱塘莫美于西湖,金陵莫美于后湖。”

更重要的是,叶祯想要来看。

而坐在马车上的叶祯,心绪有些复杂。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在自己对面坐着的谢永暮,目光漂浮,找不到焦点。

她本以为,在云水村时,谢永暮说要带自己来看玄武湖,只是说说而已罢了。但没想到...现在却是成为了事实。她长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将疑问......埋进了喉。

谢永暮没有注意到叶祯的表情,而是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的景色。

外面是很普通的楚国一级官道,用青石板加固的道路没有被转动的车咕噜扰起半分灰尘。黄白相间的白桦树像是被某个工于心计的花匠修剪过一般,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偶尔有微风吹过,能够看间几叶被风撩拨的树叶遵循风的轨迹飘飞。

这样的景致...

真美。

这样的景致,为什么没有在吴国出现呢......

谢永暮自嘲地笑了笑,已经决定了不是么,这样的想法...还是不要再有了吧......

看着远方粼粼的波光与翩飞的飞鸟,他这才将暗青的窗帘卷了起来。回头,朝着叶祯浅笑着说道:“九儿,玄武湖,要到了。”

心绪难平的叶祯被谢永暮这一声九儿惊扰得有些落魄,她匆忙望向谢永暮的地方,才发现他正笑着看自己,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没等叶祯开口,谢永暮又说道:“九儿,我在紫金山买了两间茅屋,以后,就委屈九儿和我在一起成为农夫了。”顿了顿,他又说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叶祯听到这句话,秋水般的眸子突然间便映起了别样的波澜,甚至比那玄武湖还要美上几分。谢永暮没有打扰叶祯,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今早公子出去,便是为了这件事?”

谢永暮点点头。

一缕水汽,在转眼之间便氤氲了她的眼。

谢永暮,这......是你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