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魔女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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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小侄女

她猛然蹲下去捉住自己襟口。

那抖得如风中落叶的侍女立刻像打了鸡血搬振奋地跳起来,边撒脚丫子跑边扯着嗓子喊:“主子又要吐血了,你你,快去请皇上,你你,快去拿巾帕,你你,快去拿脸盆……”

慕倩儿掩着嘴角咳了声:“唔,你吐慢点,别吐得太急,怕呛着,那慕倩儿先走了,先走了。”

话罢拽着同慕倩儿一起进来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侍女急切地告辞了。

从菡萏院到紫竹苑,慕倩儿琢磨了一路,方才那位陈贵人的性情同小凤没有半点相同之处,然她额间确然有一朵凤羽花,也确然地一眼便认出了慕倩儿是她姑姑。按说小凤一个神仙,即便暂借了凡人的肉身来住,也万万不该被这凡人生前的情思牵绊,此番却如此形容,莫不是……慕倩儿摸着额头沉思片刻……莫不是她在自己身上,用了青丘的禁术两生咒罢?

说起这两生咒来,倒也并不是个伤天害理的术法,不过是助人在一个特定的时辰里转换性情罢了。譬如万妖国一些在市集上做买卖的妖精从前就极喜欢对自己下这个咒。如此,不管遇到多么难缠的客人,便都能发自肺腑地堆起一张真诚的脸,笑得菊。花一般灿烂,不至于几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但显见得这不是个实诚法术,有违妖德。

倘若此番小凤真在身上下了两生咒,唔,她又是为什么要下这个咒的?慕倩儿想了半日也没想明白。下午打了个盹儿,揣摩着夜里再去菡萏院走一遭。

却不想小凤十分善解人意,不用慕倩儿过去,她倒先过来了。

当是时,慕倩儿搭了个台子,正独自在后院用晚膳。衬着天上的朗月稀星,颇有几分情趣。将将吃得高兴,她背上扎了捆荆条,猛然地从院墙上跳进来,正正砸在慕倩儿饭桌上。一桌的盘子碗碟应声四溅,慕倩儿慌忙端个茶杯跳开。她则悲苦地从桌案上爬下来,将背上有些歪斜的荆条重新正了正,四肢伏倒与慕倩儿做个甚大的礼:“姑姑,不肖女小凤来给姑姑负荆请罪了。”

慕倩儿将湛到袖口上的几滴油珠儿擦了擦,见她现下是原本的样貌,并未用那陈贵人的凡身,顺眼得多了,便道:“你果然是使了两生咒?”

她脸皮红了红,赞叹了声姑姑英明,姑姑委实英明。

慕倩儿对她这声赞叹深以为然,早年慕倩儿大多时候很糊涂,活到近来,便大多时候都很英明。

原本想将她扶一扶,但见她满身的油水在月光底下锃亮锃亮,还是忍住了,只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

慕倩儿从手中幸免于难的茶杯里喝了口茶水,皱眉问她:“你既是来报东华的恩,却又为什么须得违禁来使这个两生咒的?”

小凤一张嘴巴立刻张成个圆圈形:“姑姑怎的知道慕倩儿是来报的浅明阳的恩,司命星君说浅明阳托生是个极机密的事,四海八荒没几个人晓得的。”

慕倩儿慢条斯理地喝口茶,做高深状没说话。

她猛地一哆嗦:“姑姑你,你将浅明阳的一举一动摸得这么透彻,莫不是看上他了罢?”既而又做扼腕状:“唔,浅明阳确然是要比北海的水君长得好些,术法也高明些,辈分也与你合称些,可须知浅明阳是个石头做的仙,姑姑你看上他,前途堪忧啊!”

小凤立刻从石凳上跳起来,将背上的荆条扶了扶,两手一揖,拜下来恭顺道:“侄女在浅明阳府上做侍婢时,曾做给司命星君一个人情。司命星君承了侄女的情,待浅明阳托生转世时,便着了个童子来通知侄女,算是将这个情还给侄女了。侄女不肖,当年受了浅明阳的大恩,却迟迟无以为报,既得知帝君托生转世了,便琢磨在他做凡人时将这个恩报了。帝君14岁那年,侄女入得他的梦境,问他这一世有些什么成不了的愿望,达不了的痴心。”

慕倩儿打岔道:“那石头做的东华说了些什么?该不是富贵江山皆不要,只愿求得一心人罢?”

小凤诧异得很:“姑姑,你竟英明得这样。”

慕倩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一世的东华,他竟,他竟俗气得这样?!

风九擦了擦满脸的茶水,讪讪续道:“想是帝君在凡界时,早年很受了些人情冷暖,便求侄女配他位一心爱他,不离不弃的女子。”

慕倩儿沉吟道:“于是你便将你自己搭了进来?”

小凤点头又摇头道:“其实也算不得将自己搭进来。司命星君曾与侄女看过浅明阳这一世的命格。帝君这一世里注定遇不到真心爱他的女子,不过,在他三十七岁这年的六月初一韦陀护法诞上,倒能遇到个他一心爱慕的女子,可惜这女子爱的是他的儿子元贞太子。侄女此番虽是来报帝君的恩,但也不能平白便改了他的命格。正巧半年前他的一位贵人阳寿尽,侄女思前想后,便暂借了这位贵人的肉身,想捧出一颗真心来,在帝君受他命中的情劫前,暂且先圆了他求一心人的这个念想。待到他真心爱慕的那位女子出现,侄女便算功成身退,如此,也便算不得改他的命格。”

慕倩儿低头叹道:“你往日被他折磨得还不够心伤么?这番他倒是要求一心人了。做神仙时他若也是这个愿望,你对他痴心那么多年,便算早还清了。”

小凤颓然道:“姑姑说得有理。侄女原本以为这是个极好办的事。既然曾对帝君痴心过两千多年,此番虽则断了情,但要再找点当日对他的感觉来,照理该不算太难。可哪晓得这个真心也不是说拿得出来便能拿出来的,我酝酿了许多天,待借着陈贵人的肉身见着帝君时,却委实找不到爱慕的感觉,便连一两句情话都说不出,侄女觉得对不起帝君得很,也惆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