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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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请柬

那老太太冷冷一笑,遂道:“你也莫要狡辩,文哥儿性子好,在朝廷中又怎会得罪他人?”说着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又道:“若不是因着你云家的缘由,文哥儿又怎会受此牵连?!”

“老祖宗,我敬您是长辈,可是却也不能说这话来冤枉我。”长平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没有什么表情,又道:“我们云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又哪有那般的本事?”既然事情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自古商贾之人从不参与朝政之事,想来老祖宗也是晓得的。”

“哼。”那老太太哼了一声,又道:“文哥儿是你的相公,他好你也好,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你又能落得了什么好来?”

“老太太这话说的在理,相公出了事情,我又能落得了什么好来呢?”长平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走,这老太太简直莫名其妙。

姑姑忙赶了上来,拉住长平说道:“平儿,你莫恼,告诉姑姑,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就随着长平步子离开了。

在长平走后,沈冉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扶着老太太说道:“老祖宗别担心,想来这事情许是真的同她没有干系的。”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只是可怜了相公,他一个文弱的书生,在牢中那样的地方,该如何是好啊。”

“好孩子,你莫哭。”老太太神色有些阴郁,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真是反了天了,我贺家怎会修来这样的媳妇儿!”说着又轻拍了拍沈冉的手说道:“文哥儿遭这一罪,定是受了云家的牵连的。”看着沈冉皱了皱眉,又道:“你先前儿说的对,云家的财富或许正是这事的源头。”老太太怒目而视,“我老太太虽然不知朝政,可是却也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着又狠狠的拍了拍床铺道:“他云府当家的出游在外,却是拿我的文哥儿开刀!”

“老祖宗……”沈冉叹息,一时心中却也不知该感慨什么,有悲有喜,一方面她是真心的为着子文担忧着,另一方面却又真的为着长平在老太太心中的恶劣影响而高兴着,回过神来,忙对着老太太说道:“可是,老祖宗,就算是这样的,您也不能这样对她啊。”

“怎么?她一个小辈难道还不能说了不成?!”老太太皱眉,火气又有些上涌。

“母亲再怎么说也是姐姐嫡亲的姑姑呀。”沈冉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更何况,如今相公的事情还需要倚仗姐姐呢……”沈冉偷眼瞧着老太太越发难看的神色,轻叹了口气,说道:“老祖宗,冉儿也晓得这样对老太太来说,太过于不孝,可是……”说着就哭了起来,“冉儿也是没有办法,姐姐她不喜欢我。可是相公……相公他……是无辜的啊!”有些泣不成声的伏下身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的样子。

“……”老太太皱了皱眉,片刻后,才沉着脸说道:“你说的对,在京中,我们贺家确实没有什么好倚仗的,只能依靠云家。”说话间有些恨意,又有些颓废的挥了挥手说道:“罢了,你先去歇着吧,朔哥儿已经拿着银钱去牢中打点了,该是不错的吧,你且先放宽心。”

“可是……”

“好了好了,去吧,好孩子,你有心了。”老太太又挥了挥手,倒是躺了下来,沈冉应了一声,抿了抿唇又看了老太太一眼,这才从屋中出来,看了看高高挂起的月牙儿,暗叹了口气,踏着月光漫步在园中。

“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芳卉忍不住劝道。

长平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有些烦躁出来转上一转,不碍事的。”说着就往园中行去,因着贺家连着出了两事,此时的园子倒是显得有些萧条,不似以往那般的欣欣向荣,只有远处的灯笼高高挂起,此处倒是显得安静了些,长平从阿奴手中拿过灯笼,自己提着,慢悠悠的在园中晃荡,心境却和刚刚的有了极大的差别,很是平静。

或许,她真的应该承认,自己确实是不太擅长去讨人欢心的。

“想不到你倒是有这般好的心境来逛园子?”

突然的声音让长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轻声笑了笑,转过头来,将手中的花瓣扔入花丛之中拍了拍手笑道:“是啊,月色总是能够让人能够心平气和下来。”

“是么。”沈冉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抬头看了看天色的弯月,抿了抿唇说道:“我们倒是也有好久没有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长平笑了笑,扭过头,蹲下来,掐起一朵花瓣捏起放在鼻尖闻了闻,“月色,花香,美景,原来也是一副如画的景致,却总是被人辜负。”

“这画景亦是如同心景一般,若是心景凄凉,这画景自然也是一副萧条之景,又怎会看到这月色之中的美好?”沈冉淡淡的说道,却同样蹲身下来,侧过头看着长平的脸颊说道:“我们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麽?”

“……”长平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在这遥远的地方,本应该携手同行,而不是因为一个男子而针锋相对。长平叹了口气,歪了歪脑袋,看着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幸福?”沈冉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你已经有了苏昱,不是么?”说着抬起头来,看着长平的眼睛,冷静的说道:“你真是一个自私的人,因为你的自私,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因为你的自私,你毁了一个爱你的男人,同样因为你的自私,你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痛苦之中。”

“……”长平回过头,看着开放的有些过于娇艳的花朵,轻声说道:“是么……真的是这样的么?”说着又看向沈冉,又道:“若是没有我,贺家真的会同意让沈冉做他的嫡妻么?若是没有我,那个女孩就不会死的么?不,这不过都是你在自欺欺人罢了。”说着摇了摇头,折断花枝上娇艳的花朵,说道:“你看这花,开的多么美丽,惹人采摘,她做错了什么了么?她什么都没错,可是,却总也逃不脱被折断的命运,这是为什么?你知道么?”

“……”沈冉没有说话。

长平继续说道:“那女孩就如同这朵娇艳的花朵,即使再美丽,主人在喜欢她,可是却不是一个园中该需要的,那么,只能就这样舍弃了。”长平这话说的平淡,可是却让沈冉的脸色有些苍白。

是的,当年,就算没有她,贺家老太太也是不会同意沈冉成为贺子文的嫡妻的,贺家打心眼中瞧不上沈家的镖行武者出身,即使沈冉从未习过武,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可是却也改不了她的家世。

而云家却不同,云家虽是商贾之家,可是族中子弟迁出族谱走上为官之道的人更是不少,对于当时的贺家来说,是在合适不过的了,所以,贺家老太太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她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长平歪着头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神色有些恍惚,半晌后才轻声说道:“为什么对贺子文有那么深的执念。”是的,执念,在长平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沈冉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却只留下了三个字,“我爱他。”

只单单一个爱你,就让她做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么……长平叹了口气,看着沈冉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若是这样的爱,那么,我不要也罢。”

连着三日,长平都收到了三皇子府上的请柬,每日里不过是赏花玩乐,谁也没提贺子文的事情,长平在等,她知道,这三日来,定是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她能够感觉到那样的目光。

如今的她只能当作什么也不知,谁都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的相公如今还在大牢之中,她不能让自己表现的太过于焦急,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无情,这中间有了一个微妙的度,拿捏的不好,这会让她陷入很是被动的局面,只有那种刚刚好,才能既表现了自己的焦虑,又不会让人觉得贺子文对自己重要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贺子文毕竟是朝廷命官,这样拿人虽说是用了三姨娘放例子钱的缘由,可是若真的查起来,却也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同贺子文有关系的,所以,如今只能等着三皇子来找自己。

这个过程,并没有让他等很久,这日,长平刚出门,就被一个男子拦住,只说了一句话,“我们主子请夫人揽翠阁一聚。”

长平眯了眯眼睛,眼角中有些笑意,终于还是来了么。

这揽翠阁,别人或许还不晓得,但是长平却也是知道的,揽翠阁位处于京中常水街边上的一座酒楼,生意很是兴隆,而这背后的主子,却正是那位三皇子。

这也是为什么云家的酒庄没有选在京中的缘由,而只是在京郊的竹林之中建了酒肆,京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能远离京中的势力还是尽量的远离一些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