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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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忘了他

    一句忘了他。

    千难万难。

    一句忘了他。

    最是难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好像一下子老了,昭华不在,荣光消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好像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身体更是微微飘动,仿佛要脱离这人世之间。

    兔儿欢快的跳跃着。

    好像为她的决定感到高兴。

    李牧原想说什么。

    又知道全无用处,眼前的小柔,就如他的剑法一样,不过是浮光掠影一场空空!真正的她,早就做出了选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有泪滴落。

    不知是何等伤心往事。

    此刻不知释怀与否。

    “最后再弹一曲吧。”

    小柔没有说自己的决定。

    而是素手清弹。

    雨落琵琶。

    在李牧原的记忆之中,小柔很笨,并不会演奏什么乐器。

    然而此时小柔信手拈来,曲调柔美,齐声悠扬,有梦有味,如现世,如轮回。

    蕴含无尽情感尽在其中。

    一曲终了。

    答案不用说。

    已经尽在曲中了。

    李牧原不太懂乐事,却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曲中只有两个字。

    放下。

    放下什么?

    放下情思。

    放下了你。

    李牧原浑身颤抖。

    他多日已来的苦苦追寻,此时终于有了结果。

    对方已经将他放下。

    曲中还有一层引而不发的含义。

    超脱。

    她已经超脱了感情,就要离开。

    接下来该如何?

    若是英雄,定当长叹一声。

    若是君子,定会转身离去。

    李牧原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很有力,可以开山裂石,可以捏碎钢铁,可以破开苍穹。

    却抓不住她的手。

    还是走吧。

    还是走吧。

    李牧原喃喃自语,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放下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不行!”

    “我不同意!”

    “你放下了,我却没有放下!这次,该我来找你了。”

    李牧原眼神之中突然闪烁过了一丝明光。

    划破了黑暗,勘破了阻碍。

    “原是心魔来。”

    无处不在的心魔,此时又来霍乱他的心神。

    一刀斩之。

    杀之不尽,绵绵无穷。

    “我不放下。我会去找你!”

    也不知他的声音,是否穿梭了时空,是否让小柔听到。

    只是她的身影却未曾停下,只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南方。

    李牧原牢牢记下了那个方位,这一次,不会再弄丢她了。

    此时,他的身影已经趋于虚幻,变的极淡,仿佛一缕清晨伴随着朝阳升起的云雾,随时可能消散无形。

    在最后的时刻。

    他手摸到了琴上。

    巫山顶上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佳人已经不在了。他突然心中涌出了一曲乐谱,很是熟悉的感觉,他好想弹上一曲。

    再喝上一杯。

    可是,手却无力。

    弹不动琴弦,杯中的残酒,也早就随着风化去了。

    无酒也无曲。

    “那就走吧!改天再来。”

    李牧原微笑着,正要消失,再次告别这阳世之间。

    忽的,他的眼睛注意到了什么。

    那是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就放在酒杯边上。

    不知为何,刚才他始终没有注意,此刻才发觉。

    那石头他很熟悉。

    “真心玦?”

    一切源于此。

    落魄道人给他这块玉。

    伴他长大,伴他遇到她。

    “人生生世世轮回不止,七十年华虽只一瞬,却也可以遇人万万。此间柔情蜜/水、恨苦离别、虚情假意皆有之!却只有一世一爱一姻缘,最是刻骨铭心!虽轮回而不忘,不为生死所束!”

    “我记着了。”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

    如同一道流星雨。

    从南方巫山,到北方九岐山。

    不知道多少人抬头望。

    京城。

    张攸攸正在熬药。

    她的夫君虽然身体好了许多许多,但是还需要药石调理。

    盛夏时节,熬药是一件很折腾人的事情,很辛苦,很劳累。

    但是张攸攸却始终坚持亲力亲为。

    她小心的控制着火候,并用一把刀当做烧火棍。

    她已经很久不练刀了。

    久到都已经忘记,自己曾经会武。

    过去的日子仿佛已经经历了一世轮回。

    一切都已经淡忘。

    曾经的那个他,现在是朝廷的大敌,不可说,不可提。

    甚至,连带着她此刻的家,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

    算了吧。

    他的丈夫并不是很在乎生活的好坏。

    一切都已经淡了。

    流星突然划过。

    张攸攸一惊。

    滚烫的药液洒了出来一点,洒在了她的手上,烫出了一个小小的脓包。

    很疼。

    张攸攸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发现了一点。

    流星过去,自己忘记许愿了。

    旋即她自嘲的一笑:“我哪有什么愿望?”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一个老婆子去开门,片刻后惊慌失措的冲到张攸攸的面前。

    “少奶奶!少奶奶!”

    张攸攸愣了一下。

    她看到。

    在老婆子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黑帽黑衣,面带黑色白纹面具,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张攸攸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只好握住了剑。

    黑衣人却不是来跟他动手的,他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卷轴,轻而易举的就击碎了张攸攸的斗志。

    “圣旨到……”

    皇宫。

    皇帝寝宫。

    这是最神圣的地方,是整个王朝最威严的地方。

    此时却有些冷清。

    偌大的房间,一个侍者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

    大徐之王,此刻正在休息。

    他好像颠倒了阴阳黑白,虽然是正午时分,却依旧在床榻。虽然此时乃是盛夏,却依然盖着厚厚的棉被,身边甚至烧着火炉。

    更奇怪的是,屋内有嘤嘤细细的哭泣声在响着。

    阴森的屋子。

    怪异的情景。

    诡异的哭泣声。

    不像是九五之尊的宫殿,倒像是一个鬼屋。

    忽的。

    棉被掀起,九五之尊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冲了下来。

    他猛的推开屋门。

    门外是墙。

    宫中宫。

    他眼眶微微泛红。

    天际之上,有一道流星划过的痕迹。

    “你来了。”

    “我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荒凉山。

    风姑娘正在砍柴。

    一个小男孩儿正在她的身边帮忙。

    说实话,三岁大小的孩子,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最多只能帮一些“倒忙”而已。

    不过风姑娘很有耐心,任由小孩子去玩,最多自己再收拾一点就行了。

    “风姐姐!”

    三年的时光在文苑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变高了变的强壮了。

    虽然还是一个孩子。

    但是当他一拳将村里的地痞打翻在地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将他当一个孩子。

    现在的他,已经足以维持威严。

    三年的时间,村里人已经快要将李牧原忘却了。

    没想到来了一个更狠,更直接的小伙子。

    “风姐姐!我把柴弄回去,你个混小子,又在捣乱!”

    文苑与风姑娘在一起生活了三年,风姑娘尽到了自己的誓言,虽然是一个不成熟的母亲,但是她却将文苑当自己的孩子看。

    只不过,文苑想叫她娘亲。风姑娘却不肯,只让文苑叫她姐姐,这让文苑有些郁闷。

    “好了好了!让他玩去吧!小文,你休息会,我砍完这点,我们一起回去。”

    “姐姐,还是让我来吧!”

    “你呀,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浑身上下就一股莽劲!现在让你干活,你说不定会伤了筋骨!这时候看不出来,过上个三五十年,就有你好受的!等你什么时候将这股莽劲退下来。我就让你干!你以为姐姐真这么想干活啊!”

    风姑娘说着,手上柴刀如飞,连斩几刀将树砍断,又分成了几节修理好。

    背上柴。

    抱起孩子。

    两个人说着笑,下山去。

    流星划过。

    他们却都没有注意,没有抬头。

    “风姐姐。”

    “怎么了?”

    “我想……”

    “想什么?”

    “你教我练刀吧!我想去从军!我要去杀叛贼!”

    啪!

    一捆柴落到了地上。

    不知名的深山。

    谷依乔坐在一块山岩之上,正在钓鱼。

    她身边鱼篓空空,显然今日的收获不是怎么很理想。

    她身边有一只信鸽,正咕咕叫着。

    信鸽的旁边放着一封信,从边角处偷窥,隐约可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样。

    她的身前有一张纸。

    纸上却只有三言两语,还没有写完。

    “今日没有钓上寒鱼来,这可怎么办?”

    谷依乔有些焦急,她身中情毒,药石无用,在父亲的指引下,来到了这身上之中。

    深山中有寒泉,其水冰冷彻骨,内里有鱼,通体雪白、双目微红,是为寒鱼。

    寒鱼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情毒,虽然味道奇苦无比,但只要每日吃上一条,就能……不去想他。

    好吧,完全不想是不可能的。

    但起码能够想的少一点。

    少一点是一点。

    多一点多疼一点。

    噗嗤。

    浮子动了一下。

    谷依乔大喜,看这动静,今日这寒鱼不小。

    果然,露出水面的半条鱼身,已经有两尺长!这可是巨物!

    现在的寒鱼越来越难钓,这样一条寒鱼,最少能让她吃一周。

    谷依乔很重视,非常重视,竭尽全力去对付寒鱼。

    忽的,她松开了鱼竿,任由大鱼逃脱,顺便还见她好不容易制作出的鱼竿拖走。

    “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她屏息凝神,果不其然,一会儿工夫,从南方掠过来了一道彗星,划破天际。

    “有彗星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