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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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最是功名愁杀人

    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线索居然就此断了!

    要不是还有一具尸体在前面,李牧原非要发疯不可!那气修的头颅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只留一具尸首躺在地上。

    李牧原赶紧上前,用手搭在尸体脉上,仔细感应。

    老纪教过他,气从丹田出,气乃人之精华!哪怕是人死,在丹田之中真气也不会立即消散,反而会根据功力的强弱在人体内长久的保持!

    只是……

    他一感应,就差点发疯!对方的真气很是精妙,但唯独没有一点那特殊真气的痕迹!

    他不肯放弃,还要仔细观察,可是听闻四周不远处,尽皆都是打斗声音!知晓这里不是善所,心思一转,就用真气封住颈部血脉,用布一包,抬着尸体就走……

    本来他还打算翻窗户进去,没想到尚喜客栈居然门只是虚掩!里面貌似是算账的秀才在借着油灯读书。

    李牧原轻轻一推,门户大开,那秀才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正看到李牧原将一个人扔在地上,吓的一屁股瘫倒。

    “哎呀!哎呀!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李牧原故作凶狠一瞪:“莫出声,否则连你一块杀了!把灯拿过来。”

    那秀才打了个哆嗦,勉强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带着灯过来,只是不管他手怎么抖,灯油就是不撒一点。

    “哎呀哥!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我的天,这是什么!”

    钱曾从楼上小心的溜下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快要吓傻的秀才:“你别把灯洒了!把灯放桌上!”

    李牧原挥挥手,示意钱曾别说话,这人的衣衫很普通,麻料的,补丁连补丁,没什么稀奇。

    身上的东西奇多,钱袋子、火折子、、刷牙用小刷子和细盐、金疮药、各种粉末七八包、甚至还有一个小包,里面包裹着针线器具。

    反正是所有日用品,全都装在身上,说去搬家都有人信。

    李牧原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甚至将尸体的衣服都扒下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那奇异的真气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鬼了!”李牧原沉思片刻,看着脸色已经白如雪的秀才,摇摇头:“不管如何,既然在这个城里发现线索就是好的!起码证明我们没来错!”

    “哥,还有用吗?就这些东西了!大晚上的,这东西放在这里瘆得慌!收拾了吧!要不,扔后院的井里?”

    钱曾的建议吓了秀才一跳,他赶忙小声道:“两位大爷,千万别这样!您们可以扔到城墙外面!这些天天天都有死人!每天早上,都有公差过去整理尸体!清洗地面!”

    “这里的公差倒是厉害!”钱曾笑道:“俺来的那地方还要收钱才肯干这事呢!”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线索,李牧原就趁着夜色,将尸体丢在了城墙外面!城墙上一个巡夜的也没有,外面更是已经扔了好几具尸体了。

    路上倒是也碰到人了,不过李牧原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根本没有人上来招惹他。

    一路无话,顺利回到客栈,钱曾正在指挥着秀才拖地,自己在桌子上摆弄着刚才翻出来的小玩意。

    见到李牧原归来,钱曾眼前一亮,喝道:“你这家伙,快去整几个小菜来!再来壶酒!”

    “子曰:君子远庖厨!有道是……”秀才哪里肯,腰一挺,张口就来。不过满嘴都是些之乎者也,子曰什么的,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停停停停停!什么子啊你啊的,听不懂!奇了怪了!生意都不做了?有钱都不挣?”钱曾扔出一块碎银子:“快去!快去!爷爷在家都是要吃夜宵的!一顿不吃就打人!顺便把这破油灯换了,点蜡烛来!”

    “厨子早就睡了,我去哪弄吃的去?我自己啃的还是昨日剩的凉窝窝!蜡烛?小门小户的,哪里有那东西!”

    “你别为难人家了!挑灯夜读书,也是个辛苦人!秀才,还不知道你名姓!”

    “尚山芝。”

    “我来时查过资料,记得此处前朝最后一任太守,就是姓尚!”李牧原心想:“老纪和我说过此人,风骨非常,据说不吃大徐粮食,活活饿死在牢狱里。莫非此人就是尚家之后?”

    “正是先祖!”尚山芝自豪说道,身子挺得笔直,眼睛里全都是光:“先祖在世时,也曾置办下偌大产业,想当年,这半个留城……”

    钱曾怒道:“去去去去!想当年是多少年!爷爷想当年还是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呢!别扯这些没用的!快快弄点吃的来!”

    “想当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记事时尚家就剩了这个客栈。大爷,大爷!您别闹了,真没有啊!”

    “你莫要胡闹!”李牧原看了钱曾一眼,到处一堆玉粉在桌子上,细细的打量着:“秀才,相逢就是有缘,我家住洛阳,要是进京赶考可以去寻我!别的帮不上,家里还是有两间客房。”

    “嘿赶考!我定要……”

    兴许是看着李牧原对秀才颇为客气,钱曾也改变了策略:“秀才!尚秀才,咱俩商议个事,你随便弄点什么吃的来,这块碎银子就给你了!不用找!”

    尚山芝一咬牙,那银子的重量比若泰山:“等着!”

    一会儿工夫,他竟然真的弄了点两碟小菜,一碟盐鸭蛋,一碟猪耳朵,钱曾也不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小心的将银子藏起来,尚山芝也不过来打扰,蹲在门口,就着一点月光,继续翻楞手上的破书。

    检查了许久,李牧原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那些粉末很是奇妙,真气输入,居然凝聚在一起,可以组成各种形状,可惜的就是他不知道方法,不能持久。

    “吃饱了?有劳款待!钱曾,我有个想法,回屋去说!”

    “好嘞!”钱曾吃饱喝足,十分满意,又扔出一小块银子:“赏你的!这猪耳朵不多,好吃!脆生!”

    二人回到屋内,细细说了一会,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尚山芝提着一个大木桶站在门外,摇摇晃晃。

    “你这是做什么?”

    “子曰:君子不食蹉来之食!承蒙厚爱赏了银子!可是我不能白拿,给两位大爷烧了洗脚水送上来!”

    李牧原叹道:“这句话貌似是《礼记》上的!三更半夜的,你做这些干什么!我们还有事,你自己用吧!”

    尚山芝脸上露出苦涩笑容:“我现在这样子!别的也做不了!只能趁着老板娘睡了,偷用一点木炭!两位大爷莫要嫌弃……”

    “且慢!进来,端进来!李哥,你千万别插手!”钱曾突然叫了一声。

    尚山芝笑了笑,蹲下身子,死死的包住木桶,用力一提!摇摇晃晃的站立起身,勉勉强强的跨过门槛,将木桶放在了钱曾的面前。

    “呦!为了钱也有劲了!来,给大爷洗洗脚,有赏!你瞪我做什么?你那小拳头想打人?爷爷我给赏!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

    看着钱曾喊出了经典的口号,看着尚山芝浑身颤颤,气的直打哆嗦!李牧原刚想要制止,就见尚山芝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好!”

    他蹲下身去,就要给钱曾洗脚,钱曾突然叫道:“停!”

    说着,赤着脚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银票:“送给先生了!”

    连称呼都变了,尚山芝看着银票足足有三百两,疑惑道:“这是……”

    “三百两,酬谢先生把水端过来!读书人的手是拿书的,干了这等下贱活,当值此钱!”

    李牧原目瞪口呆,今天真是涨了见识了!他早就从钱曾的目光中看出一丝不对来,只没想到竟是如此大反转!

    “莫推辞!若是不肯收,权当是借的!若是先生考中进士,十倍还我如何?有一事需的先生帮忙,送我们来时有个姓冯的汉子,我们有事找他,希望先生找来!”

    钱曾顺手将刚才商讨的事情打发了出去,那尚山芝激动的落下泪来,连连点头,刚关上门,就听得大哭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欲擒故纵?”

    “我爹说过,平常百姓家的读书人有两种人可以成事!一种是读书入魔的读书种子,一种是放下身段的读书人!刚才我故意折辱,若是一些伪君子,说不定就拂袖而去,结果这人为了钱财,真的打算给我洗脚,这种人将来说不定有出息!

    “妈呀!说实话我在家都是让小侍女洗脚,哪里被大老爷们摸过,差点吓死我!”钱曾道:“每年我爹都资助一批士子,按他的说法,成器的下注下不起,也没用!就是那种不成器的下注才有意思。

    这么多年,我家资助出了三个御史,六个太守!二十任知县!呵自然也是打了不少水漂!不过老爷子都霍霍那么多钱了,我画这么一点怎么了!”

    “再说了,我们去找那三个地头蛇也不合适!咱们什么身份!莫要让人看扁了!就让他去!传进来!先磕二十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