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八公主
字体: 16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山林偶遇

“你哭什么?吵死人了!”林边灌木丛里钻出一个人,蹲到朱颜脚边检查一番,站起身冷冷地语出惊人:“你把我的蛇给吓死了。”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莫小岩,你能不能先把它从我脚边上拿开?我好怕!”朱颜闭着眼大哭,不敢动弹更不敢睁开眼。

“那我吃了你的白狐,你还讨厌我吗?”居然这么有创意,要拿新仇抵消旧恨。

半年前,朱颜刚从港城回来的时候,在哀牢山里捡到了一只受了伤的白狐。朱颜很宝贝它,天天带着在村子里溜达。可是,后来有一天,莫小岩趁朱颜不在家,偷偷地把白狐抓了出去,抱到山上做成了烧烤。从那天以后,朱颜看到莫小岩就退避三舍。

“不讨厌了,不讨厌了,你快把这条蛇给拿开吧,求求你了!”朱颜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你说吧,怎么办,这蛇可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莫小岩提起那条死蛇,见朱颜还在闭着眼睛大哭,不耐烦道:“别哭了!蛇已经不在你脚背上了,把眼睛睁开。”

莫小岩说话的时候总是那样慢条斯理,就连发怒都是有气无力地,仿佛是因为太瘦或是太累,没有多余的气力用来发音似地。

朱颜哽咽着慢慢睁开眼睛,见蛇果然已经不在自己脚背上,一颗乱蹦乱跳的心正要恢复正常节奏,眼睛一抬,往莫小岩手上只看了一眼,便连连倒退几步,嘴巴一扁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哭。

“哎呀,你烦不烦哪?你想把我这条蛇也给吓死吗?”莫小岩气定神闲地站着,左手提着那条死蛇,右手臂上缠着一条吐着芯子不停摆动尾巴的花皮蛇,“你吓死了我的蛇,你说怎么办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呀。你说我该怎么办?”朱颜退到一个自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远远地站着,一脸任人宰割地向莫小岩求助。

“你去抓条一模一样的蛇赔我算了。”莫小岩装模作样地歪着脑袋想了想,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支招,“要不然,你就让我的小花咬一口,我的小花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小花,是不是?”

朱颜被他的好主意惊得忘记了哭泣,大睁着惊恐的双眼望向他口中的小花。

小花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似地,龇牙咧嘴地像哭又像笑,吐着芯子舞着蛇尾跃跃欲试着想挣脱莫小岩的控制扑过来品尝美味。

朱颜见这场景,眼珠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真没用,这么一吓就晕了。”莫小岩很是失望地对着晕过去的朱颜扁扁嘴,把小花装进腰间的小布袋,看也不看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朱颜,拿着柴刀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朱颜在地上躺了会,太阳一出,被晒了醒来。发现莫小岩和蛇都不见了,她再不敢停留,爬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跑。

莫小岩在山上砍柴,透过枝桠的缝隙看到朱颜在山道上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滚进路边的草丛里,好一会儿才顶着满头的枯草挣扎着慢慢爬出来,差点没笑死。

他突然在想,要是哥哥还活着,未必会因为朱颜给他带来的灾难而恨她,他一直是个那样善良的人。

莫小岩背着柴回到家的时候,周蓉坐在**织毛衣,她难得这样安静,莫小岩怕惊扰了她,踮着脚尖想退出去。

“小虎,你回来了?来,快过来试试妈妈给你织的毛衣。”周蓉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了莫小岩,欣喜地向他招手。

“妈,我是小岩。”莫小岩顺从地走了过去,脸上掩饰不住满满的失望。

--他本来还以为周蓉这么安静,一定是吃了他从哀牢山采回来的草药,神智比较正常了,没想到竟然连他都认错了。

“小岩?你这孩子,你明明就是我的小宝贝小虎嘛,还骗妈妈!”周蓉捧着莫小岩的脸看了又看,蹙起的眉头又马上舒展开来,“来,我的小虎乖宝宝,快试试这件衣服。”

“我是小岩,你的小虎早就已经从崖上摔下来摔死了。”莫小岩推开周蓉拿着毛衣的手,平静却执拗地重复。见周蓉眼神呆呆地,莫小岩又残忍地补上一刀:“你不记得了吗?还是你带着我把哥哥埋在了后山的坟场里。”

“摔死的?你大哥是摔死的?”周蓉喃喃自语。突然,她眼睛鼓鼓地睁开,一把揪住莫小岩:“噢,我想起来了,你大哥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挨千刀的兔崽子,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死得偏偏是你大哥?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莫小岩任发了狂的周蓉打骂,既不还嘴也不躲开,嘴角却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有时候,他觉得很累的时候,她的神志不清的暴怒甚至能让他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她越愤怒,他就越平静。

似乎她的痛苦是埋葬他所有心累的土壤。

而且他无话可说。

妈妈说得没错,哥哥确实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为了给他摘岩壁上一捧野果,哥哥不会失足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

哥哥死的时候和他现在一样大,十二岁都不到。一个十二岁的人儿却那么地懂事,照顾神经失常的妈妈,看好顽劣不堪的弟弟。

如果不死,他甚至计划着要去港城找回负气出走几月的爸爸。

他很早就知道,哥哥不是爸爸的儿子。他是妈妈和那个叫麦海生的人生的。每次听爸爸和妈妈为了哥哥而争吵不休时,他都特别恨他,恨他害得家不像个家,妈妈不像妈妈。

妈妈疼他从来不及疼哥哥的千分之一。

哥哥死后,妈妈精神病发作,跑出去在山谷里乱叫乱跳,跌到山沟里摔断了腿,从此瘫在**。而他也像是变了个人,似乎一夜之间突然长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顽劣的小孩。

当所有人都说,莫小岩越来越像莫小虎了,那么沉默,那么懂事的时候,他用不合时宜的成熟把自己隔离在别人的世界之外,也不许别人轻易进他的世界。

这些年,他从来不去想哥哥,就像他也从来不去想,他把岩壁上那棵酸枣树悄悄砍了一刀,然后叫从来都不违拗他意思的哥哥攀援着去给他摘枣子的事。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想又如何?

星期一,下课铃一响,朱颜马上哗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教室前面去找爱香。

自从上次朱颜打了坐在她旁边的孙晓甜之后,她的班主任忍无可忍之下把她调到了教室最后面,和扫把抹布还有撮箕坐一起。

朱颜的班主任说:“朱颜,我观察了整整半年,才终于给你相中了一个好地方!你看,这儿地方宽敞,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你睡觉的时候想怎么样打鼾都行!顺便你还能帮老师管理着这些集体劳动工具。你不是一直想当班干部吗?嗯,以后你就是咱们(2)班的---咱们(2)班的工具委员,所有的扫把和撮箕都归你管!你可要好好表现啊,不要让老师失望!”

“哇,真的吗?”朱颜欣喜若狂,摇着班主任的手臂追问,“真的都归我管吗?那班上的同学要是想用工具是不是都得先来问我啊?”

“当然是真的了!”班主任回答地一本正经。

朱颜于是深信不疑,喜滋滋地叫爱香帮她把课桌和凳子搬到了教室后面。

那天放学一回家,朱颜就向王细莲报喜。她只说老师让她当班干部了,别的都没说。王细莲高兴地特意给她杀了一只鸡,奖励她。

“爱香,小雪是谁呀?”朱颜走到爱香身边推推她。爱香正在和她的新同桌玩五子棋,输赢攸关之间,没工夫理朱颜,挥了挥手让朱颜先别吵她。

“哼,我才走了两天,你就不理我了!以后你来找我说话,我也绝对绝对不会理你的!”朱颜生气地手一甩,气哼哼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瞪着爱香的背,一个人生闷气。

下午放了学,朱颜和莫叶子走在前面,爱香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颜姑姑,你们今天怎么不等我一起走呀?”爱香走上来亲热地拉朱颜的手。朱颜和她爸爸是一个辈分,所以她比朱颜还要大十几天,却要叫朱颜姑姑。

“哼,你走开点,我才不要理你了类!”朱颜气哼哼地甩开爱香的手,拉起莫叶子就走。

“嘿嘿,你不想知道小雪是谁了吗?”爱香嘿嘿一笑,又追了上来。

“小雪是谁呀?”朱颜果然马上就停下了脚步,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爱香。

“嘿嘿,我听我妈妈说,小雪是我二叔在港城上学时候的对象。”爱香说到这,见朱颜和莫叶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起四只眼睛全看着她,神神秘秘地又说,“我只告诉你们两个人,你们可千万别和别人说-我妈妈还说,我二叔的傻病就是这个小雪给害的。”

“你二叔在港城上过学?”爱香说了那么多,朱颜只听懂了这个,也最好奇这个,“港城不是只有高中状元的人才可以去的吗?我菊表姐就天天想着要到港城去上学类!”

“我二叔没傻之前,成绩可好了类!我爸爸说,我二叔真是浪费了一个人才。还说,我二叔这样傻呆呆的,什么都不知道,倒也忘记了好多的烦恼,也好。”爱香学着他爸爸这样说时候的样子叹口气。

星期二一直到星期五,无聊的上课,身边除了扫把就是撮箕,朱颜想找个人说说小话都不能,所以无事可记。

还好,星期六虽然过得快,但是来得也快,一眨眼居然又是星期五了。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莫天听朱颜说了她被莫小岩拿条死蛇敲诈了一番的事情后,自告奋勇地要去替朱颜教训一顿莫小岩。

“莫小岩这个混蛋,就知道用那条蛇到处吓人,现在居然敢欺负到我表妹头上来了!”莫天愤愤地说着,提着书包的背带往地上重重地砸下去,顿时扬起一阵黄尘。

“我也早就看不顺眼他那副得瑟样了,只可惜打他不过。要不,咱们明天就趁他不注意把他的蛇给宰了,他不是一直很宝贝它吗?”莫土豆被莫小岩欺负了好几次,一直敢怒不敢言,这会附和着极力怂恿莫天。

“天表哥,我听莫平安说,莫小岩在他们六年级(2)班打架好厉害的类,没有一个人敢惹他的!”朱颜担心地看了眼瘦成根豆芽菜似的莫天,又说,“再说了,你万一要是被莫小岩打伤了,我肯定又要被二舅舅和二舅妈臭骂一顿的!这两天,他们正看我不顺眼类!”

“哪个说我要去和他打架了?他比我高那么多,我和他打架不是太吃亏了吗?”莫天嘴巴里像金鱼似地吹几个泡泡,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还有啊,哪个说我爸爸和我妈妈这两天看你不顺眼啊?大娘对你不好,你怎么能说我妈妈也对你不好类?她不是还给你做了双新布鞋吗?”

“哼!”说起这双鞋子,朱颜就生气,闷闷地哼一声,气愤地嚷开了,“还说是给我做的鞋子呢!害我乐滋滋地等了大半个月!我的脚只有那么一点点长吗?一看就知道是你妈妈专门给你那个什么蕊蕊表妹穿的,还要假惺惺地拿来叫我试!你妈妈比你大娘还要讨厌!”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小颜?”莫天惊呆了,因为朱颜居然说着说着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掉下来了,她抬起衣袖往脸上胡乱一抹,气哼哼地背着书包走前面去了。

走在中间的莫叶子,爱香,莉莉,莫土豆都愣愣地一起回过头来看看莫天,又回过头去看看甩开两只手,拧着拳头埋着脑壳,像个冲锋兵一样冲到前面去了的朱颜。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不知所措地站着。

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朱颜就站住了,回过头来,扯着下眼皮冲他们做个鬼脸,睫毛上还带着泪花,却吐吐舌头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

“啊呀~~~”莫天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地吐口气,和其他人一起几步追上去,又好气又好笑地弹弹朱颜的额头。

下午,吃了饭之后,王细莲叫朱颜去山里给自己摘些茶叶尖尖回来,晒干了泡茶喝,见她乖乖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奇怪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走到大门口,抬起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一边说:““呦,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脑壳里少装了几个螺丝的人,怎么好像有了什么心事呀?小鬼,在想什么呢?和外婆说说?”

朱颜没好气地瞪一眼王细莲,翘着嘴巴背起摘茶叶的小背篓,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到了山边上,朱颜扒开一丛丛的茅草和灌木,睁大眼睛仔细地找野茶树。这样一路走,一路找,不知不觉就摘了小半背篓了。朱颜抬起头,扭扭脖子,这才觉得脖子又痛又麻,于是决定回家去。

经过莫小岩家的油菜地的时候,朱颜看到莫小岩又一个人蹲在那里捏碎一团团的鸡粪灰施肥。她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想了想,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绕到莫小岩背后,忽然啊地一声大叫想吓唬吓唬他。

“你发什么神经?耳朵都要被你吵聋了!”莫小岩慢悠悠地转过头来,慢悠悠地掏掏耳朵,慢悠悠地说。

“咦~~~你怎么会没有被我吓到呢?叶子每次都被我吓得哇哇大叫的呀!”莫小岩不惊不慌的样子让朱颜奇怪极了。

“那是因为她没有被真正可怕的东西吓过。”莫小岩头也不回,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怎么施肥的呀?我也来帮你吧,好不好?”朱颜在莫小岩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去装着鸡粪灰的竹筐里拿鸡粪灰。

“啊呀!别闹!闪一边去!别把我家的油菜地给踩紧了,油菜要长不大的!”莫小岩啪地一声把朱颜手里的一把鸡粪灰打掉了,不耐烦地用手肘推她走。

“你怎么这么小气呀?我这么小的一个人踩在上面,怎么就会把你的油菜地给踩紧了呢?就让我在这里玩一会嘛,好不好?好不好?”朱颜使出在王细莲面前惯用的绝技-----撒娇大*法,摇着莫小岩的手臂,噘着嘴求他。

“啊呀!随你的便,随你的便!你爱在这里站多久,就站多久好了!只要别来烦我,要不然的话,我就提着你的脚把你丢出去!听到没有?”莫小岩被朱颜缠得没办法继续干活,皱着眉头提着竹筐走到另一边去施肥,半路上扭过头来警告朱颜,“不许跟过来,听到没有?你就乖乖地站在那个地方!”

“嘿嘿~~~”朱颜开心地吐吐舌头,在莫小岩指着的地方乖乖地坐下来,过一会儿又问,“那我可以和你说话吗?”

“不可以-”莫小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自觉地又说,“你要说什么?”

“嘿嘿~~~”朱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他呢?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