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负气出走

"你----你是说，你才是真的薛沐灵，我是假的？"薛沐灵愣愣地看着眼睛里写满鄙夷和嫉恨的拓跋忆，无地自容地几乎快要哭出来，"我的亲身母亲以前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那岂不是就是现在在慈宁宫里伺候王祖母的桑嬷嬷？"

许扬青瞧见她突然一下变得无助惶惑的眼神，心里竟然突然一震，说不出的心痛和莫名的失落，默默地伸出长长的胳膊，揽过她的肩头。

"不错！他薛青川知道你有噬忆之症，把所有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全都赐死了，便以为可以瞒得了你一世，哼，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我还没死呢！"拓跋忆咬牙切齿地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却忽然也隐隐带了哭泣之色，咬着唇仰起头，将眼泪又硬生生逼了回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薛青川这一辈子便别想有好日子过！"

"沫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何必还要如此放不下？"拓跋宇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手巾，轻轻地拭去拓跋忆眼角滑落的泪，"你现在的名字叫拓跋忆，现在的身份是大燕国未来的王后，龙国的八公主，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十年前踏进本王的宫殿之时便已经死了！你懂吗？"

"我不懂！"拓跋忆一把推开拓跋宇的手，扬着头一字一字地说，"我只懂，谁不要我，我便也不会要他！谁让我的心尝过的痛楚，我定要让他百倍奉还！"

"你啊，总是这般口是心非----"拓跋宇长长叹一口气。

"唉~~~"这时，门外突然发出一阵幽长的的叹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叹息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两个年轻的男子踏着露水和夜色，从门外走了进来。

"所以，这九年来，你便一直在龙国边境不断地制造事端，叫我忧心忡忡终日夜不能寐？"走在前面的那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一身布衣下仍然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他向拓跋忆走去，眼睛里哀伤地深不见底，"八妹，你真的这么恨七哥吗？"

"你？"拓跋忆难以置信地看着像是从天而降地薛青川，惊讶地连连倒退了几步，在那一刻，仿佛在这之前两人分别得那十年时光全都压缩不见，只剩这浓的几乎要形成一道无形的墙挡在这咫尺之间的两人面前的无措，慌乱，还有怨恨，拓跋忆终于还是咬牙切齿地，"你还没死呢----怎么突然会到这里来了？"

"是我把他请来的。"拓跋宇走到他们两人身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我只是想在你做我的王后之前，先把那些落满了尘埃早就该忘掉的东西作个了结，我要你心甘情愿快快乐乐地嫁给我！"

"青川哥哥，他们---他们刚才说得都是真的吗？"薛沐灵怯怯地走过来拉拉薛青川的衣袖，眼睛里已经带了要流下眼泪的神色，"我真的不是你的八妹么？那我到底是谁？"

"沐儿---"薛青川眼睛里浓得化不开的怜爱和歉意，以及，一闪而过却被匆匆遮掩掉的复杂，许扬青看在眼里，心里却咯噔一跳，这个薛青川，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薛青川轻轻地摸摸薛沐灵的脑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苍白无力地勉强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青川哥哥答应你，等过两天一定把这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怎么能够不胡思乱想？"薛沐灵嘴巴一扁，眼泪便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被别人叫了十几年的名字，忽然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跑出来告诉我说，那根本不是我的名字，我也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夺走了本该属于别人一切的坏人，你这个大骗子，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我说薛沐灵呀----"许扬青清清嗓子，看一眼脸上已经压抑着不悦的薛青川，把跳着脚冲着薛青川大呼小叫的薛沐灵拉到自己身边，用眼色暗示她别忘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既是疼她宠她的哥哥，更是堂堂的一国之君，"你先别生气，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咱们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这整件事情说清楚-----"

"心平气和你个头啊！天下都乱套了，我还能心平气和地下吗？"薛沐灵气咻咻地嚷道，甩手挣脱了许扬青的手，"关你什么事啊？你不是应该在旁边看我笑话，然后再把大牙笑掉的吗？干吗还要在这装好人？"

"喂，薛沐灵，你怎么这么不可理----"许扬青一看她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心里一软，语气马上软了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可是，现在在这里的人，也没有谁的心里是好受的呀！"

"是啊，桑姑娘，这位许公子说得对。"拓跋宇也说道，"我本来也是早就想把这件事说个清楚了，刚好，今天大家都在，不如就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开了吧。"

"说开你的头啊！你----"气急败坏的薛青川跳着脚又要开骂。

"沐儿，在燕国的大成皇帝面前，你怎可如此放肆？"薛青川终于脸色一变，低声呵斥道，"真是惯得你无法无天了，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王兄吗？"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里不容抗拒的威严和不悦却叫所有人都惊得怔了怔。薛沐灵吓得呆了呆，眼泪马上夺眶而出："哼！谁稀罕你惯我了？我知道，你现在找到你的真妹妹了，不稀罕我这个假冒的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再也不会要你惯着了，我再也再也不要看见你了！你这个坏蛋！"

没等薛青川说什么，她抹一抹脸上的泪水，将许扬青撞得趔趄了一下，便夺门而出。

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个跟斗翻上了屋顶，消失在了夜色中。

"喂，薛沐灵！你要跑到哪里去呀？你又不认得这里的路！"许扬青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拓跋宇看一眼脸上喜怒不辨的拓跋忆，又看看往外追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的薛青川，说道："宣王不必过于忧心，有许公子在，桑姑娘不会有什么事的。"

"让大成皇帝见笑了。"薛青川苦笑着皱了皱眉头，转身对身后的大内侍卫佟侍天说，"侍天，你也和许公子一起去吧，记住，务必把八公主安然无恙地带回来，用什么手段我不管。"

"是，侍天遵命！"佟侍天躬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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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时间过得真是快。我记得当年你把她送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她才这么一丁点高。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居然会用那样倔强的眼神看着我，不哭也不闹。"拓跋宇感慨地抱着臂，看一眼这个年纪还远不到而立之年，鬓角却已悄悄有了几根白发的年轻君主，"青川，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背负着这所有的事情，不会觉得很辛苦吗？你真的不曾后悔过吗？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当年的龙泉夺政，你现在或许还是凌湖上无忧无虑头带斗笠身披蓑衣--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一样--悠悠闲闲泛舟湖上的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