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儿院里的患难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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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晃又是好多年过去了。已经十六岁的予轩这时已长成一个漂亮而文雅的翩翩少年了。在这所孤儿院和其他小伙伴们朝夕相处的岁月里,他结识了好多新朋友,而当年那位最先发却现他的眼睛与众不同的小女孩如今却成了他最好的玩伴。而这位叫小芙的小女孩也已经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了。她比予轩小半岁,两人情同兄妹。
二
一个夏日的黄昏时分,一排排被夕阳映红的云彩高挂在天边,又倒映在湖水里。一切是那么静溢,又那么美丽。予轩和小芙又来到离教堂不远处一座湖畔的小码头上,这个全部用木桩和木板搭成的小码头主要供周围的居民取水或停靠小木船,却是这两个小伙伴最喜欢坐在一起玩耍聊天的地方。他们嬉笑着手挽手跑到小码头延伸到湖里的尽头,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就在码头边上坐下,然后急不可待的将一双小脚伸到湖水里嬉戏起来。刚才还倒映在水面上那静止不动的夕阳和云彩被一阵突然泛起的涟漪搅碎成无数道耀眼的星光,透过那闪烁的点点星光,隐隐绰绰可见一对少男少女快乐的脸庞正俯身端详着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
“你说我们会永远的这么快乐下去吗?”倒影中的少女问道。
“当然会啊。”少年乐观地答道。
“可是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城里的寄宿高中。一想到会失去孤儿院的庇护,我就有些害怕,我怕这个社会不会接纳我们这种第六类人的孩子。”小芙说着眼里掠过一丝忧郁。
“你不要乱想呐。不管我们父母做过些什么,毕竟我们是无辜的啊!虽然也很舍不得离开孤儿院,但这是我们成长过程必须要经历的一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跟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做好榜样!你说呢?”予轩宽慰道。
“嗯!我知道。我们这些曾经的弟弟妹妹,如今一晃就成了哥哥姐姐了。我们一定要跟他们做好榜样。嘻嘻!”小芙的脸上又恢复了开心的笑容,那双美丽纯洁的双眸也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这才对嘛,不管今后我们遇到多大的阻碍,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去克服它。只要我们不放弃自己,上帝就不会放弃我们。这是安慈神父最爱跟我们讲的。”予轩顿了顿,一双褐色的眼睛突然透露出无比的坚毅,继而说道:“我会永远的记住这句话。”
予轩说完就目视前方,仿佛陷入沉思中。突然一阵水花打到他脸上和身上,措手不及的予轩被这突然的袭击弄的激灵一跳。紧接着第二波水花又袭来,予轩随即本能地抬起双手遮挡在眼前。同时还传来小芙咯咯咯的笑声。原来小芙见他在发愣,趁机顽皮的扬起一只浸在湖水中的脚掌,被脚掌带起的湖水顺势就洒落到予轩身上。
“好哇!你竟敢偷袭我,看我如何还以颜色!”予轩愤愤地喊道。随即也如法炮制,扬起一只脚将湖水掀到小芙身上。
躲闪不及的小芙也被淋了个正着,索性直接用手将湖水泼到予轩身上,还边笑边说道:“咯咯……谁叫你在那发呆呐……咯咯。”
不甘示弱的予轩也奋起还击,一边叫道:“快跟我求饶,不然你就死定了……哈哈。”
“绝不……咯咯……。”
两个小伙伴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个劲地泼水。小芙到底敌不过予轩越来越凌厉的攻势,喊了一声“有本事你来抓我啊!”随后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湖水中便没了动静。予轩偏不接招,自顾自躺倒在木板上,望着天空的云彩又开始发呆。
不一会小芙就浮出水面来,伸出洁白的双臂趴在予轩身边的木板上。“呆子,在想什么呢?”小芙一边踩着水一边问道。
予轩侧过头看了看小芙,又仰起头望着天空。怔怔地说道:“我在想,我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我连他们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人世间,如果在的话,会不会此时也望着这片天空在想起我呢!”
小芙谈叹了口气,似乎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努了努嘴却欲言又止。
予轩又自顾自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至少能想起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到孤儿院之前的那些时光就好像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抹灭了。”
小芙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只不过是好奇而已。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自始至终都能记得和父母在一起的经历,或许你反而会希望忘掉那段历史。”
“难道你希望忘掉你的父母吗?”予轩不解地问。
“当然不会。我会永远记得和他们曾经拥有过的幸福快乐的时光。但是我真的希望能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你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小芙说着抓住木桩转过身来面向着湖面,用伤感的语气娓娓道来:“我的父亲,一位在大学受人尊敬的教授,就因为在经常在课堂上抨击基金会,被他的几个学生告密。从此他被贬为第六类人,遭到学校除名,没有任何人愿意雇佣他。为了养活一家人,他不得不进了一家砖厂做苦工,却被逼沦为奴工。两个月后,我和母亲见到他浑身伤痕累累的尸体。母亲为此四处申诉,却四处碰壁,直到她被黑衣警卫强行送进精神康复中心。后来她就真的疯了,有一天,她从康复中心的楼顶跳下来……”小芙说到这突然沉默不语。
予轩又侧过头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
“没什么。这些在我脑海中早就不知重放多少遍了。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希望忘掉它们,我只是,只是希望这些事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予轩坐了起来,朝着小芙的背影信誓旦旦地说:“不管怎么说,那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绝不会让这些发生在我们父辈身上的苦难再发生在我们身上——我发誓。”
小芙转过身来抬头望着予轩说:“呵呵!那好呀!可是就凭你一个人如何保证能做到呢?除非——你是超人。”
“好啊!那我就做超人。除暴安良,惩奸除恶,哈哈……”予轩边说边举起一只手臂做了个超人的pose。
小芙被他滑稽搞笑的造型逗的噗嗤一笑,遂向予轩伸出一只手,说道:“超人,来拉我一把吧!”
“得令。”
“超人”赶紧收回手臂,接过小芙的手顺势一拉就将小芙整个拽了上来。小芙重又坐在予轩身旁。她不停地拧着满头秀发,头上的水随之滴答滴答的不断滴落在木板上。她身上穿的白色背心由于被水浸湿而黏在小芙身体皮肤上,透过那水雾般若隐若现的背心,可以清晰的窥见她那开始发育的苗条婀娜的身姿。予轩无意间瞥了她一眼,第一次竟然有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遂又涨红了脸回头目视前方。小芙被他的窘样逗的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予轩静静地望着湖面,突然轻轻唤道:“小芙。”
“嗯。”
“答应我,要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就像你现在这样。”
正在专心梳理头发的小芙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只“哦”的应了一声又接着整理头发。
此时湖面的前方,夕阳已彻底隐没于云层下。湖区的周围一片寂静。但是突然从附近山坡的公路上传来一阵警笛声,摩托车的马达声、喇叭声,和一群人嗷嗷的叫嚣声骤然划破了这片寂静。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头顶的公路上一辆顶着高音喇叭的警车领着十来辆大型摩托车朝着教堂和孤儿院方向一路驶去。每辆摩托车的后座都载着一名挥舞着电棒的打手。每根电棒的上端都闪烁着电弧,同时还伴着噼啪声,令人不寒而栗。坐在摩托车上的人个个穿戴都光怪陆离,许多人身上还刻有猛兽图样的纹身。
“糟糕!那些混蛋又来骚扰了,咱们得赶快回去。”予轩着急地说。
“嗯。”小芙答应着也赶紧穿上衬衣,跟着予轩一路回跑。
三
警车和摩托车在飞扬的灰尘中一辆接一辆的熄火停靠在孤儿院院门前的坝子里。摩托车上的骑手们纷纷下车,他们手持电棒、彩弹枪、烟雾枪和弹弓等五花八门的“武器”,在孤儿院大门外四散开来。有的挥舞电棒照着大门、围栏和一些儿童游乐设施就是一阵猛砸,有的举起手中的彩弹枪、烟雾枪和弹弓对着孤儿院的窗户墙壁胡乱地射击,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
警车关闭了警笛声,车顶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对着孤儿院反复播放录音:
“根据城邦公共事务司第2091-890号令,你们必须立即关闭这所未经审批,违法私设的孤儿院。立即将这些孤儿院遣送到正规合法的城邦儿童收养所。勒令你们必须于三日之内完全拆除这些违规占地修建的孤儿院建筑物。如限期内抗拒执行命令,公共事务厅将授权执法机构强制执行。
同时根据城邦宗教管理司第2091-480号令,由于你处教会神职人员擅自收养孤儿,夺当事人的受教育权和其他权益。特敕令你教堂所有神职人员立即终止以上不当行为,并反躬自省。……”
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一名黑衣警卫坐在警车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游戏,另一名黑衣警卫则站到车门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悠闲地观望着。警车的后座上,坐着一名基金会的黑衣干事,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混乱的场面。
这时有几个打手正合力摇晃着大铁门,或是向孤儿院的窗户玻璃投掷石块。
当予轩和小芙赶回孤儿院时,孤儿院里已经一片慌乱和狼藉。孩子们吓的惊叫不断,胡乱地跑着。神父、牧师和嬷嬷们有的跑到塔楼里摇响铃铛,有的召唤着惊慌失措的孩子。正在走廊行进的小芙忍不住朝栏杆外那些正冲着他们破口大骂的混混们望了望。她听见其中一个混混骂道:
“嗨——小崽子们,你们一辈子都得像过街老鼠一样躲着不敢出来。哈哈……你们这些第六类人的杂种,长大了也一样是第六类人。……”
小芙遂又低下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
神父见到急匆匆跑回来的予轩和小芙,立即将他俩和其他几个年龄大点孩子叫到一块吩咐道:“你们几个赶快带着其他年幼的孩子们躲到楼上储物室,把门反锁上,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要开门。”
“嗯。”孩子们齐声答应完转身正要去召唤年幼的孩子们。
神父不放心地又补充道:“还有,要注意清点人数,不要有孩子跑丢了。”
“是,神父。”
“要注意安全。快去吧!”
神父说完镇静地冲他们挥了挥手,孩子们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就都躲进三楼的储物室内蜷缩着不敢出声。孩子们无不被外面的高音喇叭声、破口大骂声、打砸声和玻璃碎裂声吓得战战兢兢。
突然一颗飞石击碎了储物室的一扇窗玻璃,巨大的玻璃碎裂声惊的连年龄大的孩子也为之惊颤,年幼的孩子们则吓得惊叫着往角落里躲藏,几个胆小的干脆双手捂住耳朵。
予轩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惧,安抚着身边的几个幼童,一边不放心地朝另一角的小芙望去。他看见小芙抱着膝盖呆坐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于是他悄悄地挪到小芙身边坐下,说道:
“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那些混蛋骚扰下就会走的,每次都是这样,他们就是想吓唬吓唬我们。”
“我害怕!你听见他们怎么骂我们的吗?”小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没有。他们象疯狗一样乱叫,懒得理他们。”予轩满脸不屑地答道。
“我听见了。”小芙仍是一脸的惊恐。“他们说,我们长大了也一样是第六类人。”
“那又怎样,又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是,他们说的跟我们中学教务长说的一样。有一次我没能在她限定的时间内完成她指排的清扫任务,她就说我娇气、妖媚,还说——”小芙越说越害怕,“还说我将来长大了也一样会成为第六类人。”
予轩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有效安慰小芙的话,只得沮丧地低垂下头。
储物室里鸦雀无声。
此时,孤儿院的大门已摇摇欲坠,大门内侧,神父和教堂其他神职人员以及几名志愿服务者正手挽着手严阵以待,准备以自己的身躯做为抵挡攻击者的最后一道屏障。他们的身上和脸上不断被彩弹击中,浑身上下都溅满了五颜六色的染料。每一次彩弹命中目标,都会引得攻击者们一阵阵狂笑和怪叫。
面对那些青年百般的谩骂和羞辱,神父仍旧挺着胸膛,毫不畏惧地痛斥道。
“请你们停止作恶。你们认真想想,你们的父母也和这些孤儿的父母同样饱尝生活的艰辛,日子都过得不易,你们,和这些孤儿本应相扶相携,怎能因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的良知,甚而自相伤害呢……?”
“你这糟老头儿,废什么话。快把那些小崽子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连你一快儿扁。”小混混们依旧尽忠职守地叫嚣着。
就在这危急关头,附近听到教堂紧急救助铃响的信众和居民陆陆续续赶到了。他们纷纷手持扫帚铁锹等工具,一下子就以压倒性人数将这伙人团团包围住,并严令斥责起来。事件立刻出现戏剧性的转折。那伙暴徒见势头不妙,立刻收敛起先前嚣张的行为,但仍强装气势汹汹的样子跟包围他们的民众干起了嘴仗。
此时停在附近观望的黑衣警卫和坐在车里的黑衣干事嘀咕起来:
“老大,现在怎么办?”一直在玩游戏的黑衣警卫向坐在后面的基金会干事问道。
“差不多了。震慑效果已经达到,可以收队了。”黑衣干事冷冷地答道。
“是。我们这就收队。”这名黑衣警卫说完又将高音喇叭切换到警笛声。站在车外的黑衣警卫漫不经心地对那伙人使了个眼色。那伙人得到指令后,随即跨上摩托车发动起来,然后跟在警车后怪叫着离开了。
一位农夫冲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愤愤地骂道:“这帮畜生,年年都要来骚扰那么一两次,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他又关切地看着神父,“安神父,您没事吧?”
“没事。我不怪他们。他们只是一群迷失者,为了挣点钱糊口才被人利用了。唉!”说着安神父难过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被趴到储物室窗户后偷偷探看的予轩看在眼里。此刻,他那双褐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把一切都看个清楚,看个明白,瞳孔的深处却又分明透着恐惧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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