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引长歌
字体: 16 + -

第145章 是她的影子

    也是因着这件事,君上才特意下了一道旨,玉旨上写明要亲自为芜霜郡主添置嫁妆,择日随郡主一起送往广陵海,这道旨一下,就彻底断了芜霜的其他念头。广陵海的水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大抵是自己也觉得下药这件事做的太不光彩,就一气之下,决定明日便启程,绑也要将芜霜给绑回去。

    至于芜霜,我回来之后就很少见到她,就算偶然间碰到,我也及时躲了开。

    挽月神君在我这儿发了半天的牢骚,又唯恐被君上逮到修理他,便特意在早朝散去的前两刻钟逃了。

    春节过后便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了,听柳叶说宫里的一树梨花昨夜骤然绽放了,眼下这个时令,若是在人间尚且还没有到梨花绽放的时候,可这里是水宫,万物不用死守着时辰墨守成规,只要仙泽深厚,就算是在寒冬也能绽放。

    宫里杏花不少,梨花,却只有风华水苑这一株,听说已经有些年头了,且这树脾气古怪,若是心情好了就会开一树花,若是心情不好,就一直顶着半死不活的模样度日,曾经就有一次十年未开花,宫里人都说这梨花树,怕是再过些年头就要修炼成仙了。

    我也是闲来无事才会想来宫中随便转转,风华水苑这里原本是君上宴请贵客的地方,往常人迹罕至,格外清静。

    梨花树看起来今年的心情不错,开了满树梢的花,似云锦般罩在天空下。偶尔也会抖落两片枯叶,轻飘飘的落在脚下。

    我蹲下身拾起一朵残花,想起了近来我那盆荼蘼也有了要开花的趋势,大约过不了多久,就该寻个宽敞的地方给它重新安家了。

    身后有人的脚步声渐近,我敏锐的察觉到动静,起身回头,然看见的,却是一袭紫衣的芜霜郡主。

    “是你?”我提起了敌意,毕竟对于她,我还是心有芥蒂的。

    紫衣郡主勾唇凄然一笑,“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连你……”苦笑出声:“也来看这梨花树了。”

    我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我还有事,就不陪郡主了,先走一步。”

    以前我是女官,她是四海郡主,我自然矮了她一头。如今我是天帝钦封的八荒郡主,按理来说,比她的品阶还要高,自是不用再看她脸色行事了。

    步子抬出去两步,却听她在身后沉声笑道:“你是在笑话本宫?殊不知,你我都是一样的人罢了,一样值得可笑的人。”

    身形还是忍不住的僵住,她舒了口气,昂头看花:“你比本宫运气好,生了张与她相似的容颜,本宫……是输给了她,当年本宫不惜想尽一切办法除去她,到最后,都没唤回君上的心。你可知,君上对她,是真的动了情,她死后,君上一人孤独终老,守在她的坟前整整三十年。”

    见我没反应,她又道:“君上对本宫无情,而对你,更不可能有情,他只是借着你的容貌,去缅怀那个女人罢了。你说,你是不是同我一样可笑?”

    我沉住气,平静的回她:“君上英明,分得清长歌与那位姑娘,这件事,无须郡主劳心提醒。”

    “真的分得清么?你不明白,一个人的心中若是有了谁,就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有时候,就算他不想将你当成替代品,也会在不自觉中,把你变成她。只因你身上有她的影子,记忆,是抹不去的。”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逼着自己不去把她的话放进心中,轻轻扯了扯唇角:“郡主,我是比你幸运的多,至少于君上来说,我还有些用处,就算是做影子又有何妨?我相信他心中有我,而我也清楚,我心中有他。他想要我时,我必会倾尽一切相待,他若是不要我了,我就会潇洒离开,不给他添半点麻烦。”转身看她,我真挚道:“郡主,爱是相守,也是放手。何必,让自己的情成为困住他的桎梏呢?”

    她凄笑摇头:“你不是我,子非鱼,焉知鱼之悔,鱼之痛。”

    是啊,人有不同,有些人是注定放不下,而有些人,也是注定留不住。

    庭前清风过堂,掀起层层碧波白浪,海底的风景好,遥遥看着,远处的宫殿便好似耸立在十里烟霞之下,桃花漫漫,云烟滚滚。

    我手中拿了只小橘子,许久也未曾剥开,恍惚中将吃橘子这件事给忘记了,托腮看着远处徜徉开的浑厚仙泽。

    “在想什么呢?”肩上一沉,小橘子从我手中滚出,顺着桌子滚到了他的手边,一只骨节分明的玉白大手将橘子拾了起来,我醒了两分神识,恓恓惶惶道:“没,一个人无趣,有些发呆……”

    “是在想,方才芜霜同你说的那些话么?”

    “……你怎么?”

    他在我身旁坐下,英姿威仪,本该正襟危坐宝相庄严的尊神,此时恰是在不慌不忙的亲手剥一只橘子:“本君,偶尔路过。”

    又是路过,君上,你可真不是个会寻借口的神仙。

    “啊,我与她也是碰巧见到,哈哈,碰巧。”心虚的挪过身子,不去看他,他剥好了一只橘子,纤长玉指掰开一瓣,亲自递到我的面前,“张嘴。”

    我不由听话的张开了嘴,他将橘子塞进了我口中,我一口咬下,差些酸倒了牙:“好酸……”我含泪诉苦,他的手中还余下大半的橘子,饶有深意的与我道:“是橘子酸些,还是夫人你更酸些?”

    “我?”我听明白了他怀中的意思,果然,他并不喜欢吃醋的我,我皱眉低头,“我,以后不吃醋了,你不喜欢,我就不吃……”

    “本君何曾说过本君不喜欢了?”臂上倏然多了一道力,他温柔一带,将我带进了怀中。我瘫坐在他的腿上,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感,本在花亭四周伺候的仙女彼时皆是很有眼色的提灯往后退出一丈路。“君上,有、有人在……”

    “你且放心,水宫中都是自己人,没外人会将你捉过去。”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来着,手圈在他的脖子上,我红着一张脸支吾唤他:“君、君上。”

    “本君,没有将你当做任何人的影子,本君,是真正爱上了你。即便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变。不管你是谁,本君,都会选你,与本君一生一世。”

    这算是表白么?

    我轻咳一声,“君上,你还、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

    “你想听,本君可以日日说给你听。你是本君的夫人,本君,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勿要动不动便说离开。你可知……”他握紧了我的手,“你走了,本君该如何?”

    “君上……”

    “歌儿,本君允你吃醋,允你生气,允你像别的女子一般无理取闹,也允你,此生此世,一心不二。但此后你不可不辞而别,不可将诸事隐瞒在心间,也不可,为了本君而委屈了自己。你有什么想不明白时,便来问本君,本君会同你如实相告,不许再一个人闷闷不乐,你可都听清楚了?”

    听了这番真情的措辞,我又怎么舍得再去怪他些什么呢,我主动的搂住了他肩膀,下颌放在他肩头,“那你告诉我,假如没有你那位人间夫人,你可还会喜欢我,可还会,待我这般好?”

    “会。”

    “你如今喜欢的,唯有我一个对不对,你也不会再抛弃长歌了对不对。”

    他温柔抚着我的背,“对,你已经是本君的夫人了,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他总是能三言两语扫开我心中阴霾,让我得以重见光明。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眼下,我是信了。他说的话,我都会信。歪头悄悄的在他耳后啄了口,他将我从他怀中捞出来,不许我离开,依旧容我坐在他腿上。抬手幻化出一只红漆雕花的木盒子,“可还记这只盒子?”

    我点头:“是你让我寻的那一只啊。”

    当日他被芜霜下了药,我忙着关心他就随手将这只木盒子置在了他的桌子上,也没亲手递给他。

    他把盒子递给了我,“打开看看。”

    我不解,不过他既然允我打开了,我正好也想瞧瞧盒子里的是什么。

    锦盒被打开,里面竟躺着一条项链,吊坠是颗水滴,集五光之华,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这颗吊坠,可真好看。”

    “这是万渊海的一滴海心,名曰水心,是当年本君的父亲亲手所取所制,赠予本君母亲的。”

    我小心的伸出指尖去触碰,水滴凉凉的,摸上去很是舒服,“原来是先君赠给先君后的定情信物啊。”

    “以后,他们也是你爹娘。”

    “我爹娘?”

    是啊,我若是要嫁给他,他的父君母后,自也是我的爹娘。

    他取出项链,欲要给我带上,我赶忙阻止道:“君上,这东西太贵重了,您给了长歌,怕是不妥。”

    他面不改色的想了想,“何来不妥?”

    “这是先君后的东西,长歌何德何能……”

    “本君母后陨落前,将此物给了本君,意为送给她未来的儿媳,此物本就是要给你的。”

    不等我再想出别的理由拒绝,他便已经将水心给我带上了,我有些恍惚的摸着自己心口那只水滴吊坠,君上将这东西都给我了,大约是真心实意的要娶我了……

    “你出来也有一段时候了,本君送你回去。”他拦腰将我抱起,这一次我没有再拒绝些什么了,他即愿抱,我就让他抱吧。

    君上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整个水宫的神仙都一清二楚,只是这样一路将我给抱回来,难免要引得不少仙人偷偷观望。凝青殿不大,殿中的仙侍却有几十名,柳叶岚叶恭谨的俯身行礼,推开了寝殿的大门,等君上抱我进了寝殿后又很有规矩的重新将殿门合上。

    仙侍们纷纷退下,寝殿外又恢复了往常的清静,他将我放在了床上,俯身要帮我脱鞋子,我受宠若惊的收回脚,“别,你是君上,这能给我……脱鞋子呢……”

    他眉头微敛,“本君给本君的夫人脱鞋子,何来不妥?”

    “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我咽了口口水,忙不迭送的自己脱鞋子。

    鞋子方脱下,我刚刚直起腰身,便忽见他那张放大的俊容逼近,吓的我往后退了些,“君上……”

    男人的身躯携着淡淡的百花香倏然扑了上来,大手捂在我的肩头,垂首便吻住了我的唇,我睁大了眼睛,余光瞥见内室的重重帘幔都放了下来,顿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君上……”

    他指尖的动作分明是比前次要娴熟了许多,两三下便除去了我身上的衣物,而他身上的墨袍也因着这一番纠缠而衣领半敞,隐约露出少许春光。

    除去我的束缚后,他抬起一双灿若桃花的眸,执起我的手往他胸口贴上去,邪魅一笑,沉声问道:“想看么,想看,便自己动手。”

    我彻底愣住了神,君上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腹黑了?

    不过,想来他与我都已经做过夫妻了,这些事情都还需胆大些才好,君上的性子向来不喜磨磨蹭蹭,还是果断些好。

    我关键时刻倒是还挺清醒,搂住他的腰身与他方位一换,将他给压在身下,快刀斩乱麻的三下五除二将他给扒光了……

    我竟不知,我何时扒他衣服扒的如此顺手了……

    男人的体温融进自己的血肉之躯,他的吻来势汹汹,不给人多余的时间思考,几番情意绵绵下,终还是做了夫妻的那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