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域破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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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四方云动(一)

    fri may 08 12:09:23 cst 2015

    玄武广域深海,弱水绵延无际,鹅毛沉水不浮渊。

    桃花海岛。

    渊不明一脸愧疚,跪在青纱飘荡的亭前:“父亲,孩儿无能,我。”

    “呼”

    海风吹得青纱飘浮,霎时,四堵水花从海亭四面而起,把亭内人圈住,隔着水幕,看不清渊自在的面容:“不用说了,土要掩海,轻而易举,方天豪面前,你的不明深渊,一瞬就会变成平原。”

    渊不明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水幕内,渊自在冷冷说道:“域尊命令,少尊主意,有意思,好借口。隆镶之气,苍穹天定然不会不起心思,而土彩宁正是方天豪的亲妹妹,呵呵,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亲呐,老友,天豪他不把我当伯父,吾亦无能为力也。”

    渊不明忍着对父亲的恐惧,问出心中疑惑:“父亲,方天豪已被腐蚀神心,不能再抽调隆镶之气为他所用。可是?苍穹天为何还要强行带走土彩宁?这对他又有何种好处?”

    水幕自上而下,流出莹莹光华,亭内人冷哼说道:“一则,遮天噬,苍穹天势在必行,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二则,隆镶之息之威,相信苍穹天最为了解,当年与地释君一战,虽然看似他胜,但破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他手中握有神器,硬是击败了来援的刀狂童颜。但是,地释君的反扑,又岂会小可?所以,千年间,他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潜藏幕后,让方天豪出来,就是这个原因,他的伤,很重。”

    “另外还有,虽然四大传奇、六大隐士非他敌手,但隆镶涵纳万物之源,威力甚巨。某些时候,一只蚂蚱的重量都能让船翻海,更何况我们还是四大传奇呢?隆镶若落在我手,他岂能安心。”

    渊不明顿时开悟,正想恭维几句,却听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天际传来,紧接着。

    “噗通”

    巨浪捣海的声音响起,背后的弱水海面,猛然炸起百丈海潮。

    “昂、嗷。”

    龙吟声起,被剑宗天一拂尘扫飞的幕翔天在弱水中发出拼命的惨叫,蛟龙陷弱水,犹如蚂蚁掉进胶水里,眼看就有性命之忧。

    “不明伯父,伯父啊,救我,天呐,自在爷爷,我是翔天啊,快救我上来。”

    渊不明看着意外来客在弱水中的狼狈,心中嘲笑的同时,正欲出手。

    豁然。

    “哗”

    亭上的水幕略显扭曲,顿时,海面弱水猛然一震,一股无形的反震巨力,把幕翔天震的口吐鲜血,直接弹在了渊不明的脚底下。

    随后。

    “哗”

    又是一道水声起,一串流莹光华从水幕内飞出,绕过幕翔天,顿时,他身上的伤势好的七七八八。

    “弱水三千,水中捞月虚成真,渊深难测,自在其中,功名无求惹凡人。翔天,何人把你伤成这样?难道不知你乃东皇之孙么?”

    与轩辕战搏斗的外伤霎时好转,让幕翔天惊喜之余,微微弱弱的回道:“翔天见过不明伯父,见过自在爷爷。”

    “天呐,我是说了身份啊,可是剑宗天他不给我爷爷面子,还用手里的‘拖把’一家伙把我从天裂大地扫到这南海水域,差点就让我在高空被风灌死,可恶啊,我一定要去爷爷那里告他的状。”

    水幕内,渊自在强压冷笑,平静说道:“剑宗天?昔年剑痴,呵呵,刀狂已亡,剑痴竟还独活。”

    “翔天莫气,听渊爷爷一句劝,此事,就此作罢,否侧,我怕我那好友求败会对你使用家法,予以惩治。剑宗天此人,是我们四大世家最不能招惹之人。”

    听到渊自在让自己罢休,幕翔天顿时心中怒气狂升,但不敢在表面显露,而是朝着俩人行了一礼,随后化成云蛟,直往东方飞去。

    龙吟渐远。

    亭外人狂笑不止,亭内人却冷言鄙夷:“不知死活,还想让幕求败帮你寻回颜面,他自己的青龙**都被刀狂剑痴捅了无数遍,连自己的十五根龙须都被剑宗天斩断至今未长出来,黄口小儿,东皇一脉气数将至。”

    南海海面恢复了宁静,只留渊氏的深渊不明和渊深难测。

    一方静,另一方,却仇浪翻涌。

    南海偏远一角的荒芜岛底,被寒铁锁链贯穿肩胛骨钉在渊窟内的白衣女子,听闻眼前一名相貌像极了渊自在的少年讲诉,在深渊内发出惊天的痛哭声。

    “先成,为何独留月姬一人,易凡啊,母亲对不起你,我的孩子。”

    身套一件水流颜色华贵长袍的少年,心痛的看着眼前陷入发疯的女人,不敢近身:“姑姑,莫要悲伤,非渊甚是难受,表弟下落,非渊自当寻回。”

    渊月姬冷冷看着莲花座前的少年,口气冷之又冷:“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讨厌你这张脸。”

    渊非渊捂着心口,脸上痛苦难当。

    倏然。

    “嗤啦”

    一道水刃划过,滴滴鲜血从渊非渊脸上流淌,滴在脚下的莲花座下,顺着缝隙淌进了弱水之中。

    渊月姬不忍,扭头不看:“我不是恨你,我只是恨这张脸,非渊,以后不要再来了,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你。”

    一道血痕在俊朗的脸庞霎是显眼,渊非渊全然不顾:“我带他来见你。”

    渊月姬明白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当即,脸上露出狂喜,接而是一脸的担忧,连忙摇头:“事已至此,料想易凡已知道我的下落,万不可让他过来,渊自在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定然不会让他活命。”

    “唰”

    九道水哗绕在渊非渊身体周围,旋转不停:“在给我点时间,我会带他过来,未免姑姑担心,我这就离开,寻表弟下落,若他活着,我照顾他,若他死了。”

    “嘭”

    渊窟内震动不已,炸起汹涌海浪:“我当灭杀贼人全族,告慰他在天之灵。”

    渊月姬冷冷一笑,嘲说到:“渊自在已经让他家破人亡了。”

    渊非渊面容一紧,眉头紧皱,久久才舒缓开来:“但他毕竟是我爷爷,我下不去手。”

    渊月姬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沉静说到:“这就是你永远不知渊深难测的差距,如果你妨碍到他,他下手不会留情。我只想走自己的路,就落得如此下场,若你挡他去路,呵呵,怕是我那令人尊敬的兄长都不会放过你。”

    渊非渊不为所动,面孔平静无常:“这也是我们之间的差别,此渊非彼渊,渊非渊。”

    听到单家传来的噩耗,渊月姬伤痛之余,恨由心生:“非渊,再帮姑姑做件事。”

    渊非渊轻声一笑,面容显露出一丝狰狞:“姑姑放心,虽然我现在不是幕苍翱的对手,但是幕翔天活不久了。”

    渊月姬心中一震,渊非渊竟然如此一语惊人,她不怀疑渊非渊的实力,但是眼前四大传奇世家的平衡不容被打破。

    虽然上苍不怜,但渊月姬并非冷酷冷血之人,若东皇与南冕决裂,背后的妖界、暗界、黑狱、战云界,必然趁机起祸。到那时,万域百姓遭难,苦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也不再一个家。

    “非渊误解姑姑意思了,现在你还不能动幕翔天。我要你杀的,是天裂之地的朝皇宗,还有那个幕洪帆,朝皇灭宗,不许留一个活口。幕洪帆那贱狗,当被剥皮泡弱水,受百年侵蚀。”

    心中的恨,引出此时魔鬼的话,渊月姬一脸疯狂。

    渊不明拳头轻轻握起,至手缝中流窜出水流劲气:“此等小事,我遣人便可。”

    渊月姬忽然爆喝:“不,我要你亲自杀,虽然你不能动幕翔天,但我要你杀东皇一脉的宗门。”

    渊非渊心中苦笑,他非常明白姑姑究竟是什么意思。

    渊氏族人,睚眦必报,手段更是兵不刃血,都能至对方生不如死。

    因为自己的父亲渊不明推波助澜,借幕苍翱的手,逼单家走向绝路。所以姑姑让他亲手灭朝皇宗,杀幕洪帆,意思就是让渊自在背这口锅。

    虽然不能杀掉东皇的孙子幕翔天,但朝皇宗一脉,毕竟也有东皇微薄的血脉,此一事,就是要让幕求败和渊自在保持表面的恭维,而埋下芥蒂,姑姑的手段比自己的父亲甚至都要更高明。

    渊非渊无奈的叹息:“姑姑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好歹是一家人。”

    渊月姬冷笑到:“一家人?你父亲有当我是他妹妹吗?渊自在有当我是他女儿吗?一家人?可笑,你杀还是不杀?”

    渊非渊牙一咬,点头说道:“杀。”

    渊月姬笑了,笑得有点痴呆,像个疯子。

    忽然间心中又有一丝痛意,非渊他毕竟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渊月姬伸手朝着渊非渊被划破的俊脸抹去,可刚一伸手,看到渊非渊的面孔,心中的憎恨又狂升,当即抽回手掌:“你不恨姑姑?”

    望着朝自己脸庞伸出的苍白手掌,渊非渊很想抱住把它贴在脸上,来抚慰心灵的伤痛。

    可是,他没这个机会,奢望就已经变成了失望,渊非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欠你的,渊氏欠你的,我灭了朝皇宗杀了幕洪帆之后,就去寻表弟,我会安置好他,姑姑不用担心。”

    渊月姬皱眉问到:“果真如此?”

    渊非渊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常:“果真如此。”

    渊月姬一眼便看透眼前少年的心思:“你是要救他,还是想杀他?”

    渊非渊一愣?当即摇头苦笑:“姑姑你太紧张了,我最多只是试试他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儿子,做我渊非渊的表弟。你真认为我会是爷爷和父亲那样的人?会向他下杀手?”

    渊月姬冷冷看着渊非渊:“我不排除这种可能。”

    渊非渊深深的叹了口气,割破手掌,把血流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碗里,待到血快要溢出的时候,方才停止。随后,以玄水之力凝固伤口,把手中的一整碗血放在了渊月姬面前。

    “哗”水流一闪,渊非渊飘身化成一团光华,朝着渊窟上方流窜出去。

    “一世明落,昭暗渊何为。一世渊深,遮渊清如水。渊非一怒倾天下,非渊一忍埋祸沉。事终明了因果尽,方显渊而非渊人。”

    人走了,留下独有自己才能明白的话,和那颗谁也辨不出本意的心。

    渊月姬脸上,泪水再流,抬手把一碗鲜血饮尽,泪水滴落碗中,是那千言万语也无法言说的歉与欠。

    同源的血,带给渊非渊挂念的人活下的生机和勇气。

    留下的,是明知不可为,仍愿意飞蛾扑火的少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