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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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错手入前缘

动卿心 36错手入前缘 泡书吧

即便容貌完美得可以打一百分,但朔隐的睡品可以说实不大好,素练梦里还时常感到他压过来的胳膊或者腿的份量,把他的胳膊扳回去,过不了多久又会再伸过来。

本来榻子就不怎么大,加上朔隐纯粹耍无赖的睡姿,素练几乎被压得四仰八叉,筋骨差点就要散架。

素练觉得浑身不舒服,翻了个身接着睡,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伏她的耳边说:“约莫是答应了助度劫,父君那一纸天书便将的命格定了,既是的妻子,又这么害怕做甚?”

再然后,素练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站高山上,脚下是陡峭的绝壁。

山对面是一幢幢高楼林立的建筑,规划整齐的街道,迎面扑来久违的城市气息,甚至可以感觉到钢筋水泥的冰冷。

她试着往前迈了一步,脚边的石子便顺着悬崖边沿哗啦啦地滑落,仔细一看,崖底一片黑暗,望不见这深渊的极限究竟是哪里。

她所生活过的城市第一次离自己如此的近,却从没有像现这样感到深深的绝望,脚下那一道万丈深渊隔开了她所有的羁绊,成为那一道永远都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醒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泪水,这个梦境宛如一面镜子,将她的现状如实地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那是一道以亿万年时光铸就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微微地喘息着,即便清醒过来,梦里那种濒临绝望,几乎要窒息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接着,她发现自己的手好像紧紧握着一样东西,那似乎是一只骨节优美的手,沿着这只手臂抬起视线,素练的脸黑了一下。

呃,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鸢洵的脸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他不过是见素练扒榻沿挣扎流泪,便过来看是怎么回事,谁知被她一把掐住,大概是梦里太过辛苦,她使得力气极大,他的手腕上深深地落下了五道淤青。

虽然很痛,但他却没有挣脱,反而是默默地任由她使劲掐着。

甚至他觉得自己有被虐的倾向,明明手臂痛得不得了,心里却相反的有一种莫名的开朗的情绪。

他反复洞察自己的内心,发现一个更加可怕的真相,他不是被她强迫挟制来的,而是他自愿跟来的,不管有没有英招的看守,结果都是一个样。

他从未想过逃走,呆她身边时,即便什么也不做,身心都是爽朗和愉快的,这样的感觉从来就没有过。

鸢洵为自己有着这样可耻的想法而感到苦恼,冰冷秀丽的眉毛微皱,但看素练眼里就是另外一副又清高又傲娇的臭脸。

素练定定地注视着陷入深思的鸢洵良久,默默地掀了掀唇冷笑:的凤凰琴,一定会搞到手,鹿死谁手,各凭本事,咱们走着瞧!

接下来素练的打算基本与先前没有两样,先把凤凰琴和它的使用方法弄到手,然后再敲定回到现代的时间,当然这个时间大概也不会定得太久远。不为别的,只为她曾经答应过朔隐要看着他平安度劫。

可是度劫了以后呢,她会留下来守着“黑帝成,天妃立”这种不成文的信约,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对付雌伏身边的各种潜的危机?

不会的,她并不属于这里,也不向往这里的生活。

是她的话,她宁愿选择回归自,重新恢复到过去的那种生活。没有神通的法力,也许过得很平凡,上下班时必须忍受拥堵的交通,城市的污染越来越严重,食品里各种超标的添加剂,这些她都不乎。她想要的仅仅只是作为素练本身而存,而不是为了那个活了千万岁的姑姑。

为自己而活,仅此而已。

天刚亮起时,朔隐和曜魄便先后离去,没有交待去了哪里,要去多久。没过多久英招也追随朔隐的脚步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鸢洵和修武。

素练动了动眉毛,想了一会道:“鸢洵,陪上街转转,修武也来。”

修武从房梁上坐起了身,拿起剑挑起眉毛道:“先行探路。”说着他身姿轻盈得宛如一只飞燕,足尖点地,又顺着落下的势头向前一跃,便跃到房对面的屋顶上,踩着别家的房顶抄近路而去。

“去不去?”素练转过身,看鸢洵似乎并没有出去逛街的打算,横竖让朔隐封了他的仙力,他也逃不掉,倘若他不愿意去,她也大可不必强迫。

鸢洵沉默了好一会儿,滑过喉咙的一个“不”字还没吐出来,又硬生生地被压了下去,踟蹰了片刻,他漠然将琴小心翼翼地放入琴囊,然后抱起琴先一步跨出门槛,冷冷道:“走吧。”

素练愕然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发烧了?可没有听说过哪个神仙下了凡就会跟凡一样生病,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鸢洵抱着琴默默走着,脚步越走越快,耳边生起了一阵风,恍惚听到素练喊他,但却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直到他垂衣襟侧边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起,并顺势拉着他往回走,才听到那个女子冲他喊:“喂,白痴,走错方向了。”

就这么被她拉着走,鸢洵脑子里有些茫然,指尖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渐渐地往心脏的方向蔓延,这么亲近的距离并不是第一次,却从没有这样渴望触摸那个的温暖。

甚至于从前厌恶的东西,厌恶的那个女子,现都变得更加想要接近,只要看到她心中便觉得欢喜。

虽然内心里起伏不安,所有的躁动还是压了欺世冰冷的表情之下。

素练扯着鸢洵快步穿过长巷,接着便听到两个的对话。

“陛下大病未愈,为何离开咸阳?”

“蒙将军不知,东郡出土一块陨石。”那刻意以手掩面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上面刻了今年祖龙死而地分,陛下忌惮此乃上天预示,说是外出巡游便可逢凶化吉。”

祖龙就是始祖皇帝,也就是秦始皇嬴政。祖龙死的预言素练史书里见过,说秦始皇三十六年时,天上降下一块陨石,上面刻着不详的天旨。石头的来历是天意也好,为也好,秦始皇最后将陨石周围的家全都杀尽,还将这块刻字的陨石焚毁,消息才没有大范围的流传出去。次年,经过占卜吉凶,秦始皇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决定开始生中第五次大巡游。

一开始素练并没有注意他们说些什么,只当他们是过路之,直到她踏出一步,半个身体露到墙外,才清晰地听到“祖龙死”三个字。

封建迷信的时代,君王最忌讳的就是上天预示,也最不见得的就是别拿这种事来探讨。作为听者的素练,虽说无心路过,但无疑性命堪忧。

素练与那个凌厉目光的主对视了一眼,他身穿黑衣,披散着长发,外面罩着宽大的黑斗篷,腰上别着一把细长的剑,斗篷从头上一直罩到脚下,将他整张脸隐入阴影里。

虽然自己半个身躯露外面,但显然黑衣并没有发现她身后其实还有一个。

素练想都没想,用力地将鸢洵往后推了一把,并借着向后的势头,将痴情练从宽袖里祭出,白练完全为她的意念操控,转眼伸长变宽,腾空托起鸢洵风速将他送入了转角,那里有一块凸起的青色石头恰好挡住了从外面看进去的视线。

做完这些,素练抬起眼眸,瞬间便迎上了黑衣指过来的剑锋。剑很锋利,细亮的剑身映出素练此刻苍白无措的脸庞。

她仰起头微微喘息,这时候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牵扯到杀机,她只能尽力以求自保。就利刃快要割到她的脖颈时,黑衣逼的锐眸徒然掠过惊疑,快速收剑回鞘,化指为掌她后颈一切,素练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素练的身子软倒黑衣的怀里,他揽过她脱下黑斗篷披她身上,然后将她往肩上一扛,便往巷子外面走去。

鸢洵从青石后面走了出来,透过模糊朦胧的视线,那一双冷眸里透着从未有过的迟疑和迷惘。

他的手里握着痴情练,这件冰凉的神兵失去了主,一蹶不振地缠绕他手腕上,隐隐散着微光。那光芒冷得几乎将他的肺给冻住,每一次呼吸都吸入极为严寒的凉意,可是他却舍不得将痴情练放开。

那是素练危机时刻,朝他掷过来最后护身的法器。

没有了兵器,素练她会怎么样?

她会死。

会死。

死。

他面色一白,飞快地盘坐下来,揭开琴布。虽然他本身被封了仙力,但尚且还可以使用凤凰琴。

凤凰琴的琴音可以让大地万物停滞,让这个世界时间的停止,而操琴者却可不受影响。

他手指轻快地摆好手势,犹豫了许久,那一下却迟迟没有弹下去,因为他纷乱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那个臭名昭著女子迷离的面孔、疏离的声音:

“鸢洵,莫要想着有天君做的靠山,便有恃无恐,迟早会让爱上了。”

妄想!

他怎么能救她?他怎么会救她?

瞬息之间的迟疑,已经直接改变了结果,待鸢洵快步走到巷口,黑衣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

天空下起了雨。

低垂的乌云连绵不绝地从天边汇聚了过来,天光也更加的暗,雨越来越大。

纷沓的雨水顺着绿琉璃飞檐淅沥淅沥地滑落,雕栏玉砌的大院窗户大开,氤氲的水汽携着清新的泥土气息随风漫到了屋里。

然后,素练清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躺一张很大的**,身上盖着薄被,榻前有一张黑檀制的矮脚长案,案上摆着一只铜香炉散着袅袅的熏香。

视线投过长案背后,素练首先看到了一双脚,那是一双男的脚,裹着黑色长靴,他小腿的线条极为紧实修长,看起来就是常年外行走锻炼塑出的。

男的坐姿很是英气,他不是盘腿而坐,而是背靠着墙,曲起一条腿,另一腿自然伸直。别做这样的姿势也许不够文雅,而他做起来却显出一股万丈的豪气。

他的衣着虽算不上华丽,但却绝不是寻常家穿得起的衣料。最后素练将视线定格他的脸上。

那是张带着沧桑中年男的脸,两条眉毛刻出锐利如虎的英气,他微扬起瘦削的下巴,敛起眸子定定地视着素练,声音略带沙哑:“是谁?”

那条巷子深处是通往晓晴楼的唯一道路,二十多年前晓晴楼全军覆没,除了幸存下来的蝶画,再也没有进去,她是谁?她又怎么会出现那里?

他走过来单手抚过她的侧脸,深邃的黑眸泛起一丝波澜,最让他意的是,为什么她会有一张跟祢祯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啊,才看到,感谢嫣然一笑大人投的雷,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