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侠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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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暗流汹涌

    “桌上那张地图,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是不是武天的错觉,他似乎见到朱青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往地图望去,又迅速转移。

    “那个……那个,研究地图是小人的个人兴趣……不错,就是这样,我小时候还梦想当将军来着,每到一个地方,总会不自觉地研究该地的地势,思考如何……”朱青国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极力掩饰。

    “够了。”武天打断了朱青国的胡说八道,拿起那张地图,根据地图上的城镇名字,认出了地图所绘的地方。

    地图左方由临州山阴城以始,至顺州阳关城而止,囊括了淮北七座城池、顺州四座城池以及这些城池附近的地理环境。

    劫掠商队,用不着这么大范围的地图吧?武天颇觉奇怪,也许实情和他所想相左,这副地图并不是用来为劫掠商队作准备的。

    “这副地图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那个……”朱青国支支吾吾的,竟是不肯透露。

    “对了,你知道我刚才喂给你的,是什么药吗?”武天“和颜悦色”地问道。

    提起毒药,朱青国马上忆起自己正处于任人宰割,性命随时不保的绝境,语气稍松:“小人……小人……”

    “老实说,我喂给你的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独门毒药,毕竟我也没有修习过毒功……那只是很简单的凝血丸而已。凝血丸你总听过吧?”见朱青国并未屈服,武天决定给他再多加一些压力。

    “凝血丸!”朱青国瞳孔一缩,后背发寒:“我说,我什么都说!”

    凝血丸是江湖上最为有名的毒药之一,中者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死前还要承受呼吸不畅,血流减缓、头脑剧痛等痛楚,端是天下奇毒之一。

    凝血丸之所以如此出名,除了毒性霸道猛烈外,容易取得也是一大原因。

    当然,所谓的容易取得,只是相较其他独门奇毒而言。要稳定购入凝血丸,必须有联系血影楼的渠道,而这种渠道,也不是普通武者能够拥有的。

    毕竟血影楼可说是天下最神袐的势力,没有之一。

    血影楼所涉猎的行业极杂,贩卖暗器、毒药、交换情报、甚至委托杀人……无所不包、无所不精,极为诡异。

    能和血影楼扯上关系,肯定不是普通人!

    听到武天报出毒药来历,朱青国心中半信半疑,但小命要紧,不得不暂且相信。

    如果那颗药丸真的是凝血丸的话,那武天的来头,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后天初期武者、流沙寨四当家能惹得起的。

    朱青国斟酌了一下道:“大侠,你知道天下会吧?”

    天下会,在十帮五会中敬陪末座,势力范围仅有顺州一州之地。话虽如此,但能名列十帮五会的,无不是统领一方的巨头,即使是当中稍弱者,也是不容小觑。

    天下会、顺州、地图……武天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我知道。天下会和这副地图,有什么联系?”

    朱青国谄媚地笑道:“大侠果然英明,马上便猜到了这副地图和天下会有联系……”

    “恁多废话,有什么话就快说,别浪费大爷我的时间。”赞赏自然令人开心,但朱青国这种吹牛拍马的无耻之徒,说出口的奉承只会让武天厌烦而已。

    “好,好。”朱青国干笑了两声,心知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武天显然不吃这一套。

    “不久前,天下会派来一个堂主到我流沙寨,说三月之后,便会发起对临州的总攻,要以武力夺取临州……但天下会知道一时间也无法吃下这大片领土,且大华朝廷一定会作出反击,因此初步谋算者,仅是淮北这半州之地。”

    天下会要谋夺临州?

    武天皱了皱眉,问道:“谁给天下会这么大的胆子?临州虽然贫瘠,但好歹也是朝廷为数不多,尚牢牢把控在手的五州之一。天下会实力远远不及,怎敢如此触怒朝廷?”

    朝廷的实力日渐衰弱,这是不争之实。但至少现在还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势力,天下会这个十帮五会排名最低的帮会,竟敢捋朝廷的虎须,就不怕被朝廷灭了?

    哪怕需要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实力下跌,朝廷也不能放过任何冒犯天颜势力。

    天子的威严,绝对不容冒犯。

    若非如此,整体实力远不如十帮五会相加的大华皇朝,也不致到如今仍在苟延残喘,实力尚存。

    正因枪打出头鸟,谁先向朝廷宣战,自身便首当其冲,才令帮会心生忌惮,明面上仍奉大华皇朝为天下之主。

    因此,天下会要夺取临州,实非智者所为。

    天下会能走到今时今日,自然不是蠢材,朱青国的下一番话,立马打消了武天的疑虑。

    “我流沙寨不是天下会心腹,无法得知个中详情。不过,小人无意中听到那位堂主提及,金龙帮林劫似乎有称帝的意向,不久将彻底和朝廷撕破脸皮,势不两立。这样一来,朝廷便要全力对付金龙帮,就算有余裕反击天下会,以天下会的实力也尽可应付得了。”

    天下要乱了……

    不论是林劫称帝,还是天下会进攻临州,都势必打破目前十帮五会与朝廷之间的微妙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剑会这种不事扩张、与世无争的帮会,也无法置身事外。

    到时战争爆发,烽烟四起,武天又如何能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以武天的性格,见到百姓饱受摧残,苦不堪言,肯定会于心不忍,出手相助,卷入战争的漩涡之中,终日血战不停……

    这并不是武天想要的江湖生活。

    武天烦躁地揉着胀痛的眉心:在这无法违抗的时代洪流之下,他又该何去何从?而以他一人微薄之力,又能改变什么?

    武天心中涌起了一阵无力感。从没有一刻,他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身的弱小,只能随波逐流,根本无法作出影响。

    朱青国见武天默然不语,不敢出言打扰,战战兢兢地望着武天,生怕他随手发泄,一个不小心便把自己打死。

    良久,武天沈声问道:“天下会来找你流沙寨,应该是要你们配合攻打临州吧。说说你们之间的具体协议。”

    “我流沙寨区区一间山寨,又怎敢违抗天下会这等庞然大物?说是合作,也只是往脸上贴金而已,真说起来,天下会要我们向东,我们又怎敢向西?”朱青国似是有感而发,喟然慨叹了几句,才回答起武天的问题。

    “天下会要我们在其发起总攻时,配合他们的攻势,里应外合,攻其不备。但老实说,我们淮北十五寨……不对,现在是十四寨了,就连拿得出手的先天也是廖廖无几,恐怕天下会也不把我们视为什么太大的助力,只是想著有地头蛇引领,夺取临州会容易一些吧。”

    “你说十五……十四寨,那即是说,天下会的那位堂主,也造访了其他山寨?”

    “对。那位大人还说,要我们在这三个月内……呃,没什么。”朱青国说到一半,警觉地闭上了嘴。

    “哦……看来朱四当家你把我当傻子啊……”武天双拳交握,指间的骨节被捏得格格作响。

    朱青国冷汗直流,赔笑道:“小人又怎敢欺暪大侠?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需要时间回想。”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淡漠的声音传入耳鼔,朱青国连连点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那位大人说,要我们十四间山寨,在这三个月内,暂且放下芥蒂,同心协力,尽量在淮北境内制造骚乱……”

    制造骚乱……不用说下去也明白,盗匪制造骚乱的手段,无非是劫掠商队,杀人夺财。

    本来淮北十五寨虽然恶名昭著,但尚算收敛,劫掠的多是外地行商至此的商队、或本地的小型商队,对实力雄厚的本地商队下手并不频繁,真下手了也只会夺取钱财,不会杀人。

    行事太过的话,会引起临州官府,以及商贾世家的众怒,下血本重金悬赏的话,恐怕淮北十五寨不日便会全部灭亡。

    但现在十四间山寨都投靠了天下会,有了天下会的庇护,他们就能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抢劫钱财,别说商队,就连一些村落、城镇,都会成为他们的下手对象。

    当然,事后天下会会否挺身而出、保住他们,就难说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武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王大伯之仇尚未见到半点头绪,又出现新的麻烦……算了,一并解决了。

    不错,武天不打算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山寨滥杀无辜,再生出像王大伯一家三口全部惨死的悲剧。既然事先知道了,那就想办法在山寨未行动前,阻止悲剧的发生。

    一人之力在这宏大的天下间不算什么,尤其是这个人并不是很强……但武天相信,哪怕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手无抟鸡之力的普通人,只要敢想敢做,同样能为世界带来一丝改变。

    就由淮北十五寨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