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线索
武天一开始还以为清虚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想不到说起话时，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但清虚说得再多，亦是言之有物，至少这一番有关先天境界的长篇大论，确实打消了武天的不少疑虑。
正当武天思考着该如何找到许薇，让她指点自己突破时，王家村出现在眼前。一瞬间，有关此行目的、王大伯之死的种种记忆涌上心头，令武天的心情变得沉重、肃穆。
将自身武学境界的问题一一抛诸脑后，武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清虚前辈、丁姑娘，我们到了。下马吧。”
……
在好言好语地恳求良久，又有远近驰名的清虚道长作担保后，那位老村长总算是同意武天要开棺验尸的请求。
王大伯为人和善，村内的人经常受到他的帮助，是以在他身亡后，全村集资给王大伯一家三口都买了棺材，举办了丧礼，才令他们不至于暴尸荒野、死无全尸。
此举也方便清虚检验王大伯的死因和伤口，毕竟事隔五年，没有棺材保护的话，死者的尸体早就腐烂了，未必能看出什么。
“清虚前辈，拜托你了。”武天郑重地向清虚行了一礼，说道：“我就不旁观了。清虚前辈事了之后，请到王家村入口与我会合。”
明明接受了王大伯身死的事实，但武天实在不忍见到他的尸首，彷佛一日没有亲眼见到，王大伯仍然存在于世上似的。
这种感觉很矛盾。
清虚点头表示明白，开始进行他的验尸工作。
清虚不像王语嫣般通晓百家武学，没有一眼辩识凶手所用武艺的技能，但他也是左近江湖见闻最广的成名前辈之一，于剑法一道更是精通。就算凶手用的不是青云剑法，清虚或多或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丁姑娘，你在这里等待清虚前辈吧，我想自个儿在村里走走。”武天摆手阻止丁湘云跟上后，独自一人在村内转悠。
信步走到一棵老榕树旁，不远处是一片种植水稻的农田，武天站在树下，直愣愣地望着那片农田，一时间竟自痴了。
记得王大伯说过，他是在这里附近见到我的，不知当时见到昏迷的这具身体时，他又是什么反应？
武天发了一阵呆，又向前走去。
那边就是王大伯的田地了吧？武天想起第一次下田干活时，错漏百出，笨手笨脚，王大伯倒没说什么，小丫头倒是一脸严肃地指正自己……
想着想着，武天嘴角微微勾起：那样的小丫头，长大后仍这么毒舌的话，真要替她的未来老公默哀了。
可惜，小丫头已经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武天默默攥紧了拳头。
此时，一个庄嫁汉推着一架木头车经过，上面满满地堆放著作物。
男人后面跟着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农妇。男人卖力地推着车子，农妇则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自家的孩子，叫他们到了镇子后不要乱跑，要跟紧自己；还说若作物卖得好，会让他们吃上一顿丰盛大餐……
自己和王大伯一家三口，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吧。
随着孩子的欢呼声和农夫的喘气声逐渐远去，武天的拳头也是越握越紧，终于……
沁出血来。
不报王家之仇，此生誓不为人！
武天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村口，等待清虚的消息。
过了半晌，清虚已解决了验尸之事，沉思着向这边走来，眼中是武天挺身毕立的身影，但他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待他回首看向自己时，清虚清楚地见到，武天的双眼，竟是一片血红之色！
清虚霍然惊醒，知道武天定是被仇恨蒙蔽心智，现在脑海中只有复仇之念，一旦得知凶手身份，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之而后快。
幸好……清虚松了一口气，和丁湘云一起走近武天：“武少侠，有结果了。”
武天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杀意，沈声问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清虚摇了摇头，解释道：“从伤口上看来，凶手不是用青云剑法的，至于凶手所用的剑法……恕我眼拙，天下剑法千千万万，贫道实在无从分辨，不过贫道心中倒有几个猜测。”
找不到凶手吗？武天有些失望，但这个结果也是早有预料，毕竟要从一个伤口推测出凶手出身，未免强人所难了。
起码知道凶手不是青云剑宗弟子后，也是少了一个嫌疑人。那么，凶手有很大机会是山寨里用剑的强盗……
但其他可能性也有不少，比如说凶手其实是一个路过王家村，一时兴起而杀人的变态武者；又或凶手擅长的根本不是剑，反正杀几个普通人也用不着使出什么拿手绝技；也有可能是清虚在包庇凶手，凶手便是青云剑宗弟子……
武天想得头都大了，太多的可能、太少的证据，令事情迷雾重重、扑朔迷离……咦，对了，清虚不是说他有几个猜测吗？不妨听听，说不定能缩窄这个嫌疑犯的范围。
“清虚前辈有何高见？”
清虚回想着在尸首上见到的伤痕，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依我所见，凶手所用的剑法十分毒辣，剑伤刺在咽喉，恰到好处，深一分则鲜血四溅，浅一分则伤者尚有余力呼救……既快且狠，该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剑法无疑。”
“不过要做成这样的剑伤，任何一个剑法稍成者均可做到，真正让我锁定凶手身份的，是剑尖刺入的角度。”
“刺入角度……有什么特别吗？”武天手心紧张得出了冷汗。
“刺入角度由下而上，这个本来没有什么特别，手腕低而咽喉高，由下而上是正常不过。但贫道随即注意到，不论死者高矮，长剑刺入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若非凶手长得矮小，当是所用剑法的特殊之处。”
凶手是侏儒？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剑法特异。
“那依清虚前辈之见，若原因出在剑法之上，又会是什么剑法？”
清虚皱了皱眉，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实不相暪，贫道心中确实想到了几种剑法有这样的特异剑招，不过还是那句，天下剑法千千万万，贫道见识浅陋，少不免有所遗漏，请武少侠见谅。”
“锦天门、秦山派、庆州陈家的剑法都有这种诡异剑招。不过这些都是门派世家，帮会中肯定不乏通晓类似武学的奇人异士，这就恕贫道孤陋寡闻了。”
锦天门、秦山派和庆州陈家……武天隐隐约约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还是想不起这条好像很重要的线索。
见武天一副懊恼的样子，清虚问道：“怎么了？武少侠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武天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说出来又有何用？连本人也说不清的事，说出来不过让清虚徒增烦恼而已。
清虚没有追问，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靠武天自己了。
临别之前，他决定给武天最后的忠告：“武少侠，江湖中人，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哪怕我等道门清修之士，也不会阻人报仇。但报仇归报仇，武少侠你作任何行动前，还请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让仇恨蒙蔽心头，作出愚蠢的选择，要不然死者在天之灵，恐怕亦不得安息。”
“谢清虚前辈提醒。”武天知道清虚是一番好意，心中虽然不以为然，还是出言道谢。
“言尽于此，日后武少侠得兴，我青云宗随时欢迎你上门作客。”清虚何等精明，见到武天的神情，便知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自问已是仁至义尽，武天之后如何，与他无干。
青云宗要向武天示好不假，但示好归示好，清虚也不会苦苦相劝，干那吃力不讨好之事。
清虚转向丁湘云说道：“湘云，我们走吧。”
“啊？”丁湘云瞧了瞧清虚，又望了望武天，嘴唇一开一合，欲语还休。
“我到那棵树下等你，你跟武少侠道别完后就过来。”清虚善解人意地给两人制造了独处的空间，牵着黑风与另一匹骏马，向一棵不远处的大树走去。
此刻，村口只剩下武天和丁湘云二人。
但清虚说得再多，亦是言之有物，至少这一番有关先天境界的长篇大论，确实打消了武天的不少疑虑。
正当武天思考着该如何找到许薇，让她指点自己突破时，王家村出现在眼前。一瞬间，有关此行目的、王大伯之死的种种记忆涌上心头，令武天的心情变得沉重、肃穆。
将自身武学境界的问题一一抛诸脑后，武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清虚前辈、丁姑娘，我们到了。下马吧。”
……
在好言好语地恳求良久，又有远近驰名的清虚道长作担保后，那位老村长总算是同意武天要开棺验尸的请求。
王大伯为人和善，村内的人经常受到他的帮助，是以在他身亡后，全村集资给王大伯一家三口都买了棺材，举办了丧礼，才令他们不至于暴尸荒野、死无全尸。
此举也方便清虚检验王大伯的死因和伤口，毕竟事隔五年，没有棺材保护的话，死者的尸体早就腐烂了，未必能看出什么。
“清虚前辈，拜托你了。”武天郑重地向清虚行了一礼，说道：“我就不旁观了。清虚前辈事了之后，请到王家村入口与我会合。”
明明接受了王大伯身死的事实，但武天实在不忍见到他的尸首，彷佛一日没有亲眼见到，王大伯仍然存在于世上似的。
这种感觉很矛盾。
清虚点头表示明白，开始进行他的验尸工作。
清虚不像王语嫣般通晓百家武学，没有一眼辩识凶手所用武艺的技能，但他也是左近江湖见闻最广的成名前辈之一，于剑法一道更是精通。就算凶手用的不是青云剑法，清虚或多或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丁姑娘，你在这里等待清虚前辈吧，我想自个儿在村里走走。”武天摆手阻止丁湘云跟上后，独自一人在村内转悠。
信步走到一棵老榕树旁，不远处是一片种植水稻的农田，武天站在树下，直愣愣地望着那片农田，一时间竟自痴了。
记得王大伯说过，他是在这里附近见到我的，不知当时见到昏迷的这具身体时，他又是什么反应？
武天发了一阵呆，又向前走去。
那边就是王大伯的田地了吧？武天想起第一次下田干活时，错漏百出，笨手笨脚，王大伯倒没说什么，小丫头倒是一脸严肃地指正自己……
想着想着，武天嘴角微微勾起：那样的小丫头，长大后仍这么毒舌的话，真要替她的未来老公默哀了。
可惜，小丫头已经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武天默默攥紧了拳头。
此时，一个庄嫁汉推着一架木头车经过，上面满满地堆放著作物。
男人后面跟着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农妇。男人卖力地推着车子，农妇则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自家的孩子，叫他们到了镇子后不要乱跑，要跟紧自己；还说若作物卖得好，会让他们吃上一顿丰盛大餐……
自己和王大伯一家三口，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吧。
随着孩子的欢呼声和农夫的喘气声逐渐远去，武天的拳头也是越握越紧，终于……
沁出血来。
不报王家之仇，此生誓不为人！
武天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村口，等待清虚的消息。
过了半晌，清虚已解决了验尸之事，沉思着向这边走来，眼中是武天挺身毕立的身影，但他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待他回首看向自己时，清虚清楚地见到，武天的双眼，竟是一片血红之色！
清虚霍然惊醒，知道武天定是被仇恨蒙蔽心智，现在脑海中只有复仇之念，一旦得知凶手身份，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之而后快。
幸好……清虚松了一口气，和丁湘云一起走近武天：“武少侠，有结果了。”
武天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杀意，沈声问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清虚摇了摇头，解释道：“从伤口上看来，凶手不是用青云剑法的，至于凶手所用的剑法……恕我眼拙，天下剑法千千万万，贫道实在无从分辨，不过贫道心中倒有几个猜测。”
找不到凶手吗？武天有些失望，但这个结果也是早有预料，毕竟要从一个伤口推测出凶手出身，未免强人所难了。
起码知道凶手不是青云剑宗弟子后，也是少了一个嫌疑人。那么，凶手有很大机会是山寨里用剑的强盗……
但其他可能性也有不少，比如说凶手其实是一个路过王家村，一时兴起而杀人的变态武者；又或凶手擅长的根本不是剑，反正杀几个普通人也用不着使出什么拿手绝技；也有可能是清虚在包庇凶手，凶手便是青云剑宗弟子……
武天想得头都大了，太多的可能、太少的证据，令事情迷雾重重、扑朔迷离……咦，对了，清虚不是说他有几个猜测吗？不妨听听，说不定能缩窄这个嫌疑犯的范围。
“清虚前辈有何高见？”
清虚回想着在尸首上见到的伤痕，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依我所见，凶手所用的剑法十分毒辣，剑伤刺在咽喉，恰到好处，深一分则鲜血四溅，浅一分则伤者尚有余力呼救……既快且狠，该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剑法无疑。”
“不过要做成这样的剑伤，任何一个剑法稍成者均可做到，真正让我锁定凶手身份的，是剑尖刺入的角度。”
“刺入角度……有什么特别吗？”武天手心紧张得出了冷汗。
“刺入角度由下而上，这个本来没有什么特别，手腕低而咽喉高，由下而上是正常不过。但贫道随即注意到，不论死者高矮，长剑刺入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若非凶手长得矮小，当是所用剑法的特殊之处。”
凶手是侏儒？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剑法特异。
“那依清虚前辈之见，若原因出在剑法之上，又会是什么剑法？”
清虚皱了皱眉，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实不相暪，贫道心中确实想到了几种剑法有这样的特异剑招，不过还是那句，天下剑法千千万万，贫道见识浅陋，少不免有所遗漏，请武少侠见谅。”
“锦天门、秦山派、庆州陈家的剑法都有这种诡异剑招。不过这些都是门派世家，帮会中肯定不乏通晓类似武学的奇人异士，这就恕贫道孤陋寡闻了。”
锦天门、秦山派和庆州陈家……武天隐隐约约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还是想不起这条好像很重要的线索。
见武天一副懊恼的样子，清虚问道：“怎么了？武少侠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武天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说出来又有何用？连本人也说不清的事，说出来不过让清虚徒增烦恼而已。
清虚没有追问，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靠武天自己了。
临别之前，他决定给武天最后的忠告：“武少侠，江湖中人，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哪怕我等道门清修之士，也不会阻人报仇。但报仇归报仇，武少侠你作任何行动前，还请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让仇恨蒙蔽心头，作出愚蠢的选择，要不然死者在天之灵，恐怕亦不得安息。”
“谢清虚前辈提醒。”武天知道清虚是一番好意，心中虽然不以为然，还是出言道谢。
“言尽于此，日后武少侠得兴，我青云宗随时欢迎你上门作客。”清虚何等精明，见到武天的神情，便知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自问已是仁至义尽，武天之后如何，与他无干。
青云宗要向武天示好不假，但示好归示好，清虚也不会苦苦相劝，干那吃力不讨好之事。
清虚转向丁湘云说道：“湘云，我们走吧。”
“啊？”丁湘云瞧了瞧清虚，又望了望武天，嘴唇一开一合，欲语还休。
“我到那棵树下等你，你跟武少侠道别完后就过来。”清虚善解人意地给两人制造了独处的空间，牵着黑风与另一匹骏马，向一棵不远处的大树走去。
此刻，村口只剩下武天和丁湘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