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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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澋曜 我回来了

这几ri绵绵chun雨从未停歇,澋然每夜偷偷出去的事情也是从没间断过。每次他走了,我便赤着脚走到门外,斜倚着门框无力滑下去,阶前点滴,心里也是淅淅沥沥……

天澋曜……

那个八岁那年就被命运和我生生绑在一起的人,我们之间,从来谈不上融洽。但是……我也并未想过害他。

我有心。

他对我的情,我岂会不知,他与我的好,我岂会不知。只是,无法回应的东西,我只能假装无视。如今,我却要利用他的情感,伤害他,救自己……

我——做不到。

可是……

地面冰凉的感觉让我无比清醒,但越是清醒,便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天可以浪费,必须……有个抉择。

雨声中,缓缓的脚步声惊心。

我微微发怔,才发觉夜尽天将明。

起身,钻到**,紧紧闭上眼睛。浑身冰凉冰凉,微微发抖。

而后,我听到澋然的脚步声停在床边,还是像每ri一样,他不动,只是看着我,看了好久,才轻轻地在身边躺下,手臂慢慢搂住我。

眼角,泪水无声滑落,我抿着唇,不发出声音。

澋然的手,好冷……比我的身体还要冷……

澋然,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凑近我的头,鼻尖在耳后轻轻蹭着,抬手将缎发拢起,别到耳后,指尖碰到我濡湿的脸颊,猛地一颤。

“莳儿……做噩梦了?”

猛然转过身,我扎进他怀里,紧紧拥住,“嗯”了一声,轻声呜咽起来。

“没事了,醒了就好了。”澋然轻轻笑开,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和肩膀,低语安慰。

澋然,你可知道,我的噩梦……怕是醒不了了。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木梳划过发丝,澋然为我绾发,灵巧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有一种清淡的美感。我垂眸,手里拿着澋然的外衣,翻过领口,那里留着我曾经缝下的小小的“莳儿”二字,记忆翻涌。

……

“这是什么?”澋然翻开领口,摸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红字,笑起来。

被他发现了……

我心中一慌,猛地扯过衣服,绣字攥在手心里,背过身:“没什么……”

“我怎么看着,那奇怪的东西……好像两个字?”澋然不打算放过我,从背后凑近,双手环住我,最后围拢住我的手:“莳儿?”

脸上发烫,我低声呢喃:“澋然是我的,澋然的一切都要写上我的名字……”

“一切?”低低的弦音略带些蛊惑的回响着,一个吻印在后颈上:“你可是说……一切?”

气氛甜腻起来,我转过身,自愿落入他的引诱。

“莳儿,也给我绣一个吧……我的名字……”碎吻间,澋然唇畔漏出零散的话语,指尖滑过脖颈,锁骨,按在心口上:“绣在这儿……”

……

睁开眼睛,回忆历历在目,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心口上,衣襟里贴着*,绣着澋然的字。心头酸涩,我拿起剪刀,抿唇剪下澋然领口的“莳儿”,攥在手心里。

“莳儿?你这是……”澋然动作一滞,讶然道。

“呵……太丑了,我再给澋然重新绣。”垂眸笑开,不用看他的眼睛,也掩藏了自己的情绪。

指尖忽而一痛,睁开眼,才发现剪刀不知不觉在指腹划出小口。下一刻,剪刀砰然落地,我被澋然拉起来,他低头含住我的手指。

身子一僵,他……闭着眼。

为什么闭着眼?

侧过头去,梳了一半的发髻再次散落下来,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视线滞在地上的梳子上,梳子从中间折成两半,摔坏了。

“我没事的,夫君。”轻轻一笑,我抽出手,蹲下身子,拾起梳子:“可惜——梳子摔坏了。”

“我去买一把来。”紧接着一句应,待我抬头,澋然已经披上衣服出了门,我只是感觉一阵凉风,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背影。

啪嗒——

一滴眼泪落到地上。

发作了么……因为这一点血,又一次发作了么?

闭上眼,绣着莳儿的布片被我死死攥在手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回天华京。

“我要回天华京。”

澋然闻言,碗筷微微滞住,良久,淡淡道:“还是……放不下?”

心头发紧,我不敢看他的脸,垂眸,点点头。

对不起,澋然。

放不下仇恨,不愿意陪他在这里继续生活;我要龙家的身份,不要隐姓埋名做一辈子村姑……

他可以为我牺牲的,我都不可以为他牺牲……

澋然,这样以为的吧……

这样,最好。

“我知道了。”

微微一愣。

我知道了?

为什么不是我陪着你?

心抽痛一下,继而心中轻笑。这样不好么?回到天华京,接近天澋曜,我要怎么做自己心中很清楚吧……那件事,一旦迈出去,会怎样伤害澋然,我心里很清楚吧……

我不希望他陪着我,反倒希望他留下。等我也好,忘了我也好,只要不去京中,伤害……或者能减小到最低。

只是……如果真的成功治好澋然,那时的我,还能不能变回现在的莳儿,我却不愿去想了。

此刻,我却异常地想听他再说一句“陪着我”,自私的,贪心的,想要感受他的承诺,想要爱意再多一些……

这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直到夜晚,澋然也只是躺在身后,紧紧抱着我,一声不吭。

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话,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和澋然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本来以为会留下些什么记忆,却就这样静静过去,平常得好像一切都是一个玩笑。

冷晨,我为澋然披上衣袍,他忽而抓住我的手,视线停留在领口剪下一块布的空隙里,皱了皱眉。

“我手笨,要慢慢绣,夫君别急。”浅浅一笑,我拉过衣服,为他披上。送他到门口:“路上小心,我……”

每ri那句“我等你回来”噎在喉中,我凑过去,猛然吻上他的唇。

腰上一紧,澋然勾住我的后颈,激烈回应。

舌尖宣泄着情绪,灼热,猛烈,不顾一切,似乎燃尽了生命。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哭。却还是忍住了,用心吻他,用尽一切力量吻他……

舌尖一转,一刻药丸推入澋然喉中。

那晚,清月告诉我,血莲最不能抵抗的*,是情人的血。一颗遗忘蛊,让他忘了你,忘了情,发作的次数就会降到最低。

等我拿到解药,澋然再想起我吧……

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回不来,那么……夫君,我爱你。

话一出,却已遗忘。

那ri,我不告而别。

房间里,我一切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宛如我未曾来过。

一月后,我出现在轩辕城外,求见当今圣上。曾经的礼部尚书,曾经准备大战得胜回来接任宰相的醉红公子龙漓澈。

如今,一身,水心已断,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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