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颜
字体: 16 + -

揽天下 雄起为红颜

插篇:楚澜逸

月笼清寒,夜凉如水。

桌上的烛火爆出火花,啪——

睡着了吗?

望着怀里满脸泪痕的佳人,楚澜逸纤指轻轻滑上粉红的双颊,缓缓摩挲。柔滑的触感让他的心一下下轻颤。

果然是这样啊,她的隐忍,她的坚强,都是为了心中抹不开的仇恨。

不过,从现在起,她不会再一个人了。她命里有他,而她,是他的命。

轻轻抱起佳人,心头又是一颤。

好轻……

软腰不盈一握,轻如缕缕薄纱。抱着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下,盖上雪蚕被。每个动作都是异常柔和,怕惊扰了她,弄痛了她。

轻拢那绸缎般的青丝,他迷醉在这美妙的睡颜上,每一次呼吸,都如一片羽毛,飘落在心上,微痒。

似受了蛊惑一般,他凑近那柔美的额头,轻轻亲吻。

不够,还不够。

细吻滑下,印上那娇嫩的红唇。

一下,只一下就好。

然而,他又怎么做得到。美人芳泽*,真恨不得,恨不得……

“呜……”唇下一声碎吟,转成低微呜咽。不舍地分唇,只见那黛眉紧缩,滴滴清泪滑落。

“莳儿,别怕,以后的路,我陪你。”低沉开口,他轻轻揉平眉心,轻抚面颊。

想得到了许诺一般,她就这样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轻叹一声,还不行,她还有心愿未完。

再叹,再叹。

他会等,等到她了无牵挂的那一天,等到她处理好一切,自愿走入他的世界。

为了她,他,愿意一直等。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两叶扁舟对立江上,一柄折扇撩开舱帘,现出一张平淡无奇的清秀面孔。

“澜,好久不见。”本是普通的面孔因着那涌动的温润眸波和唇角优雅的弧度而生动起来,竟有一种沁暖心脾的魅力。

“云兄,可好。”对面船舱传出一句冷淡的寒暄,无帘的窗口,映出有如刀裁的侧脸,淡如水墨。

“澜还是这么冷淡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涌上飘渺的沧江:“平蛮夷,收倭寇,沾雍州,cháo州,然后是荆州……每收复一块土地,我就知道,澜的脚步又近了些。终于,让我等来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云淡月一笑置之:“澜,你想好了吗?”

“我要天泽。”

“呵……”云淡月轻轻浅浅地笑起来:“错了一个字。”转眸,月眸里jing芒乍现:“是天下。”

“三年之内,我要天泽。”薄唇微动,那人似未听到对方的纠正。

“若收天泽,必先平了睦南。睦南与你有杀身之仇,一旦天泽睦南练手,后患无穷。”云淡月淡淡的语气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话。言毕,淡看对面那一脸平静,语气愈发严肃:“而且,我听说睦南自从战败后,悄悄联合南疆蓝月等诸小国练就巫蛊邪术,觊觎天下的野心不可测也。”

“天泽有三大流域,金水,南江,淮河。源头分别在金洲,睦南,秦川。取下金洲和秦川,天泽必攻睦南。”江风涌动,舱内人起身来到船头,迎风而立,清湛的声音浮动江上,带着成竹于胸的霸气。

“虽说荆州已在澜囊中,得荆州就得金洲。但是天泽绝不会让。”云淡月亦出舱,一青一白两道细影并立江上。

“云兄且把握住天泽经济命脉,我便有办法让天泽在放金洲,或者联合楚池打睦南中务必做一个选择。”

大江东去,惊涛拍岸。豪言壮语,且随江风。昔ri笑谈,明ri英雄。

四国之内,谁终主沉浮?冥冥之中,又谁定乾坤?

滚滚江cháo中,谁的声音清朗腾空:

“澜,这天家王朝,终将归还到你手中。”

“儒生见过二位。”yu滴翠竹间,灰衣少年轻轻一拜,眉宇间的神采何等意气风发。

“听说先生通晓yin阳,可否指教一二?”竹楼上侧坐的男人放了折扇,深入墨池的眼睛闪出丝丝怀疑。

“公子霸气逼人,面相尊贵。”儒生亦打量着眼前之人,红光满面,紫气冲霄,绝非等闲富贵,有着九五命格,不觉肃然起敬。但是表面上依然淡淡道:“但相貌乃一定之格,不可强说。若问心事,还请公子赐字窥理。”

男人悠然一笑,信手粘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澜”。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宅门深深,束了断肠人。公子若问心思,束字中藏两点,当时两行清泪,往事不可追也……”

男人微微一愣,思之如狂的倩影还在脑海,曾几何时的相遇,自以为是的爱情,难道真如这相士所说,对于她竟是深深的束缚?摇摇头,复写了一个“殇”字。澜殇,朕用你的名字问卜,在曾经我们相识的地方,可算是对你的祭奠?

儒生将对面之人神sè的变化尽收眼底,问世间情为何物,再尊贵的人也会深陷。心中不禁慨叹,表面上依然冷静解字:“杨而无木,是为杨花。二字合观,水xing杨花是为风尘。这位女子命格多舛,殇字再分,可写歹人,惑人,祸心,祸水也。而殇字之意为死亡,既然逝者已矣,公子莫要执着了。”

男人沉默了良久,曾经不顾百官的反对将澜殇带回宫,没想到自己的宠爱反而成了害人的毒药,害死了她。七年的固执,也许也得不到她的原谅了。但是他是国君,也许今ri这个相士的话就是上天在提点他,社稷为重,适可而止。罢了!

“灵验!”男人淡淡浮笑,眼中已显出斗志:“先生神算如是可算得出我是何人?”

“公子写一字便知。”

指了指丝袖,“就测这锦帛的帛。”

忽而,儒生长跪拜道:“请皇上恕在下不恭之罪!皇头帝脚,您就是当今圣上!”

……

骤雨初歇,江山烟雨是晕不开一纸墨sè。轻舟剖水徐行,转眼消失在重山之中。江水如练,只余一叶孤舟。

舱中正襟危坐的男人摇动羽扇,纶巾随江风轻舞。抬手缕缕微扬的胡须,轻轻一叹:“澜逸……澜,逸也。真乃冤孽啊……”

“儒先生可知他的字?”舱帘掀起,云淡月翩然走入,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楚澜逸,字——澋然。”

澋然……澋……澋者,然也?

儒函遥微愣抬眸,对上云淡月暖如chun晖的笑靥,懂了。

好一个澋然!

“儒先生,今ri给我测个字,可否?”

“公子要测何字?”

“帛!”细指沾酒,优雅写来。

二十年的轮回,命运在这里惊人的重合。

从无风不起浪,无雨不成秋。气动天地sè,惊涛何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