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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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以小见大

    一座与隐峰差不多高的山上,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坐落在上面。

    但除了这座宫殿外,峰上便只有遍布山野的高大树木,没有一丝人气。

    粗略看上去,反而是宫殿与森林格格不入,破坏了其中的苍莽氛围。

    在宫殿前,穿着一件法袍的老人负手站在台阶上。

    他是赤县宗的宗主,也是这片森林的守护人。

    他刚刚看到了来自白山的剑和天地间的两条线。

    那把剑散发的气息让这片森林里的住民战战兢兢,呜呜作响。

    他便有些不满,不满于自家的事物还是如以往一般失礼,令他庆幸的是这座山鲜有人来,所以也不会被看到。

    但是他还是不禁感叹道:“这个老不死的。”

    ————

    在赤县洲的南边有一片湖,不大。

    这片湖邻近一家书院,生活在湖中的鱼儿每日都能聆听到那书声琅琅。

    一名儒者模样装扮的老人闭着眼坐在边上,手中拿着鱼竿,静静地等待着鱼上钩。大有一股“稳坐钓鱼台”的风范。

    老人身后坐着一名书生,只见他手中折扇轻轻摇晃,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只是好像天地都有些嫉妒这份惬意,湖面上泛起了一阵阵波纹。

    老人睁开眼,看着远方的天空吹胡子瞪眼,这一惊扰,他还哪还能钓的上鱼。

    书生也被惊醒,同样看去,而后再看看自家老师身旁那空空如也的鱼篓,笑着说道:“真是羡煞了人啊。”

    老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收起那没有鱼钩的杆,走入书院。

    ————

    在去赤县主城的路上,一个青年道士与一个小道士在道上驻足。

    他们同样注意到了天边的异象。

    “师父,那是什么啊?”只见青年道士向他身旁的小道士提问。

    小道士明明还是孩童模样,却被这青年道士称呼师父,若是有旁人看到,肯定惊呼怪哉。

    小道士用稚嫩的嗓音说道:“那是白山的剑,和,两条线。”

    两条线?青年道士摸了摸头,对这称呼有些迷糊。

    他感叹道:“白山掌门的剑真的是名不虚传,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感受到其中莫大的剑意。”

    小道士也点点头,说道:“毕竟他已经是这个世间最强的人。”

    青年道士注意到,自家师父说的世间不仅仅包括赤县洲。

    他听到小道士继续说道:“只不过,他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

    世人大多数都爱焚香拜佛,为了在冥冥中得到庇佑。

    而有所寺院特别出名,因为它的拥有者是一家山上宗门。

    不同于别派山门紧闭,这座寺院是对外开放的,从而有许多信佛或不信佛的人都来此祭拜。

    即使不为心中的信仰,也为后生路途求个心安。

    而这座寺院的后院,是不向外人开放的,众人皆知,里面是山上仙师的住所。

    寺院后院的一座主殿中,一位老僧双手合十,站在佛像前,虔诚朝拜。

    他身后跪着一个年轻的和尚。

    殿中烟雾弥漫,虽是为了拜佛需要,却不免显得有些歪风邪气。

    一段段晦涩难明的经文自老僧口中念出。

    他也感受到了白山的气息。

    但他更是从中感受到了世间的机遇,所以他需要念诵经文,去抚平自己那颗朝圣的心。

    许久,老僧像是觉得念够了一般,便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那和尚说道:“去吧。”

    ————

    出现过在白山上的中年人,此时正在自家房里坐着。

    他的身前摆放着一盘棋。

    只见他一手持子轻敲着棋盘,一手托着腮看着棋局。

    他是在与自己下棋,也是在与自己较量。

    他感受到了窗外的气息变化,但他还是在专心地看着面前的棋。

    他思考许久,终是一子落下。

    原来界限分明的棋局却因他这一手变得意味难明。

    只见他眼中含笑,说道:“乱吧,这江湖乱才有意思。”

    ————

    而在最近白山的地方。

    白欢喜快要吓死了。

    毕竟谁看到一把剑插在自己心上都会被吓个半死。

    也有些运气不好的可能直接死了。

    白欢喜是运气好的。除了在其间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外,其他都无大碍。

    那把剑来得快,去的也快。

    少了白光的束缚,有些虚脱的白欢喜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的白欢喜显得有些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刚刚的泪痕,眼神游离。

    老者气息恢复平静,眼中带着怜惜地看着白欢喜,在他身前蹲下。

    白欢喜看见老者的脸庞,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因为他好怕。

    只听他说道:“师父,不要丢下我,小欢喜再也不会这样了,求求您不要丢下我……”

    看着白欢喜脸上止不住的泪水,老者有些动容,他突然发现,自己早就成为了白欢喜心中很重要的人,而之前他的所作所为,竟是让白欢喜误以为自己要抛下他了。

    老者抹去了白欢喜的眼泪,让白欢喜心情平复下来,而后轻轻拥住他。

    老者摸着白欢喜的头,缓缓说道:“小欢喜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师父怎么会抛下你呢?”

    “但小欢喜要答应师父,无论以后是走江湖还是待在隐峰上,都要记得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样的。每走一步,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在心下细细衡量一番,看看有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

    “若是没有,便昂首阔步地走下去,不要畏惧那世间的人心险恶和人言籍籍。”

    “若是有,那就要往深处细细探究,对自己对他人,对这个世界,是好是坏,要多用心判别。”

    “我知道这样生活可能会让小欢喜觉得很累,但是这是你师父我对你最殷切的希望,也是最能让你所想所念能实现的方式。”

    “但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遇到了某些人某些事,小欢喜坚持不下去了……”

    “不,不会的,我肯定可以。”小欢喜像拨浪鼓一般摇头。

    老者笑了一下,安慰道:“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那小欢喜便随着自己的心去做吧,无论善恶,也无论对错;不要拘束于天地的规矩,更不要去顾及那人心所向。最重要的是。”

    老者在白欢喜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后悔。”

    “永远,永远都不要后悔。”

    白欢喜点了点头。

    老者知道白欢喜现在还无法明白这其中蕴含的重量。

    但他觉得没关系,哪怕把这些道理一股脑地堆在白欢喜的心上,也不会变成沉甸甸的负担进而压垮白欢喜的心灵。

    反而总会有一天,这些道理会在白欢喜被烈火焚烧时,化为一泓清泉,缓解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他扶起白欢喜,再次拭去了白欢喜脸上的泪痕,而后将手放在白欢喜胸前破开的衣服上,白光涌现。再次移开后,衣服已完好如初。

    白欢喜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

    老者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脸。

    白欢喜也真正笑了出来。

    毕竟是小孩子,哪会把那轻微挫折放在心上

    道路上已经没有了人与马,看上去宽广且畅通无阻。

    两人一马继续前行。

    老者知道白欢喜以后的路会很长很长,那就先走在当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