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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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穷凶极恶

    白石铺起来的路,在初春明媚的阳光下,透着慵懒的暖意,直通向一座精致的府邸。

    府邸上题有车非府三字,乃是北凉城总执法张颍亲笔所为,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在镀上一层金辉之后,显得气派十足。

    有一个神情阴郁,充满戾气的青年沿着这条白石路,来到了这。

    他象征性的扣了扣门环,还未待里面的家仆赶来开门,便是自作主张的走了进去。

    青年没有推门,门却永远的打开了,粉末状的碎屑堆了一地,这些碎屑小的如同尘埃,随着一阵细微的风拂过,便是被彻底的抹去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走过院子里构造别致的白玉小桥,小桥断裂开来,同样化作齑粉融入水徊,流进池子。他瞥了一眼池子里的假山,觉得纯粹用石头堆起来的东西,除了供人观赏,没有任何价值,于是那座假山也轰然坍塌,如同积雪在艳阳里一般迅速的融化。

    清澈的池水,很快浑浊起来。看着自己的杰作,青年满意的笑了起来,笑的很是阴冷。

    过了白玉石桥,是一个拱形的院门,这个门通向内府。

    因为车非越的死,车非家的人几乎都集中在了内府,除了门口那两滩血浆。

    “阁下可是来吊唁少主的?”两个中年男子从梧桐树上跳了下来,向青年男子质问道。

    青年男子似乎不屑回答他们,磅礴的灵力自体内焕发而出,浑身上下浮现出蛛网般的白色印痕,那两名男子见青年来者不善,相视一眼,会心的点头后,亦是催动灵力,带着灵光向青年袭来。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两名男子在触碰到青年的一瞬间,整个身体便是分崩离析,无数白色细线绘制成了一张立体的方格图画,无情穿过他们的血肉之躯,那两名男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是化作两滩血浆,哗啦一声落到地上。

    腥臭的血溅到青年的脚上,他又是眼神阴翳的笑了起来,杀人的感觉,比起之前毁掉假山石桥的感觉要好多了。

    车非府很多藏在暗处的门客见状,皆是心生恐惧,噤若寒蝉,生怕那个青年将他们找寻出来。

    青年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内府。

    相比府前冷清,车非内府则是热闹多了,这种热闹,是清一色的哭泣所交织起的悲丧之声,让青年很是反感。

    白色的棱步挂满了屋檐,所有人都系上了白色的头巾,悲伤的跪在地上。内堂跪满了,那些丫鬟家仆便是跪在了走廊,台阶。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浸满了泪水,无不是万分悲痛的模样。

    因为管家说了,张纤夫人会挑出最开心的十个人,替刚死去的少主陪葬。没有人想死,于是这些人哭的竟比自家丧亲还要来的卖力,整个内府完全是鬼哭狼嚎一片。

    青年穿过人群,鲜血淌了一地,一尘不染的白石地面,在阳光温和的抚摸下,渐渐羞涩,浮出鲜红之色,青年越向里边走去,那抹鲜红就愈是亮眼。

    听着那些虚伪的哭泣声一点点的消失,堂中的中年男子愤怒的回过头去,然后他的表情戛然而止。

    后面站着一个人,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青年。

    他的鞋是红色的,不是一点血液溅上去的淡红,而是完全浸泡在血中的那种深红,就在一炷香前,那双鞋还是雪白的,和府外那些白石一个颜色。

    中年男子的眼神有些晃动,他不敢去想象在这短短的数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冷声道,“你是谁?竟敢闯入我车非家!”

    青年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表情,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道,“我叫天南,青鸟商会圣位之一的天南。”

    “青鸟商会的人,我们车非家可从不欢迎,来人啊,将此人驱逐出去!”中年男子大喝,过了良久也无一人回应。

    天南哈哈癫笑起来,“看来他们来不了了呢。”

    中年男子看着被血液浸染的鞋底,脸色一阵绝望,颤抖道,“你可知道内兄是谁?”

    天南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戏谑回道,“你是说那个废物,张颍?”

    废物?中年男子听天南这种口气,更加的绝望起来,这个青年似乎一点都不把身为总执法的张颍放在眼中。

    “我们应该没有过节才是。”中年男子说道,这话看上去是一种询问,可实际上他却是做在委婉的哀求。

    天南撑着下巴,看着一旁横立的棺材,赞同道,“我们之间是没有过节。”

    中年男子的眉头稍有舒展,却是又听到天南那冰冷嗜血的声音,“不过我和你的儿子有过节啊。”

    “所以你就杀光了府里的人?”中年男子恐极生怒,指着棺材道,“你来晚了,我儿子已经死了!”

    天南轻轻摇了摇头,堂而皇之道,“我不是来杀人的,因为长老会里没有允许杀人的条例。”

    中年男子哑然,这个青年竟然说他不是杀人的,那么那些血是从哪来的?自己的族人仆人又是去了何处?

    天南见他疑惑,不急不缓的换起一副温和的模样,眯着眼睛笑道,“我是来超度他们的。”

    中年男子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再度破灭。他惊惧的看着天南,双拳紧握,不再多费口舌。他自知天南不可能放过他,就像他们两个人的角色互换,他也同样不会放过青年一样。

    幽紫的灵焰从中年男子的掌心溢出,附着在了他的两只拳头上,袅袅的生着耀眼光亮。

    见中年男子要与他殊死一搏,天南急忙劝道,“别急着动手啊,就不想再多活一会吗?难道你不想等张颍来救你?”

    中年男子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屠戮我满门,已是毫无人性可言,人人得而诛之!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讨个公道。”

    毫无人性吗?天南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就算是他最亲最近的哥哥,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一个人没有。

    可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叫萧湘。

    记得萧湘曾问过天南,他觉得世间最温暖的地方在哪里,天南说,在火堆旁,因为这样就不会感觉寒冷。

    于是萧湘就从家里偷出了一件上好的貂皮大衣,给他披上,然后睁着漂亮的眼睛,又问他相同的问题。

    这次他回答,世间最温暖的地方,在盛满盛宴的餐桌上。

    于是,萧湘毅然变卖了母亲送给她的生辰金锁,带着天南去最豪华的酒楼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在餐桌上,她又撑着下巴,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天南想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他摇了摇头。

    萧湘见他摇头,很生气的站了起来,她摸着自己的心脏,认真道,世间最温暖的地方,是萧湘大小姐的心,因为在那块地方,藏着世界上最温柔最正义的人性。

    天南哈哈笑了起来。

    中年男子听那笑声,不禁一阵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你的火,和那老头比,差的太远了啊。”

    天南说着,不耐烦的站起了身子,中年男子让他想起了一些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往,所以他很生气。他生气了,就要杀人,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愉悦起来。

    中年男子如惊弓之鸟,见天南起身,慌不择食的将两团火焰向天南脸上拍去。只见空气中,隐隐出现了一些白色的丝状纹路,他的火焰就像是浸入了水潭,瞬间熄灭。中年男子惊的向后连退数步,然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臂,一节节的掉落在了地上,断肢处,鲜血如泉水喷涌,他两眼一昏,竟是吓死过去。

    天南没有留情,中年男子的尸体在他目光的扫视中,碎成了一滩肉末血浆,死无全尸。

    他回头的时候,不经意间将目光挪到了车非越的棺材上,刚抬起手,又似是记起了什么,他缓缓将手给放了下来,对着棺材冷声道,“便宜你这畜生了。”

    天南在堂中坐了半个时辰,并没有等到张颍,倒是等来了陆文机。

    陆文机看着血流成河的车非府,眉头暗沉,他带着一众执法,在内堂发现了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天南。

    时光之眼告诉他,在不到一个时辰前,这个青年血洗了整个车非府,而且手段残忍利落。

    “城府看来是早有预谋啊?”天南看着陆文机,森然笑道。

    陆文机冷然道,“什么预谋,我是来抓车非越归案的。”

    “他死了,躺棺材里呢。”天南走到棺材边,拍了拍棺材。

    陆文机认真的看着那口纯黑色檀木制成的棺材,沉默良久,忽然笑出声来,“就这么死了?那我还能做什么?”

    陆文机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天南,然后又是移到跟随自己的执法身上。他们都没有回答陆文机,因为他们不知道陆文机为什么会这么说。

    陆文机自嘲的笑了两声,在一众执法错愕的注视下,他脱下了执法服饰,潇洒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带着任性又悲伤的声音,他说道,“我不干了。”

    天南和这些执法同样震惊,时光之眼陆文机,这几年来声名鹊起,在人们心中一直是大义凛然,嫉恶如仇的楷模,他为什么不抓自己?即便不是自己的对手,陆文机也是不会退缩的。

    可是,如今他却抛下这么一句话来,他不干了,是他害怕自己的意思吗,天南知道这绝无可能,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