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自我
“各位教官早！”当我走进教官室时，所有教官几乎不约而同地向我望来，一来自是因为我能通过“死亡之锁”的事实实在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二来更是因为他们对我的来意感到好奇，毕竟我是兰古那学院自创办以来，唯一一个从未自动走入教官室的学员，由此可知他们对我的造访会有多惊讶了。
“谢学员，你一大清早地来这里做甚么？”一道声音惊讶地传了过来，我只听声音，就认出这说话的人正是我去年的操纵科教官－阿玻迪斯，只是我和他之间也谈不上甚么交情，所以我对他的问话只是嗯了一声，便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要拿教官的推荐书来参加兰古那武斗大会……”
“甚么？”各种声量不一的惊呼同时响了起来，我也不理他们，只准备把我想挑战的教官名字说出来，哪里知一位教官却更快一步地来到我身前，兴奋地道：“你想参加？那就找我吧，我正手痒呢！”
当我发现那说话的人正是那个以杀人为乐的疯子教官威尔的时候，我敢打赌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变得非常难看，因为我可以听到其它教官那幸灾乐祸的笑声正隐隐约约地传入我耳内，不过我才不会因为他们的反应而决定找死，所以我最后还是冷淡地回话道：“对不起，威尔教官，现在的我并不想死……”
“不成不成，这世界上哪里有佣兵会怕死的？”
“教官，我是不怕死，不过因为你而死就似乎有点不值得了…”
“好，有意思，这种人我喜欢，我决定了，我和你非打不可！”
“我拒绝！我是不会找你拿推荐书的。”
“别这样嘛，大不了我事后传你几招武技吧…”
看着威尔教官那实在令人想发笑的表情，我忍着笑意道：“再强的武技都不会比自己的生命来得重要，教官你还是放弃吧。”
“你真的不肯答应我这小小的要求？”
关乎我生命的大事对他来说竟然只是个小小的要求？他这句话实在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他那不把人命当人命的一面，所以我依旧摇头拒绝他的邀战，生命可贵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吧。”
“怪你甚么？”我的反应还没有转过来，威尔教官已向其它教官喊道：“让我在这里宣布一声，如果有谁敢接受谢云学员的挑战的话，就代表他接受了我的挑战！我会和他打个痛快的！”
威尔教官这么一说，不仅其它教官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我也几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家伙为了满足他的战意，竟然威胁起其它教官来，遇上这种不讲理的教官，我还能有甚么话好说的？算了，反正我参加兰古那武斗大会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实力而已，既然现在发生了这种事，那我甘脆放弃好了，免得浪费我的时间，所以我冷淡地说道：“那我放弃吧，我不想参加了。”
“你说甚么？”我的话让威尔教官张大了嘴巴合不上来，可见他是真的为我的决定感到惊奇：“你竟然怕事到这种程度？你这个懦夫！”
不知为何，威尔的话使我打从心头生起一股怒火，让我强忍着怒气道：“你说甚么？”
彷佛是要进一步刺激我似的，威尔立时道：“我说你是个懦夫！”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让我的情绪平伏下来，哪里知威尔教官的声音却在这时候说了一句让我怒火中烧的话：“难怪连你的好友和爱人都还离你而去…”
“你说甚么！！！”我猛地张开眼睛，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该死的教官竟然敢一而再地向我挑衅，要不是我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早已动手了，只是我却没想到我的忍耐，换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冷嘲热讽：“难道不是吗？在你进行“死亡之锁”的时候，你那位女朋友可曾来探望过你？还有那唯一曾探过你的朋友现在又到哪里去了？你以为你能瞒着不让人知道吗？我告诉你，你这个失败者的故事早已传遍整个学院了，你这个戴了几年绿帽的……”
“你去死吧！”我再也无法把我的怒火忍耐下来，右手先在空中划了个弧度，便往威尔教官的小肮击去，既然他能不顾我的尊严地把我失败的过去当作笑话来说，那我又何必对他客气？
对于我这毫无预兆的一拳，其它教官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想到我会突然向威尔展开偷袭吧。
“终于肯动手了吗？”威尔教官一边闪过我的攻击，一边往外冲了出去：“只可惜这里不是交手的好地方，跟我来吧。”
“别想走！”看着威尔逃走，我立时追了出去，现在的我绝不会任由他人侮辱我。
即使是s级佣兵也不行！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当威尔和我先后离开后，教官室里立时起了一阵**。
“你有看到吗？那小子竟然能挥出这么快的一拳…”
“他追出去的速度还真有够快…”
“这和以前的他实在相差太远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死亡之锁”究竟给了他甚么能力？”
随着这一连串的声音结束后，最后浮现在这些教官心中的问题只剩下一个：“他现在的实力究竟有多高？”
“混帐，你究竟还要跑到甚么时候？给我停下来！”
“停就停嘛，你这么生气干嘛？”
看着威尔教官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样子，我的情绪才稍微地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威尔教官已经把我给引到学院后方那专门给学员们练习打森林游击战用的森林中……
“现在让我来解说规则吧…”
“甚么狗屁规则，要打就打！”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性急啊…”尽避面对着我凌厉的攻击，威尔教官依然悠哉游哉地道：“从现在到兰古那武斗大会的报名截止日期的前一天，大约还有十天左右吧，在这十天里，我会和你一块呆在这森林中，饮食自便，只要你能在这十天里成功地在我脸打一拳的话，你就会我成为教官以来第一位取得我的武斗大会推荐书的学员，而且我还会把一些武技传授给你…”
“去你的，我哪里有心情陪你玩游戏？”
“游戏？”这时威尔教官突然把我的拳头接住，并用膝盖反击在我的小肮上，使我痛得弯下身体后，他才阴恻恻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游戏规则改一改吧……”
“从现在开始，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前来偷袭你一招，时间多久全由我来决定，而且我绝不会留手，只要你一个应付不来的话，我的偷袭或许就会把你的性命夺走也说不定…所以你最好别再把这当作游戏，也别想忽略我的话而离开这森林，否则我会杀了你的……”
“你这疯子，你究竟想要做甚么？”
“我想做甚么？”看着已经把身子站稳的我，威尔疯狂地笑了起来：“我想要的是一场快乐的狩猎游戏啊…”
“可恶！”威尔那疯狂的模样激起了我固执的一面：“既然如此，我就陪你玩到底吧，看是谁会把谁给杀了！”
“我很欢迎你这么做，不过我先奉劝你一句，倘若你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话，你就准备死在这森林里吧。”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那好，这场游戏会在一个小时后开始，记住，不可以离开这森林！”
“你洗净脖子等我吧！”看着威尔教官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我向他发出了这个没有意义的恐吓……
不过威尔教官的所作所为的确也激起了我的斗志，对此刻的我而言，兰古那武斗大会已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一定要在这场狩猎游戏里获胜！
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三个小时了，我在这个森林里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独自在这里渡过了三个小时后，我才明白为甚么我们在这里进行练习或考试时都不得脱离教官的监督范围了，因为那实在太过危险了。
“呼！”我把右手一提，正好抓住一只往我飞过来的如必斯，这是一种有着花斑纹的长条型毒虫，据说只要被它在身上咬上一口后没在一定时间内把毒素清除的话，人体的神经系统就会受到毁灭性的破坏，那种痛苦实在是让人想都不敢去想。
抓到这种毒虫后，我先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把它摔在地面，再一脚踹了下去，直接把它踹成烂泥，同时也在为这毒虫并非群居性的事实感到庆幸，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刚才般干净俐落地把它解决啊……
“有破绽！”
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只来得及把身子一扭，我的右腰已捱了彷佛铁槌般的一拳，把我打得撞在一旁的树上，我连忙强忍着这份痛楚往树上爬去，恰巧避过威尔教官踢在树上的一脚。
“很快的反应，不错的意志力，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啊。”
看着我像猴子般地往树上爬去，威尔教官并没有追上来，只迳自站在那儿对我冷嘲热讽，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像刚来时那么容易动怒了，所以我对他的话只是淡淡一哼，没说甚么。
“唷，没想到你现在已经能把情绪给控制到这种地步啦？我似乎太过小看你了些…”
“喂，你这次的偷袭应该结束了吧，干甚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啊？”
“哦？”威尔显得有点惊讶地向我看来：“你没打算攻击我吗？”
“完全没有！”我没好气地回答道：“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个答案你满意了没？”
“很好的答案，现在是十二时五十四分，我会给你一小时的安全时间，在这一小时内，你可以完全不必耽心我…”
“唉，今天还有二十三小时要过吗？这真不是甚么令人兴奋的消息啊…”
“怎么？想放弃啦？”
“这倒未必，为了你将传授的武技，我会咬紧牙关努力下去的…”
“啧，真不明白你为甚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说得也是…大概是因为环境的不同吧…”
“或许吧，那我先走啦…”
“慢着，我有问题要问…”
“哦？”我的呼唤使原本准备离开的威尔教官疑惑地道：“甚么问题？”
“第一，你为甚么不把你原本的测试方法用在我身上？”
“因为我觉得你这小子太有趣了，这理由不行吗？”
“不行，因为这太不像你会用的理由了。”
“哈哈，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小子比较好，总之我会这么做自然有支持我决定这么做的个人理由，这种解释你可接受？”
“可以接受，不过我想知道你的个人理由。”
“去你的，这是你和教官说话的态度吗？”
“这只因为你没用教官的态度来向我说话。”
说到这里，我和威尔同时放声大笑起来，不知为何，经过这三个小时后，我对威尔教官的观感竟然产生了变化，奇怪的是我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因何产生的，彷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这几句话之间，我们的手脚也不空闲，毕竟这该死的森林里的古怪东西实在太多了。
“有一必有二，你的下个问题是甚么？”
“为甚么我们这些学员平时在这里进行训练或考试时从没碰上这么多毒虫？”
“这问题倒不难回答，因为我们在进来之前就燃放了一种可驱赶或把它们的活动能力降低到最低点的化学药水，你们自然看不到了，不过你明年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
“原来只有最后一年的学员才有这种待遇啊…”
“当然，我们可没打算让低年级的学员进来找死啊。”
“现在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些奇怪的动物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不认为一座森林原本就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在……”
“为甚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我刚才碰上了拉克巴斯耶这种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拉克巴斯耶是种只出现在雪地中的动物，平时潜伏在地底一动也不动，直到它感觉到有猎物接近后才会突然钻破地面冲出来，并刺入生物体内噬食该生物的骨髓，再以该生物体作为躯壳产卵，也就是这个原因，使我在它从沙地里突然冲出来的那一刻着实手忙脚乱了一会，那时要不是我的反应快了几分，正好拿一只刚袭击我的猛兽挡在前头的话，我现在已成了一个让它产卵的地方了。
“怪了，一般人应该不会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才对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话让我笑了起来，其它人或许会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可是对曾以当个
医生为念的我来说，知道这种东西倒也没甚么稀奇的，只是我却不想向他说明这一点，所以我最终只摊开手表示我不想说，难得的是他竟然没有追问下去：“我也不妨告诉你，这里其实也是校方研究生物武器的场所…”
“生物武器？”这名词让我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这种东西不是在七九六一年里签订的《星际生物武器公约》中明言禁止生产了吗？”
我的话让威尔放声大笑起来，直到一段时间后，他才收住笑声对我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啊，没错，我们是明言禁止生产生物武器，不过我们所谓的生物武器却是“专以杀伤某种生物为目标的武器”，而不是“改造生物体使其具有强大杀伤力及繁殖力以作为攻击目标的武器”，所以我们这么做是完全合法的…”
“合法个头，这分明只是在玩文字游戏嘛…”
“就算事实真如你所说也罢，这也是所有国家都遵守规则的游戏吧。”
“是吗…真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事啊…”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呢，总而言之，这座森林就是我们将某种生物强化后再进行实地试验的地方，只有经过一个月后没被灭种的生物才有资格被采用为新的生物武器…事实上，要不是这森林边缘有着由我们研究出来，专使这些生物的肉体自动崩溃的气体的话，这学院恐怕已不能使用啦…”
“真太让人意外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现在的你还不知道的，不过等你正式地当了个佣兵后，你所能知道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你将会知道，人的性命在这个时代里是多么的轻贱，你也将会知道，身为一位佣兵所要舍弃的事物究竟有多少……”
“这你放心…”感受到威尔语气中那淡淡的忧伤，使我心里也开始产生了一点感触：“我早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舍弃了…”
“你的话还说得太早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位真正的佣兵，是一位可以连自己也舍弃的佣兵…”
“这倒没甚么所谓，反正我的性命也不值钱…”
对于我的话，威尔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带点感伤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好啦，我可以开始我的安全时间了吧？”
“当然可以！那我先走一步啦”威尔突然笑出声来，一反先前那带点感伤的模样，这种说变就变的本领和真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该用甚么形容词来形容他比较好。
等到威尔的背影从我眼中消失后，我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虽说威尔之前彷佛完全没有向我出手的打算，不过我对他的警戒却没有放松过，毕竟这疯子下一刻会做出甚么事是完全没有人可以事先预测得到的。
“我也是时候准备食物了…”话虽如此，可是在这我到底要怎么在这充满危机的森林里找到可以让人吞下肚子去的食物呢？一想到这里，一筹莫展的心情首次从我心里升起，没有任何器具的我究竟要怎么在这森林里渡过十天呢？
“吼！”一只不知名的人形猛兽以飞快的速度从我背后向我冲了过来，才刚把它的一只同伴解决的我连忙伏在地面并从它的**滑了出去，虽然这么做是丢脸了些，不过我真的没有甚么本领可在那种情况下应付这种皮坚肉厚的猛兽啊，可是就在我滑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究竟错得有多可怕了，因为我看到一只原本打算从后袭击那人形猛兽的三眼怪鸟竟然改向还在地面的我飞了下来，在我曾读过的资料里，这学名为普巴米利亚的飞禽不但可以把在低阶科技时代时被人类认为是这世上最坚实的物质－钻石给啄出个洞来，它的身上还长满了可以把钢铁也刺穿的体毛，换言之，这不是一个人类可在没死光护具保护的情况下与之正面交手的敌人，更何况这东西还曾经过研究室的基因改造？真是想想也令人头疼。
我当然不会选择和这东西正面交手，所以我立刻在地面往横滚开，然后趁它在落地的前一刻减速而飞起来的一刻跳了起来，一根藤蔓已缠在我的右臂上，不过却被我亡命似地把我的手给扯了出来，虽然我因此而换来一只血淋淋的右手，不过总比被这藤蔓注入毒素再慢慢吞噬来得好。
这时那怪鸟已和那只人形怪兽打了起来，而我则不敢久留地寻路离开，不过我却不敢乱冲一场，否则又被甚么奇怪的生物偷袭的话就麻烦了。
“你好啊。”
一听到这声音，我就想也不想地一脚撑了出去，正好在威尔的拳头击中我的背脊的那一刻踢中他的身体，除了让我可以借力退出去外，也让我可以籍这退势把他的拳头带给我的冲击力减低。
“好快的反应，你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嘴上在说着话，不过威尔的攻势却没有歇止地向我攻来，而右手已负伤的我只能想尽办法地利用地形阻挡他的攻击，直到他成功地以一脚把我给踢出去为止，我和他这一回合的交手才宣告停止，只是这并不代表我的噩梦就会因此而结束，因为他竟然把我踢向一株巨大的肉食植物上。
我一边在心中想尽镑种形容词来臭骂威尔，一边把以我最快的速度一只鞋子脱下来丢向那肉食植物上，当它因为碰到我的鞋子而把它巨大的吞噬口关起来时，我连忙以另一只脚点在它的外壳上，借力落下地面后再一脚往它的根茎处扫了过去，硬生生地把它踢断，并在它的吞噬口大开而导致那腐蚀性的毒液喷出来前退得远远的，不过逃出一场大难的我心中也在暗自庆幸，要不是这植物附近通常不会有其它生物存在的话，这么狼狈的我也许已被甚么不知名的怪物趁虚而入地杀了。
“你的表现还真是让人惊讶，自然而迅速的反应，以及那一眼看穿对手弱点并加以反击的洞察力，还有那在慌乱中还可以冷静地尽量利用地势进行攻守动作的判断力，一位经验丰富的佣兵或许会有比你更快的反应能力，却不会像你这么自然，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我怎么知道？”已快将脱力的我正跪在地面不断地喘气，这已经是我和威尔在这两天里的第十七次交手了，虽然他并没有用上全力来和我交手，可是每每在最关键时刻出现的他往往能对我造成最大的威胁，再加上这森林中层出不穷的毒虫猛兽怪植物，都直接地造成我现在这遍体鳞伤的局面。
“看来你真的很累了嘛…”
“废话…”这时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才能继续说道：“有你这家伙不断地在找我麻烦，你说我怎么能不累啊。”
“看来你内伤也不轻啊，可惜这里却没有甚么医疗设施，只得靠你自己找药草甚么的来自医了。”
“自医？”我忍着因失血过多及彻夜未眠所带来的疲劳道：“我认为自杀还比较方便些，我哪里来的时间慢慢找药草自医啊？”
“哼，这种程度就在哭叫了，以后上了战场懊怎么办啊？”
“大不了就是死嘛，反正这和你没有关系。”
“别老是在想着甚么死不死的念头！”威尔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起来：“抱着你这种心情上战场的话，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受教了，你这个不当佣兵而跑来当教官的变态家伙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倒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我知道你在想些甚么，不过我是不会说的。”
“这样啊…”我耸了耸肩，表示没有打算问下去后，就倚着一棵树勉强地站了起来：“那我接下来应该可以有一段时间的安全时间了吧？”
“没错，看在你这么疲倦的情况上，我就给你两个小时又七十五分钟的安全时间吧，正好是到午夜零时，你满意了没？”
“我有说不满意的余地吗？”
“那好，我先走了…”
这次我一句话也没说就躺倒在地面上，我要借用先前那植物的特性尽量争取时间休息，而最好的休息方法，自然就是睡个痛快了。
在寂静的夜色和那腐蚀性**所发出的难闻气味中，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威尔教官悄无声息地接近，正隐藏在草堆里的我正以细不可察的动作展开行动，只要他一进入我的攻击范围内，我就要向他展开这四天以来的第五次袭击了，一想到之前反被他击退的狼狈模样，我心中的烈火便熊熊燃烧起来：这回非成功不可！
在自枝叶间透射下来的阳光照耀下，威尔教官的脸色显得憔悴多了，看来他也在这森林里吃了不少苦头吧？不过我只要一想到自己那衣衫褴褛的模样，就会自动地把想取笑他的念头给收回去了。
说句真心话，在这森林里的这四天实在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除了得应付那无所不在的袭击外，还得对自己的饮食加倍小心，天知道里头是否会藏了甚么东西啊，像我昨天就在我用一片叶子准备把盛在其中的潭水喝下去的同时看到了一只掉下那深潭的猛兽竟然在片刻间成了一堆枯骨，还真有够吓人的。
不过我在这四天里也产生了一些变化，除了我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外，日渐强烈的直觉也常救了我的性命，不过最明显的改变却是我的身手，在这四天的磨练中，我的身手变得比以往好了很多，变得更为迅速，更为直接，使我能在保留最大体力的情况下迅速展开攻守动作，就连威尔教官也得提高实力来和我交手，可见我真的进步了不少。
看着威尔教官往我先前留下的痕迹走去，我不禁在心里暗自发笑，打从我发现他是怎么找上我之后，我就决定用他找我的方法来反将他一军，此刻正是我把这战略付诸实行的时候了。
只见威尔教官的动作突然迟缓了一下，让我知道现在的他正因为发现我所留下的痕迹已被我擦拭得干干净净而感到几分惊讶，或许还有几分戒备吧，反正这都不关我的事，现在的我只想趁他将动未动的这一刹那向他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好让我可以在这一刹那间把他狠狠击倒。
不过这威尔教官实在不愧是拥有杀人狂美名的变态教官，当我来到他身后的时候，他举起来的右手已经把我的右脚给挡了下来，虽然他的右手最终还是被我这一脚猛然扫开，却已足以让他退出我的攻击范围之外了。
我正暗呼不妙，威尔教官已使出学院传授的战技－乱拳向我轰了过来，气人的是我敏锐的感官虽然让我察知他的攻击目标，甚至连他每一拳的速度力道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我除了尽量扭动身体已减少伤害外，我根本无法把他的拳头给阻挡下来，最后只得像往常般被他打了出去，直到我落在先前藏身的草堆为止。
一落在地面，被那冲击力弄得头昏脑胀的我便迅速地打了一个滚，同时以双手撑着地面往我先前跌下的地方踢了过去，正好踢在袭击落了个空的威尔腰际，同样把他踢得跌了出去，只是我怎么看都比他狼狈多就是了。
“很好，这还是你第一次碰到我的身体。”
一听到他以这种总结式的语气说话，我的身体就因为松了一口气而软瘫在地面，为了这一刻，我可是从两个小时前就开始毫不动弹地趴在那儿了，高度的紧张和集中力使我的肉体在这两个小时内一直处于极限状态下，这对身体来说委实是种沉重的负担，即使是现在的我回想起来，我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渡过那两个小时的。
“你似乎很累？”
虽然我听出了隐藏在他话中的嘲讽意味，可是现在的我实在已经没有办法和他抬杠下去了，所以只是向他挥了挥手，便继续以接近睡眠的状态瘫在那儿。
“我不能不说一句，你的进步速度实在快得让人惊奇，如果这种飞快的进步速度就是“死亡之锁”带给你的能力的话，那么再过多几年的话，在这世能和你交手的人应该没有多少了…”
他渐为明显的脚步声使我知道他正往我接近过来，当他来到我身前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自我心中响起：“好机会！”同一时间，我再度用手撑在地面翻身踢了出去，由于我这次的行动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使他慌乱间第一次用上双手来格住我的右脚，只是我的攻击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反而用撑在地面的双手把我身子一旋，双脚激烈地往威尔教官上半身踢了过去，把他攻得连连倒退。
这意外的战果除了让我信心大增外，也让我的体力彷佛奇迹般完全恢复过来，使我可以接连不断地继续向威尔教官展开攻击，只见他在我的穷追猛打下，最终被我逼得撞在一棵树上，心中狂喜的我正打算借这一瞬间把他彻底击倒，威尔教官已迅速地把我的双脚格开，并朝着我怒吼了一声，我还未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甚么事，一个斗大的拳头已出现在我面前，下一瞬间，我已倒飞而出，眼前先是变得一片空白，再变成一片
漆黑，接下来我就甚么都不知道了。
“真没用，竟然在这种大好形势下被人以这种程度的反击打倒，你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当这声音突然响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寂静空间内，同时也想起了正在向我说话的这个人的名字－非我，只是还未从刚才那冲击中恢复过来的我根本无法想到他在说些甚么：“你在说甚么啊？”
“我说你啊，竟然在大好形势被人一拳打昏，你自己不觉得惭愧的吗？”
“我被人用一拳打昏？”听他这么说，我才慢慢地收回了之前的意识：“原来我是被那变态教官一拳打昏了啊…不过这和你又有甚么关系？”
“你现在该做的是承认自己的无能，而不是在向我发问…”
“慢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让我忍不住地大叫起来：“为甚么我会突然有那种力量展开攻击？是不是你又对我动了甚么手脚？”
“你说对了！”非我那得意的笑声响了起来：“不过我其实只是把你的神经稍微地刺激了一下而已，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感谢我哦…”
“你究竟是谁？为甚么能把我的身体像人偶般为所欲为地操纵？”
“你别以人偶这种词来形容自己嘛，怪好笑的，况且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我拥有能刺激你的深层意识的力量…”
“一句话，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
“那你就滚吧，别骚扰我！”
“我感到很遗憾，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接着非我那疯狂得让人听了心中厌恶的笑声便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在我们之间那注定的命运结束前，我和你是注定要纠缠在一块的，谁也无法逃避这命运…”
“你还真是烦耶…”不知为何，我对这个自称为非我的人有着一种熟悉，却也夹杂着陌生，欢喜和厌恶，让我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是以甚么心情来面对这个人的，更不知道我为甚么会以这种心情来面对他。
“别这么冷淡嘛，你不是想把那家伙打败吗？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做到这一点哦，问题是你想知道吗？”
“如果你说出你为甚么要帮我的话，我才能把我的答案告诉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难道你就不懂甚么叫变通吗？”
“我没有必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吧，不过看在我和你之间的交情是，我还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好了，那就是…你从未把你从原始之海里得到的力量发挥出来…”
“哦？”这句话倒引起了我的兴趣：“你的意思是？”
“你以为你从原始之海里得到的只是过人的感官而已吗？那你就错了，因为这只是所有通过死亡之锁的人都会得到的基本能力，而藉由原始之海得到的力量可没你想像中的那么肤浅啊…”
“是这样吗？”这时我突然笑了起来：“可是我就算拥有了最强的力量又如何？我始终无法让自己得到真正的幸福…”
“你在逃避，不是吗？”
“我在逃避？那你倒说说我在逃避些甚么？”
“你在逃避感情，害怕再因为付出太多感情而受到伤害，所以你…”
“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想让感情成为我的负累而已，你却说甚么怕受到伤害，哼，你以为你了解我吗？你根本甚么都不知道！”
“你不觉得你的反应似乎过度激烈了吗？”
“那又怎样？反正这和我们所说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因为一段感情的结束，你就变成这种模样，看来你还真是个脆弱的家伙啊！”
“说甚么也好，这都只是我个人的事，你又有甚么权利插手了？”
“我自然有这个权利，只是你还不知道…”
“住口！”在我的吼声中，这个世界再度以我熟见的方法粉碎开来，终结了我和非我之间的对话，不过他还是来得及向我说出他的最后一句话：“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只懂得在这里使用，真是可惜……”
“你醒来啦？”当我感觉到头部那剧烈的痛楚而呻吟出声时，威尔的声音就伴随着肉香味传了过来，让我精神一振之余也感到伤透脑筋：“拿去吃吧。”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食物，也没看清那是甚么就狼吞虎咽起来，一来是因为我实在已经饿得快受不了了，二来则是因为我怕看清楚那是甚么后就吃不下去了，毕竟你可不能要求我们能在这森林里找到甚么可供正常人吃的食物吧？
“我很欣赏你的表现，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展开反击…”
“你过奖了，反正我最后还不是被你一拳打倒？”
“你可知道上个向我挑战的人就是被我把你打昏的那一招给打死的？”
“甚么？”只要是还在校的学生，有谁不知道上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因挑战这杀人狂教官而死的是甚么人－兰古那学院有史以来唯一被校方公认为天才的天才学员斐纳，也是兰古那学院有史以来唯一同修六科并都取得特优成绩的学员，当时谁都认为毕业后的他将会是兰古那学院所有毕业生中最有希望成为s级佣兵的人，却没想到他会因为向威尔挑战而死，在学院里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更掀起了一场学员连署以将威尔赶出学院的风暴，虽然我并没有参与其中，不过这已足以说明那事究竟闹得多大了。
“你没听错，当初我就是用这一拳，把他的头盖骨打裂，使他当场死亡…”
威尔那平淡的语气只让我听得毛骨悚然，同时也在庆幸我竟然能正面捱了这一拳后还能生龙活虎地坐在这里。
“你明白了吧？你的实力其实已突飞猛进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你能有这么大的进步，这种速度实在除了能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甚么辞可以说的。”
这时我忽然心中一动，便向威尔问道：“当初你为甚么要把斐纳杀死？”
“当然是因为杀人很有趣嘛，你以为会有其它原因吗？”说完威尔哈哈大笑起来，但我却从他的笑声中捕捉到那一分淡淡的苦涩，因此更坚定了我心中的想法，使我紧接着说下去：“不对，如果你真是觉得杀人有趣的话，你现在就应该呆在战场上，而不是留在学院里当教官，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你既然会选择来当教官，自然是因为你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不是吗？所以…我认为你在这件事上有着你自己的苦衷，对吧？”
听了我的话后，威尔出奇地沉默了一会，才以一种缓慢的语调开口道：“记得我曾经说过，一位真正的佣兵，是一位连自己也可以舍弃的佣兵吧？”
“没错，不过这又有甚么关系？”
“你还年轻，所以你不会明白我那句话的意思……不过我错手杀了那位年轻人的最大原因，却和这句话有着莫大的关联…”
“没上过战场的你可能想象，当情况危急时，我们被逼把战友舍弃在战场上的无奈？可能想象情况需要时，我们得把以往生死与共的战友杀死的无奈？又可能想象当我们发现我们的雇主其实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时，你依然得为他卖命的无奈？太多太多的无奈，使我们这些当佣兵的背后都有一段属于他自己的辛酸回忆，这是现在还向往着战场上的刺激的你还无法了解的。”
“在我当佣兵的日子中，我常常得为了忠实地执行任务而把我的良心和感情给抛在脑后，久而久之，这种行为竟然已成了我的习惯，我再不会因为自己做过的事而有任何良心上的谴责，也不会因为做了任何不想做的事而引起感情上的任何波动，渐渐的，我成了一个只懂得执行任务的佣兵，一个把过去的自己彻底舍弃的佣兵，直到我有一天突然醒觉过来，我才发现过去的自己竟然成了一个我原本矢志铲除的邪恶佣兵，你可能想象这对我的内心冲击究竟有多大吗？不能，现在的你是连想象也想象不出我当时万份之一的心情…”
“这一切的一切，让我决定抛弃一位佣兵的身份，而来到这里当个寻常的教官，好让我可以和过去种种划清界限，因为当时的我，其实也无法再当个佣兵了，因为我根本不敢去想我当初究竟是为了甚么而想当个佣兵的……”
“虽然我在这里当教官的日子中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交到，生活的风光也大大不如往日，可是我却过得很愉快，因为这里的生活至少可以让我暂时忘记那一段黑暗的过去，更可以让那一直徘徊不去的血腥味变得越见淡薄，使我睡起觉来也可以舒服多了……”
“可是这一切却只能维持到两年前，那小子向我挑战为止……”
“他的确是个天才，一个谁也比不上的天才，只可惜这份才气也导致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竟然找上门来挑战我，而且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得到那份推荐书，而是为了要和曾被列为b级佣兵的我交手…”
“他的实力的确很强，只可惜他就是太强了，强得让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强得让我无法自制地轰出了那一拳，结果，他就死了…也几乎让我再度陷入过去的噩梦之中，当时的我只能靠着酒精和狂乱的生活方式来麻醉自己，你可能想象我究竟是怎么渡过那段日子吗？想象不到吧…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你现在能想象的事物实在太少了…”
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威尔教官突然站起来向我说道：“好，今天就说到这里为止吧，你将会有两个小时的安全时间，好好把握吧。”接着又转身走了几步，才淡淡地道：“幸好你今天没被我打死，否则我真不知道我接下来又会过着甚么样的日子了，在这一点上，我无论如何都该向你说声谢谢……”才大步地远离这里。
这时的我正坐在篝火前发起呆来，威尔的独白让我听得心情激荡得甚么话都说不出来，在这之前，我都没想到当个佣兵竟然会有这么沉重的负担，沉重得连威尔这样的人物都负担不了…纵然我还无法想象那究竟是多沉重的负担……
现在的我究竟是想当个怎么样的佣兵？
在威尔的话刺激下，我首次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因为我并不想象威尔的过去般把自己舍弃，更不想象他现在般无法把过去的自己找回来，永远地失去了自己……
那我究竟是想当个怎样的佣兵呢？当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各种佣兵的传奇开始从我脑海中浮现出来，不过我依然无法从中得到一个我想要的答案，因为我对这些风光史根本就连一点兴趣也没有，有的只是深深的厌倦，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出打了一场胜战，或占领了甚么地方会是甚么可以让人快乐的事……最好的证明自然就是才向我说出心中想法的威尔教官了，他让我知道了身为一位佣兵倘若不能把感情舍弃的话，就会因为受到感情的羁绊而无法继续当个佣兵……
我怎么都不愿意成为一位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彻底舍弃的佣兵，一来是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二来则是因为我想不出舍弃了一切以后的我怎么能感受到所谓的快乐？
我要成为一位可以保有自我的佣兵！
可是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我的自我因为工作而被埋没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彷佛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让我在解决一个问题后，又因为另一个问题而沉思起来，浑然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最后，我才恍然大悟地叫出声来，同时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起来，因为我终于想通了！
事情原来不过是这么地简单，根本不必深思多想。
我只要当个忠于自己的道路，绝不因为任何事而做出任何有可能让自己后悔的事的佣兵就可以了。
在疯狂的笑声和寂静的月色下，我喘着气向世界发表了我的誓言：“我要当个不被任何人左右的佣兵！我要当个不背叛不舍弃自己的佣兵！终生不违此誓！”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再度狂笑起来，连眼泪也被我笑了出来，因为这是我打从通过“死亡之锁”以来，也是打从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确定了自己的信念，用的却是如此拙劣的誓言，实在让我很难控制得了我心中的笑意。
“你还真是选择了个艰苦的道路啊…”虽然非我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可是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心情理会他，因为内心正被喜悦填满的我哪里会有和他胡扯的心情？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威尔的一番话对我未来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也不知道我现在所发的这番誓言对正藏身树后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的威尔教官往后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更不知道这些影响也使这世界的命运因此走向全然不同的道路上。
我的人生，从此又翻过了崭新的一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