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万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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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夜畅谈旧往事

    玄安城,八面馆。

    许千然的吃相属实是太真实了,倒不是林东月拘小节,而是那吸面条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

    林东月翻了个白眼,手里将一张宣纸缓缓铺开,这一天的旅程,将这玄安城的面貌描绘的八九不离十了。

    林东月看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老头,轻声道:“前辈,玄安城很重要吧?”

    许千然嚼着面条,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很重要。”

    许千然喝了一大口汤,把嘴里东西全咽下去后,道:“这玄安城的中央大道,是离青州王府的最近的一条道,别的路都得绕远,而且还极为曲折,没有几匹马爱在坡路的。”

    林东月眼睛一亮,沉吟道:“只要出兵在这玄安城设截,那王府短时间内必定没有援兵。”

    许千然咂咂嘴道:“不错,但是你有兵吗?”

    林东月苦笑一声,轻问道:“让白夕文和吴鹭拦截这玄安城的援兵?”

    许千然点点头,用袖口擦了擦嘴,道:“还好你今天打赢了。”

    林东月笑道:“四境打三境,都打不赢的话,那我愿自动退出江湖。”

    许千然满脸的不屑,笑骂道:“你懂个屁江湖啊!”

    林东月只是讪讪的一笑,低声道:“不懂,不懂。”

    许千然把林东月画了一天的地理图拿过来,仔细端详起来,一息后,老头咧嘴一笑道:“不错啊,这地图画的倒是有几分模样。”

    林东月大感荒缪,这老头还会夸人呢?虽然并没相处几天,但这老头可没少挖苦我。

    下一刻,老头又继续说道:“只是我看不懂。”

    林东月呵呵一笑。

    ……

    夜幕已降,今天是月明星稀之夜。

    林东月和许千然都是不挑剔的人,随便找了个小店,打算就在玄安城过夜了。

    林东月依旧穿着一袭白衣身负佩剑,快步出了店门,在一颗霜桐树下,眺望天空。

    月光洒下来,把林东月的影子拉的很长。

    晚风莎莎的拂过叶子,林东月望着那轮明月,微微发呆。

    这个夜晚比起云州,略显萧索。

    比起十三年前的青州,也略显凄凉。

    林东月突然想起了一首词句,那是他在云州的一位发小所作。

    皎皎明月,星稀萧然。

    几人弄歌,惊天上人。

    轻风盈盈登天台,慢步缓缓叹离别。

    何人不悲明镜生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林东月回忆着以前的种种,嘴角浮出一抹来自于内心的微笑。

    韩若琳,若我能活着回云州,那么青州王妃定会是你。

    许千然悄无声息的坐在了林东月旁边,他看着在这发呆的少年,极为难得的开口说道:“想了解二十多年前的江湖吗?”

    林东月那遥远的思绪连忙扯了回来,向老头嘿嘿一笑道:“想听!”

    老头目光深邃,眼神中充满了回忆,道:“那时候,正值天下大乱,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庙堂高官,都没有安静过一刻,上西国中两州叛乱,雷州和翰州坐拥北方宽阔土地,那两州的藩王和北上的北硕国沆瀣一气,举兵直逼皇都。”

    晚风有些冷,老头拉了拉衣服,继续道:“整个上西国乱成了一碗粥,民不聊生,满城硝烟,食腐的秃鹰在天空中盘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一现状持续了五年,直到你父亲的出现。”

    林东月深吸了一口气。

    老头笑了笑继续道:“当年有一句话是这样形容青州王的,天下若论豪气,林勐独占八成!”

    老头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深吸了一口气。

    林东月有些自豪的道:“那我父亲的武术一定很高吧!”

    老头摇了摇头,道:“当时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你父亲是个四境高手,其实他这辈子都没上过四境。”

    林东月有些震惊。

    老头继续道:“林将军甚至连三境的巅峰都没有达到,但这并不耽误他是一头雄狮,当时双木营七百人,皆是林将军的死士,我们双木营的人都是可为林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同时有别的州来的一些散兵,也想投靠林将军,但多数都被林将军笑笑拒绝了。”

    林东月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当初我父亲武术并不高明,但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追随他呢?”

    老头笑了笑,重重的说道:“因为林将军的忠义天下第一。”

    林东月猛地愣住了,他看着许千然那肃然的深情,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想起,父亲的死因是因旧帝的不信任,怕其谋权篡位,可父亲已被天下评为忠义第一人,旧帝又为何不信任他呢?

    老头似乎看出了林东月心中虽所想,继续道:“当年你父亲手中兵权过大,如果想起兵反上西国的话,就算坐不上这上西国的皇帝,但想得到上西国的四州之地,以四州之地建立新国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可是你父亲的这一生,都是不忠之事不做,不义之事不做,以为臣子,一生忠国。”

    林东月百感交集,心里不停的重复着这无比沉重的一句话,不忠之事不做,不义之事不做,父亲虽没有真正教育过自己什么大道理,可他的生平事迹,就是一本最好的启蒙书。

    老头和林东月沉默良久。

    老头似乎是受不了这晚风的寒霜,起身紧紧衣服,向小店里走去。

    在门口时,老头又突然对林东月说了一句话,“庙堂往往心寒,但江湖热血依旧。”

    林东月笑着回应道:“是啊。”

    小店的木床上,林东月把佩剑从腰上取下。

    从云州回到青州后,他不过只拔了两次剑,第一次是在巡山湖,只是想给给那个小妮子装装牌面,第二次还是许千然拔出来的。

    那云州的师傅曾教过他,剑于鞘中,方可养剑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林东月把岳影放在床头,自己端坐在床上,缓缓运气,修炼这事,一日停,则如溪水被恒石所隔绝,很难再日益长进,天下唯有两件事不可偷懒,其一读书,其二为修行。

    林东月明白当初靠别人之力上的四境,终归还是比不上真的四境,那云州师傅也跟他说过任何事都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切勿浮躁。

    也许我内力已上四境,但心境还做不到静如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