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父子
在一阵急促的响动声中，院子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武小侠揉了揉肌肉还在麻木的双腿，想要下床，但双脚刚一着地，便觉得软绵绵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躺了太久，肌肉都萎缩了么？”武小侠突然有些担心。
“咣当！”
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突然在身前传来，武小侠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佝偻着身体，呆呆地看着自己。
“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武小侠先是一愣，随后便咧开嘴笑了。
“小侠？”老人抬起满是污渍地手抹了一把眼睛，甩甩头，使劲看了看，“小侠，真的是你！你醒啦……”
老人一边说着，顾不得扶儿子回到床上，便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伸出双手在儿子的脸上摩挲着，激动得老泪纵横。
“是我，爸，我醒了……”武小侠的脸被父亲手上粗糙的老茧磨得生疼，却并不躲避，只是眼里含着泪水努力地笑。
二人身后，武小侠的妈妈一边欣慰地笑着，一边转过头，偷偷抹了一把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父亲口中连连，蹲下身想要将儿子抱回到床上，但一抱之下，竟没能站起身来。
武小侠的母亲赶紧过来帮忙。
“唉，老了……”有些尴尬地一笑，父亲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武小侠一条胳膊架在肩头，将他扶了起来。
武小侠又是一阵心酸，使劲抽了抽鼻子，安慰道：“爸，不要担心，我只是躺得太久了，没有力气而已，身体还有知觉，很快就会恢复的。”
“好，好……”父亲开心地连连点头。
“对对，我这就去做饭，吃饱了就有力气下床了……”母亲也顿时醒悟，连连道，一边说一边已经熟练地系上了围裙。
“咦？”起初的激动之后，母亲忽然发现了什么，看了看里外屋，又看了看院子里，奇道，“小侠，你那个漂亮的同学呢？”
“她……回去了，”武小侠想了想道，“人家还有事呢，她让我转告你，下回再来吃你做的饭。”
“唉，多好的孩子……我还特意给你爸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早点下工，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地吃一顿饭，怎么就……”母亲一边遗憾一边叹息着。
“好啦，你就别啰嗦了，人家孩子不说了下回来嘛！”父亲连连催促道，“快去做饭吧，小侠都饿了。”
“我去做。”母亲说着，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爸……”房间里就剩下了父子二人，看着父亲还没来得及洗的脸，武小侠心疼不已地问道，“你的头发怎么……”
从父亲站在面前的那一刻，武小侠便发现父亲原本只有寥寥几根白发的头，此时竟然全白了，父亲才五十岁而已啊……
“人老了，头发哪有不白的？”父亲宠溺地嗔怪了一声，眼神闪烁不定，“这孩子，什么都值得大惊小怪的……”
“自从你出事那天起，我们就一直提心吊胆，后来医生说你这辈子只能做个植物人，你爸一夜之间就……”母亲此时刚好走到门口，叹了口气解释道。
武小侠看着父亲，鼻子又酸了。
“你不是做饭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父亲转过头，嗔怪地看了母亲一眼。
“我在厨房择菜，过来拿垃圾桶的！”母亲像孩子般地赌着气顶了一句嘴，边弯腰去拿垃圾桶边道，“家里真该再多买一个垃圾桶……”
“垃圾桶有一个用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嘛用？”父亲有些无奈地看了老婆一眼，嘴上虽然强势，但眼中的温柔却无法隐藏。
“咦？这是……”母亲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讶异。
武小侠心头微微一动，脸色不经意间变了变。
“又怎么了……还让不让我跟儿子好好说……”父亲有些不堪其烦地转头道，但随即也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小侠的奖牌吗？怎么丢到了垃圾桶里？”
“哦，可能是我刚才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妈，你去忙吧，好想吃你做的打卤面。”武小侠一边接过奖牌一边撒娇道。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母亲宠溺地看着儿子，心有灵犀地道，“多加葱花对不对？”
“嗯！”武小侠会心一笑。
母亲边笑着边依依不舍地去了。
“葱花炸胡一点哦！”武小侠提高了嗓门特意提醒道。
“知道了！”厨房里传来了母亲欢快地回应。
“爸，是我不懂事，让您操心了……”伸手摩挲着父亲满头的白发，武小侠自责地道。
父亲叹了口气，柔声道：“哪个当父亲的不为儿子操心？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儿子是父亲上辈子的债主呢，只要你好好的，爸就什么都值了。”
“嗯……”武小侠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再遇到什么挫折，也绝不能再做轻生的事了。
“小侠……”父亲拿起那块奖牌，粗糙的手掌细细地摩挲着，动作无比小心温柔，“你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了？”
武小侠心中一阵慌乱：“爸……”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吧？”父亲了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精美的金属盒子。
“你在学院的时候一共得过十一块奖牌，有学院内部比赛得的，也有跟其他学院比赛得的，”父亲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边道，“但是这里面只有十块，你第一次得奖时曾跟我说过想要送给同学做礼物，应该就是刚才那块吧？”
“爸，我……”武小侠看着父亲，怔怔说不出话来，知子莫若父，在父亲面前，武小侠自知任何掩饰都是徒劳。
“你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父亲继续道，“以往得到了什么荣誉，都是先跟我和你妈分享，但第一次拿到奖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却要送给同学，爸就什么都猜到了，儿子长大了，有了心上人，爸为你高兴！毕竟我和你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爸，你别说了……”武小侠羞愧难当，失声道，“我和她已经……”
“分手了对吗？”父亲了然道，“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垃圾桶里呢……”
“嗯……”武小侠沉默地点头。
“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啊……”父亲叹了口气，拍拍武小侠的肩头，安慰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人总得找个理由好好活下去……”
想了想，父亲起身关门，又从柜子里取出来半瓶酒，拧开瓶盖递到儿子面前，做贼似地看了看厨房方向，低声道：“你妈总是管着我喝酒，怕我伤身，可是爸告诉你，这东西解乏，不管是身体累还是心累，喝上两口，有用……”
“啊？”武小侠大感意外，一愣，看了看厨房方向，低声道，“爸，你撺掇我喝酒？不要命了？”
“小点声！”老爸嗔了武小侠一眼，眉头一挑，引诱道，“尝尝？”
武小侠从来没喝过酒，被父亲一蛊惑，顿时心里也有些痒痒的，看着父亲一脸狐疑。
“喏？”父亲又将酒瓶晃了晃。
“尝尝？”武小侠试探着道。
“当然……”父亲道，“是不是我儿子？”
武小侠一抿嘴，用力地点了点头，满脸悲壮：“尝尝！”
一仰头，被呛得咳嗽连连，不停地翻白眼。
待母亲端着菜进屋的时候，父子二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武小侠，双脸像烧红的炭，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嘴里又是哭又是笑地念叨着什么，听来听去，出现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楚雪怜”。
母亲本想说什么，却被丈夫制止了。
“死老头子，怎么还教儿子喝上酒了！”母亲不满地责难道。
父亲将武小侠失恋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小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死心眼，一根筋，有事又总爱憋在心里，不让他学会适当地发泄，我怕早晚还会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
“唉……”母亲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么好的孩子，命咋就这么苦，他父母也真是……”
说到这，母亲顿觉失言，迎着丈夫嗔怪的眼神，讪讪地道：“我去给你添碗饭……”
“躺了太久，肌肉都萎缩了么？”武小侠突然有些担心。
“咣当！”
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突然在身前传来，武小侠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佝偻着身体，呆呆地看着自己。
“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武小侠先是一愣，随后便咧开嘴笑了。
“小侠？”老人抬起满是污渍地手抹了一把眼睛，甩甩头，使劲看了看，“小侠，真的是你！你醒啦……”
老人一边说着，顾不得扶儿子回到床上，便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伸出双手在儿子的脸上摩挲着，激动得老泪纵横。
“是我，爸，我醒了……”武小侠的脸被父亲手上粗糙的老茧磨得生疼，却并不躲避，只是眼里含着泪水努力地笑。
二人身后，武小侠的妈妈一边欣慰地笑着，一边转过头，偷偷抹了一把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父亲口中连连，蹲下身想要将儿子抱回到床上，但一抱之下，竟没能站起身来。
武小侠的母亲赶紧过来帮忙。
“唉，老了……”有些尴尬地一笑，父亲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武小侠一条胳膊架在肩头，将他扶了起来。
武小侠又是一阵心酸，使劲抽了抽鼻子，安慰道：“爸，不要担心，我只是躺得太久了，没有力气而已，身体还有知觉，很快就会恢复的。”
“好，好……”父亲开心地连连点头。
“对对，我这就去做饭，吃饱了就有力气下床了……”母亲也顿时醒悟，连连道，一边说一边已经熟练地系上了围裙。
“咦？”起初的激动之后，母亲忽然发现了什么，看了看里外屋，又看了看院子里，奇道，“小侠，你那个漂亮的同学呢？”
“她……回去了，”武小侠想了想道，“人家还有事呢，她让我转告你，下回再来吃你做的饭。”
“唉，多好的孩子……我还特意给你爸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早点下工，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地吃一顿饭，怎么就……”母亲一边遗憾一边叹息着。
“好啦，你就别啰嗦了，人家孩子不说了下回来嘛！”父亲连连催促道，“快去做饭吧，小侠都饿了。”
“我去做。”母亲说着，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爸……”房间里就剩下了父子二人，看着父亲还没来得及洗的脸，武小侠心疼不已地问道，“你的头发怎么……”
从父亲站在面前的那一刻，武小侠便发现父亲原本只有寥寥几根白发的头，此时竟然全白了，父亲才五十岁而已啊……
“人老了，头发哪有不白的？”父亲宠溺地嗔怪了一声，眼神闪烁不定，“这孩子，什么都值得大惊小怪的……”
“自从你出事那天起，我们就一直提心吊胆，后来医生说你这辈子只能做个植物人，你爸一夜之间就……”母亲此时刚好走到门口，叹了口气解释道。
武小侠看着父亲，鼻子又酸了。
“你不是做饭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父亲转过头，嗔怪地看了母亲一眼。
“我在厨房择菜，过来拿垃圾桶的！”母亲像孩子般地赌着气顶了一句嘴，边弯腰去拿垃圾桶边道，“家里真该再多买一个垃圾桶……”
“垃圾桶有一个用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嘛用？”父亲有些无奈地看了老婆一眼，嘴上虽然强势，但眼中的温柔却无法隐藏。
“咦？这是……”母亲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讶异。
武小侠心头微微一动，脸色不经意间变了变。
“又怎么了……还让不让我跟儿子好好说……”父亲有些不堪其烦地转头道，但随即也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小侠的奖牌吗？怎么丢到了垃圾桶里？”
“哦，可能是我刚才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妈，你去忙吧，好想吃你做的打卤面。”武小侠一边接过奖牌一边撒娇道。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母亲宠溺地看着儿子，心有灵犀地道，“多加葱花对不对？”
“嗯！”武小侠会心一笑。
母亲边笑着边依依不舍地去了。
“葱花炸胡一点哦！”武小侠提高了嗓门特意提醒道。
“知道了！”厨房里传来了母亲欢快地回应。
“爸，是我不懂事，让您操心了……”伸手摩挲着父亲满头的白发，武小侠自责地道。
父亲叹了口气，柔声道：“哪个当父亲的不为儿子操心？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儿子是父亲上辈子的债主呢，只要你好好的，爸就什么都值了。”
“嗯……”武小侠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再遇到什么挫折，也绝不能再做轻生的事了。
“小侠……”父亲拿起那块奖牌，粗糙的手掌细细地摩挲着，动作无比小心温柔，“你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了？”
武小侠心中一阵慌乱：“爸……”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吧？”父亲了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精美的金属盒子。
“你在学院的时候一共得过十一块奖牌，有学院内部比赛得的，也有跟其他学院比赛得的，”父亲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边道，“但是这里面只有十块，你第一次得奖时曾跟我说过想要送给同学做礼物，应该就是刚才那块吧？”
“爸，我……”武小侠看着父亲，怔怔说不出话来，知子莫若父，在父亲面前，武小侠自知任何掩饰都是徒劳。
“你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父亲继续道，“以往得到了什么荣誉，都是先跟我和你妈分享，但第一次拿到奖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却要送给同学，爸就什么都猜到了，儿子长大了，有了心上人，爸为你高兴！毕竟我和你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爸，你别说了……”武小侠羞愧难当，失声道，“我和她已经……”
“分手了对吗？”父亲了然道，“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垃圾桶里呢……”
“嗯……”武小侠沉默地点头。
“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啊……”父亲叹了口气，拍拍武小侠的肩头，安慰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人总得找个理由好好活下去……”
想了想，父亲起身关门，又从柜子里取出来半瓶酒，拧开瓶盖递到儿子面前，做贼似地看了看厨房方向，低声道：“你妈总是管着我喝酒，怕我伤身，可是爸告诉你，这东西解乏，不管是身体累还是心累，喝上两口，有用……”
“啊？”武小侠大感意外，一愣，看了看厨房方向，低声道，“爸，你撺掇我喝酒？不要命了？”
“小点声！”老爸嗔了武小侠一眼，眉头一挑，引诱道，“尝尝？”
武小侠从来没喝过酒，被父亲一蛊惑，顿时心里也有些痒痒的，看着父亲一脸狐疑。
“喏？”父亲又将酒瓶晃了晃。
“尝尝？”武小侠试探着道。
“当然……”父亲道，“是不是我儿子？”
武小侠一抿嘴，用力地点了点头，满脸悲壮：“尝尝！”
一仰头，被呛得咳嗽连连，不停地翻白眼。
待母亲端着菜进屋的时候，父子二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武小侠，双脸像烧红的炭，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嘴里又是哭又是笑地念叨着什么，听来听去，出现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楚雪怜”。
母亲本想说什么，却被丈夫制止了。
“死老头子，怎么还教儿子喝上酒了！”母亲不满地责难道。
父亲将武小侠失恋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小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死心眼，一根筋，有事又总爱憋在心里，不让他学会适当地发泄，我怕早晚还会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
“唉……”母亲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么好的孩子，命咋就这么苦，他父母也真是……”
说到这，母亲顿觉失言，迎着丈夫嗔怪的眼神，讪讪地道：“我去给你添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