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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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许之声

    第十四章许之声

    西川城虽然很繁华,商家富贾多不胜数,底层的劳动工种更是多如牛毛,但是城里却仅仅只有两名仵作!一老一小,而且还是家族传承的手艺,父亲叫韩德,儿子叫韩德生!不得不说,这名字起的很有智慧!

    家中只有老父亲带着儿子,老母早亡,父亲含辛茹苦的把儿子拉扯大,眼见着儿子早就到了婚配的年龄,却一直找不到愿意把姑娘许配给韩家的亲家。一晃眼,韩德生就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虽然在仵作行当里他已经在东郡四府小有名气,但是却还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韩德因为儿子的婚姻大事迟迟没有着落,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今年年初,一次饮酒过量摔倒在回家路上的雪地里。而后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手脚却落下了时不时颤抖的毛病,没法,开春不久,韩德就一纸辞呈递交了上去,待在家里养老了,至于韩德生的婚姻大事,他也看开了,顺其自然就好。

    钱兴阿遇袭的前一天,韩德生刚刚被借调到东临府协助调查,五天后才会归来。算日子,就是明天了。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许明堂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窗边,心乱如麻,手里攥着的书信也被他揉成了一团,眼睛盯着无尽的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当当!”

    发呆的许明堂被敲门声拉回了现实,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顺手把手里攥成纸团的书信塞到袖口里。

    “谁啊?”

    “老爷是我!”

    “哦!是许福啊!什么事?”

    门外的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的一声,许明堂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爹!孩儿回来了!”

    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青年把头上的斗笠一丢,半跪在许明堂的面前。许明堂见到青年喜上眉梢,一把就把他搀了起来。

    “之声,想死爹了,怎么样京城好玩儿吗?”

    “好玩儿,孩儿去了京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繁华都市,什么才叫商贾云集!和京城一比,西川城差得远了!”

    “哈哈哈,那是天子脚下自然不是咱们这边陲小城所能比较的!对了,你去见过你娘了吗?昨天她还跟我念叨你了呢,说你一去一年多也不说多写几封书信!”

    “啊!还没,我一猜爹这个时辰定不会歇息,肯定是在书房处理公务,所以进了府,我直接就奔您这儿来了!”

    许明堂哈哈大笑,拉起许之声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走!咱们去见见你娘,你娘想你想的都快得病了!”

    “爹!先不忙,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您一定要仔细阅读!”

    许明堂一把推开了许之声递过来的信笺,笑呵呵的作势就要拉着许之声走。

    “哎呀不忙!明天再看!”

    “爹!很重要!”

    许明堂用力一拉竟然没有拉动许之声,抬眼再看自己的儿子此时正一脸紧张的神情,许明堂知道事情不简单。

    “你们几个下去候着吧!我和之声有事要谈!”

    “是老爷!”

    许明堂一接过信笺,就瞧见了上面五个大字:明堂兄亲启。许明堂撕开蜡封,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一开始许明堂还只是靠着书桌,看着看着光是倚靠已经不能支撑他颤抖的身体了,即使最后许明堂坐在椅子上阅读信笺,许之声也能感觉到许明堂内心的不安。

    “不是说烧了吗?怎么又说没烧?之声,这信是谁给你的?”

    许之声这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许明堂五日前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宋兄!我没来过这种地方,这这这,不太好吧!要不咱们回去吧!我请客,咱们笑春楼去尝尝烧鸡,我想吃那的烧鸡了!”

    “我看你长得像一只烧鸡,吃烧鸡吃烧鸡,吃什么烧鸡,你那东西最多就是个果腹的辅食!为兄今天就带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妈妈,把最好的姑娘请过来,让我兄弟今天见见世面!”

    “宋公子您就放心吧!”

    带着微醺的醉意共赴巫山后的许之声刚想梅开二度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刚想伸手去摸挂在床架上的佩剑,隐匿在暗处的第三个人说话了。

    “别找了,我要想要你的命,你早就死了!来是想让你给许明堂带个话,还有记得把桌上的信也一并交给他!事情很急,明天一早开城门你就得启程,晚了的话别说你小命不保,你爹也得身首异处!”

    许之声在猜想这会不会是谁在捉弄自己,正思考着呢,床边一张蒙着面的脸差点儿撞到他的脸。

    “告诉你爹!山中无明暗,剑里有乾坤!”

    许之声此时已经被吓的说不出来话,身体动都动不了,光剩下哆嗦了。

    “隔壁屋子的那个宋公子不是什么好人,我替你把他宰了!现在距天明还有一段时间,你还可以继续体验一下,放心,这姑娘只是昏过去了而已,身体还是热乎的!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说完话身子一闪,许之声就觉得一道黑影一闪就出了窗户。但是吓得差点儿尿裤子的许之声没有立刻下床,而是又在床上足足静坐了半个时辰,确定那人是真的离开了,才手脚僵硬的下了床把自己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

    “体验,我还体验你姥姥,吓都吓回去了,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宋兄怎么样了,我得去隔壁瞧瞧。”

    蹑手蹑脚的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做贼心虚的许之声连蜡烛也不敢点,跪趴在地上凭借着醉酒前的记忆往记忆里的床榻方向摸。爬了没几步,就觉得手掌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提鼻子闻了闻,是打翻了菜汁洒到了地上。许之声嫌弃的把手往地上狠狠的蹭了蹭,身体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往前爬。没爬多久,手掌又按在了一处湿湿黏黏的地方,这次再闻,一股子酸腥臭的气息差点儿把他昨晚上吃的饭菜都给吐出来。许之声这一下摸到的也不知道是谁醉酒吐出来的呕吐物,把许之声恶心的差点原地去世,但是迫切想知道宋兄的情况,有着洁癖的许之声还是忍了下来。

    许之声强忍着反胃的干呕,终于摸到了屋子里的床榻。咦?怎么床上也是湿漉漉的?难不成他们都吐床上了?有着先前心理阴影的许之声实在是忍不住了,摸索到了床边灯台抽屉里的火折子,举起手来轻轻一吹,小火苗一照,许之声看清了眼前床榻上的情形,就觉得身体下部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根往下流。床边上摆着宋兄的闭着眼睛的人头,脖子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干透,此时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流,两条腿被切下来挂在了床沿儿上,可能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现在还在那晃来晃去。而最让许之声觉得可怕的是,床上两个姑娘中间宋兄的上半身还安静的躺在那里,两只胳膊一左一右的搂着她们,只是不知道两个姑娘是死是活;就算此时是活的,明天早上醒来见到这幅场景,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没夜里睡死。

    许之声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抓起桌上的信笺就要跑,信笺刚攥在手里,就听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也不管是什么,许之声回手一把把那东西也揣在了怀里,把沾满汤汁和鲜血的外衣往地上一扔,闷头就往自己的住所跑,万幸的是,这一路一队巡城的兵丁也没有遇见仓皇奔逃的许之声。

    “我要是没猜错,你后来在地上拾起来的东西应该是一块玉牌!”

    “您怎么知道?”

    许之声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布包,交到许明堂的手上,许明堂用手掂了掂,轻轻打开小布包,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牌呈现在面前。许明堂摸着做工精良的虎头雕刻,手腕一翻,玉牌背面一个大大的云字映入眼帘,一见到云字,许明堂嘴角露出了一抹许之声无法理解的嗤笑。

    “这么多年还是鬼鬼祟祟的,哼!”

    许明堂看了一眼眼前的许之声,叹了一口,把玉牌扔还给了他。

    “收着吧,也许一辈子用不到,也许关键时刻也许能保你一命!但愿一辈子用不到!也肯定一辈子用不到吧,毕竟那么聪明的人都栽在那道貌岸眼的老贼手里了呢!”

    “爹您说什么呢?”

    许之声一脸疑惑的看着许明堂,满脑子里都是问号,他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是要找答案的!可是没想到他千辛万苦的赶回来。自己父亲又跟自己玩儿起了文字游戏!这都是啥?把事情简单的解决掉不好吗?非要搞的这么神神秘秘有意思嘛!

    “爹!”

    许之声见许明堂没有说话以为他在思考什么,没有听清,刚想开口继续询问,许明堂摆了摆手把许之声的话又给止了回去。许明堂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脸凝重的神情。许之声也顺着自己父亲观望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黑漆漆的虚空。

    良久,许明堂才喃喃自语。

    “雨已经开始下了,可什么时候才会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