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仗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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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破妖僧,入画房

    悠然寒光剑,苍茫蔽寒衣。

    距离一步之遥便是那浑身污浊倒头酣睡的乞丐,长剑凛然,泛着杀机。

    良久,张白圭嘴角渐起,寒光闪烁,利剑归鞘。

    黑衣魔衫,他知道如何破解了。

    破劫未曾料想张白圭会临阵倒戈,此时惊愕不断,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死死的钉在张白圭的身上。

    “为什么?”

    破劫额头青筋鼓胀,面色狰狞。

    “因为我想破关。”张白圭随性淡然,手操胜券。

    “哈哈哈,破关?有老衲在此,施主是过不去的,这天下万物皆有定数,一草一木都在掌控,施主之渺小同于蝼蚁之卑微,何足道哉?回去吧,斩杀妖邪,施主方可沐浴佛光,成圣成佛。”

    张白圭摇头淡笑,“这世间哪里来的圣?又有谁真正见过佛?所谓成圣成佛不过是内心贪欲作祟,做人尚且不全,何谈破劫成圣?”

    “愚昧!”

    “是你愚昧!”张白圭雷音滚滚,厉声呵斥,“你之佛道乃是以杀证道,既如此,为何又在此空度数十年光阴?若是真能成圣成佛,为何你还能沦为阶下之囚?你张口佛法闭口定数,令在下去诛杀所谓妖邪,既如此,那为何你自己不去,要假我之手行事?此种行径,唯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你的道,是错的!”

    声如雷霆炸响,回荡空间四方。

    张白圭宛若一尊神主,一字一句教化万物苍生。

    破劫闻言愣怔片刻,口中喃喃重复,“我的道,是错的?我的道,是错的?不可能!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眼光闪动,魔光交映,破劫的身上魔纹大作,闪耀黑光,张白圭却是淡然如初,继续道:“你既然认定你的道是正确的,那么你为何不去亲手将那乞丐诛杀?若你的道为正途,佛光为何不青睐于你?若你的道路为苍生大道,小小囚笼又岂能奈何的了你?我且问你,你所坚持的真理佛法,至诚佛性,如今又距你几何?”

    天地塌陷,江河倒灌,仿若天外灾劫降世,妖僧破劫神魂大乱,滚滚魔气越发蓬勃。

    他挣扎,想要扯断铁链,却因伤势过重而无法成功,他的眸子鲜血通红,嗜杀成性。

    血腥味自一层传出,破劫狰狞可怖的脸上浮现一种希冀与坚决。

    “杀,杀,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杀,杀!”

    思绪颠倒,精神溃败,破劫心魔深种,如今眼中只剩下了一层的枯朽乞丐,张牙舞爪的向着一层的方向挣扎冲撞。

    张白圭叹息一声,信步走上三层。

    熟悉的文墨香气音绕鼻尖,张白圭淡然轻笑,抬头,却见三层大门紧闭,门上书着一副上联:看庙堂高远唯我独行。

    下联空白,地上有笔墨,当是入门考验。

    张白圭不假思索,提笔便书:论江湖上下谁与争锋。

    笔落,门庭大开。

    其内书画满室,文墨飘香,乃是圣人天堂,屋子正中,一个儒衫书生沉稳静坐,手持狼嚎朱砂,点缀江山如画。

    提笔山川连绵,落纸江河奔腾,草长莺飞,长河落日,锦绣非凡。

    此人身形消瘦却落笔有神,披头散发却洁不染尘,大有竹林先贤之风。

    细细看去,这长袍儒衫书生挥毫落纸一气呵成,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已经丹青大成。

    书生抬起头,对张白圭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张白圭亦是微笑点头。

    “你看我这画作如何?”儒生询问,中气十足,颇有威严与自傲。

    仿佛这天地间,唯有他才担得起画师这一称号。

    张白圭左右踱步,诚心答道:“落笔均匀,浓淡相宜,纹络清晰可见,构思巧夺天空,却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哦?”儒生眸中闪光,“你可曾见过更好的画作?”

    “在下才疏尚浅,对书画一途只是略通一二,未曾见过高深画作,不敢妄加评论。”

    张白圭心中揣测,不知这儒生需要如何应对,故而圆滑回答。

    儒生闻言,挥手不屑,傲然道:“什么狗屁高深画作,不见也罢,免得污了眼睛,与我的笔墨相比,那些所谓的大师也便如同猫滚雪,狗踩泥,难登大雅之堂!我看你风骨尚佳,倒不如与我学习作画,你我互为伯牙子琪,岂不痛哉?”

    张白圭一怔,却是没有想到儒生居然如此开口。

    只是片刻,张白圭推辞道:“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与圣人为伍,怕是玷污了画圣的威名,倒不如吟诗作赋,谈论一番您门外对联的妙趣。”

    听张白圭如此恭维,儒生喜不自胜,掀开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干瘦苍白的脸庞,凑到张白圭跟前道:“谈对联作甚,那只不过是我孩童之时信手提来的妄言,有何可论?倒不如谈论古画,歌颂风雅。”

    一个太极,话语又转回了画作之上,看得出,这个儒生是个真正的画疯子。

    “实不相瞒,在下有要紧之事,欲上高层,还望兄台高抬贵手。”

    画师立刻变了脸色,张白圭见状忙补充道:“待到在下功成身退,再与兄台谈古论今不迟。”

    画师脸色稍转,却也不让步,“莫非你是嫌我的画作不尽人意,那你倒是说说,我这画可有何瑕疵不成?”

    画师咄咄逼人,张白圭心下无奈,却也知晓这人是一根筋,也明白了所设关卡之所在。

    目光落在画卷上,画师撑着手臂将画卷展开,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等着张白圭的反馈。

    无论从挥毫落笔还是采砂点缀都是恰到好处精妙绝伦,看的眼睛发酸,张白圭也未曾看出任何的破绽与瑕疵。

    更不要说让他去点评了。

    “怎样,找出没有?”画师气冲冲问道。

    张白圭摇头,只得硬着头皮乱答:“画作过于强调手法用墨,一丝不苟方才是瑕疵。”

    画师嗤笑,“一丝不苟方才是完美画道,若是连笔法用墨都不能臻至完美,岂有惊世画作可言?”

    “那便是线条流畅,虽有画龙之意,却无点睛之笔,略显美中不足。”

    画师沉默,片刻后点头答道:“却也算是一处不足,画龙点睛乃是我毕生所求,且不说区区在下,便是号称天下名师的画师也画不出在下这等水准,更莫提什么画龙点睛了,可还有什么见解?若是没有,那便留下与我吟诗作画!”

    张白圭悚然一惊,一时间茫然无措。

    他在市井上翻看过众多画作,也了解了所有关于画作的知识,却是未曾见过将画作画至如此境界之人。

    山川秀丽,水荡激花,他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的破绽可言,如果说有,那便是完美。

    画师怡然自得,见张白圭如此落魄模样哈哈一笑,提笔转而在自己的画作之上书了名字,却是一副长江行景图。

    “长江?”张白圭一愣,旋即目光扫视室内其余画作,找寻有关长江画卷,果不其然,除却画师手中新作,还有三张长江行景画卷,上面所画或激流飞荡,或溪水潺潺,无一相似。

    心神电转,张白圭心中顿然明悟,这一关,他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