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阁之潜龙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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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霆 八

    “呸,徐兴业这狗官,怎么还没被马车撞死呢!”躲在暗处偷听的洪傲楚悄悄道。

    “师父岂不是很危险?”邱若梅眉头紧锁道,“我们要不要去救救师父!”

    “师父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危险。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唉,真急死个人!”

    “多谢宋御史解围之恩!”待官兵走后,黑玄明向宋鹤山跪下谢恩道,丐帮众弟子见状也纷纷跪下。

    “丐帮的兄弟们不必多礼了!”宋鹤山扶起黑玄明道,“只是本官有些事情想问问黑帮主。”

    “请宋御史来我总舵会客大厅详谈。”黑玄明指了指身后道。

    “不必麻烦了,问完我就走。”

    “那,请讲。”

    “其实,我也在找朱云霆。巴陵富商王荣恩全家遇害,那凶手用血在他家墙上用高昌文留了这么几个大字‘杀人者,君山朱云霆也。’凶手很可能是高昌人,而且此人很可能认识朱云霆,所以这个案子肯定是要拿朱云霆回衙门听审的。”

    听罢,丐帮众人一片哗然。

    宋鹤山放低了声音道,“不过黑帮主放心,徐兴业他那是和朱云霆有私仇,所以肯定不会秉公办案。可我和朱云霆没有私仇,定会给贵帮弟子一个清白。”

    “这……”黑玄明低头沉思道,“草民有一事不解,都察院负责监察百官,这杀人的案子应不是都察院管辖范围吧?”

    “如今圣上欲全面肃贪,整顿官场,六扇门如今已是同气连枝,有如一体。”宋鹤山道,“所以,我们找朱云霆不但不会难为他,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这,可是我确实不知他身在何处啊。”黑玄明摇了摇头道。

    “黑帮主还是信不过本官?”

    “草民不敢。”黑玄明低头作揖。

    “那我实话说了吧。”宋鹤山语气干脆,似是有些不悦,“不是都察院要拿他,是永定王要寻他。”

    “那个爱民如子的贤王?”

    “不错,千岁爷不但爱民如子,还极其爱才。他听闻了朱云霆以四人之力清理了为患多年的二龙山匪徒,很是欣赏此人,因而千岁爷希望能将此人留为己用。”

    “这……”黑玄明回头望了望沈心兰,“沈师叔,云霆临走之前可有交代他要去哪儿?”

    宋鹤山也望向了沈心兰。只见沈心兰皱着眉头,似在纠结要不要说。永定王是位爱民爱才的贤王不假,只是官场险恶,她也不知道宋鹤山之言有几分真。

    “他说要趁着年轻多跑跑江湖,应是往江东去了吧。”沈心兰终究是信不过这当官的。

    “当真?”

    “当真。”

    远处的洪傲楚听到沈心兰说了谎,松了口气,“还是师祖机灵!”

    邱若梅依旧眉头紧锁,“可是师父还是很危险啊!那个徐兴业要杀他,这个宋鹤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我们在这儿担心也没用。”洪傲楚眼不离远处的人群,“哎哎哎他们散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别又被师祖抓到了。”

    第二天清晨,气喘吁吁的朱妙言已骑马赶至巴陵县郊。只见她一下马,马立刻倒在地上,累的爬不起来。朱妙言此时自然是顾不上马了,她只能走路前进,一刻也不愿耽搁。天色阴沉,望不见朝阳,朱妙言想起朱云霆信中所说,那个蓝小米往朱云霆头上泼了脏水,因而自己也要远离巴陵县城,只得问路寻那湖岩镇所在。

    朱云霆恍恍惚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桃花村还在,爹娘还在,爷爷也还在。

    这一日,家里似乎有什么喜事,一桌子丰盛的菜,什么都有。爷爷,爹娘,妙言围坐在桌边,喜笑颜开。

    当年只有七岁的朱妙言唱了一首私塾教的儿歌,爹娘和爷爷都欢喜坏了。

    “云霆,你听妙言唱歌多好听呀,今天爷爷六十大寿,你也给爷爷表演个节目!”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五岁的朱云霆。

    “爷爷,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小朱云霆呆愣着脸,耿直的说道。

    “笨云霆,今天爷爷过寿,你随便表演个什么爷爷都会很开心的!”七岁的小妙言也甚是乖巧可爱。

    “是啊云霆,你不是会打拳嘛,打一个给爷爷看看。”老人望着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于是小朱云霆跑到爷爷跟前,挥了一套王八拳,挥完便搂住了爷爷的膝盖,笑着蹦蹦跳跳。老人也是开心的一把把小朱云霆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我们小云霆长大了定能统领千军万马,讨伐契丹贼子!”

    当时大魏还在和契丹在辽东交战,十多年前的事了。

    “爹,就让云霆和妙言做个普通人吧。”一旁的朱同板下了笑脸。

    “是啊,爹。如今奸臣当道,意欲建功立业说不定反会害了自己。云霆和妙言都是好孩子,都能成大器。可我们做父母的都有私心,都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

    朱云霆在这梦中看见了依旧慈眉善目却年轻了很多的母亲辛怀慈,止不住的想哭,却不知泪往何处流。

    “娘……”

    “朱惠瑾!”朱家破败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你这六十大寿过的好自在啊!”

    说罢,七八个打手闯进了大门,朱云霆定睛一看,那领头之人正是当年活活打死爷爷的徐维德!

    “徐维德,恭喜高升礼部侍郎啊!”朱云霆的爷爷,朱惠瑾头也不抬,一字一顿道。

    “不敢当,这还要多谢老师的提拔呢!只是老师得罪了宫丞相,犯了我大魏国法,学生不得不大义灭亲啊!”

    “徐维德,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朱同忍不住大吼道。

    原来这徐维德当年还是爷爷的门生,朱云霆只知道爷爷当年确实是朝中的大官,只是每每向母亲问起此事,母亲都不愿作答。

    “徐维德,如今我已被革职查办,不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了,也不再是你的老师了。”朱惠瑾依旧不用正眼看徐兴业,喝了口酒道,“你还是跟着你家主子叫我朱惠瑾吧,比较符合你现在的德性。”

    徐维德顿时气急败坏,青筋暴露,怒目望向朱云霆一家。只见他走向他们,双手撑在桌子上,“朱惠瑾,即便你今日落了难,还是不愿正眼看我一眼吗?”

    “朱某只恨自己看走了眼,选错了门生!”朱惠瑾只夹菜吃菜,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

    “呀!”徐维德翻了桌子,怒道,“我让你吃!”

    “徐维德,你疯了?!”朱同怒道,“当年若是没有我爹,哪有你的今日?”

    “你爹何曾看得起过我?”

    一旁摔在地上的朱惠瑾缓缓爬起身,不说话,辛怀慈则是赶紧搂住两个孩子躲在一边。

    “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朱同伸出拳头欲打徐维德,却有所顾忌未敢动手。

    “哟吼,你打啊!你打啊!”徐维德故意露出侧脸凑向朱同,“不打是吧?你不打我打!”

    “给我上!”

    一时间,朱惠瑾被打翻在地,拳打脚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门生!好门生!”

    朱同欲上去阻拦,却被一下推出去装在门槛上,鲜血直流。

    小朱云霆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到爷爷那里,“不许打我爷爷!”然后一口咬住了一个打手的大腿。

    “啊!你这小杂种!”然后一脚把小朱云霆踢翻了出去。

    辛怀慈和朱妙言只能不住的恸哭,咒骂着忘恩负义的徐维德和猪狗不如的打手。

    后来的事,朱云霆想起来了。爷爷被活活打死,父亲因此重病不起,不久也去世了。那徐维德也因为“失手”打死了前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巴陵县丞而被斩首示众。只是当年年幼,很多事情记不清也梳理不清。

    “这声音,不对!”

    相貌能变,声音却变不了。朱云霆曾在巴陵县衙听过徐兴业的声音,如今往事重现,当年徐维德的声音的如今徐兴业的声音,一模一样。

    看来当年被斩首的只是徐维德可怜的替身,真正的徐维德多半是借这宫清的权势易容改貌,如今又当上了巴陵知县。

    “朱云霆!给我醒过来!”

    只听见一声打碎香炉的声响,朱云霆猛的醒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欲裂的头痛。

    “啊……”

    “你还好吧?”原来是蓝小米及时赶到,打破了那害人的香炉。

    “徐!兴!业!”朱云霆一字一顿地怒吼道,随后却又晕了过去。

    “哎!朱云霆!你怎么又昏过去了!”

    那一年,北邙山春暖花开,来此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辛怀慈带着两个孩子出门走走,想让他们放松放松心情。毕竟是孩子,到了好玩的地方自然就光顾着玩了。只见六岁的小朱云霆和八岁的小朱妙言在山上撒欢地奔跑着,似乎小孩子永远都不会累。

    “你们两个跑慢点,别摔着!”不远处的辛怀慈看着两个孩子,摇了摇头。

    小朱云霆一边跑还一边吃着平时很少能吃到的蜜饯,只见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妙言,你也吃。”

    “云霆,我们吃慢点,这样就能多吃一会儿了。”小朱妙言已经很懂事了,知道娘一个人赚钱不容易。

    “那个时候爹带我来洛阳找爷爷玩,爷爷给我买的也是韩记的蜜桃干,我给爷爷吃爷爷说他年纪大了不能吃太甜的东西,我给爹吃爹说不爱吃,然后就都给我吃了。”小朱云霆童言无忌,却不知哪壶不开提哪壶。

    “笨云霆,爷爷和爹那是舍不得吃。”小妙言嘴里含着蜜桃干。

    “唔……哇!”小朱云霆大哭了起来,“我想爷爷!我想爹!”

    看着小朱云霆落泪大哭,小朱妙言也跟着哭了起来。看着两个孩子触景生情,辛怀慈真是心疼坏了。

    “好孩子,都别哭了,爷爷和爹在天上不想看你们哭。”辛怀慈俯身抱住两个孩子,偷偷地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只见她搀起两个孩子,指向远处恢宏大气的洛阳城,“你们看,从山上看洛阳城是不是就像个沙盘玩具啊!”

    “是诶!好玩!”虽然小孩子逗逗就不哭了,只是那样的事必然成为他们一生的阴影。

    “人呀,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辛怀慈两手轻轻抚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虽然我们见不到爷爷和爹了,但他们在天上看得见我们,他们不想我们总是因为他们而哭,他们想我们每天过的开开心心的。”

    “那……那我们以后都听话,爷爷……爷爷和爹会回来吗?”小朱妙言抽泣着问道。

    “会的!唔!”辛怀慈终究只是个柔弱的妇人,终于忍不住抱紧两个孩子也哭了起来。

    朱云霆看着这一切,直后悔当日说错了话,惹得娘和妙言不开心。只是当时吃着那蜜桃干,自己确实想爷爷和爹了。

    现在,也想了。

    爷爷,爹,娘,孩儿定手刃仇人,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一转眼,三人似乎来到了洛阳城。只是云霆和妙言似乎一瞬间长大了,娘却还是没变。这洛阳城甚是热闹,绿瓦红墙,飞檐突兀,商铺旗号高高飘荡,车马粼粼而来,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薄惬意的笑容,无一不衬出当年大魏的盛世繁华。

    “云霆,我想吃蜜桃干!”妙言傻笑着指着那家韩记蜜饯铺,朱云霆很久没见妙言笑的这么开心了。

    “云霆,我也要吃,你可不能只给媳妇儿买不给丈母娘买!”辛怀慈也是难得的打趣。自从那件事后,朱云霆就很少看见娘笑了。

    “娘,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天高兴,大家都有的吃!”朱云霆也傻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人家都是童养媳,咱们家是童养女婿!”辛怀慈忍不住揉了揉朱云霆的脸,“还是个顶天的好女婿!”

    “哎呀,娘!”朱妙言顿时面颊绯红。

    三人吃着蜜桃干,逛着街。突然朱云霆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

    “云霆,升了官怎么也不和爷爷道个喜啊!”朱惠瑾在后面中气十足的喊道。

    朱云霆猛一回头,只见爷爷身着绯色官袍,捻着胡须,笑着望向他,爹也身着蓝色官袍站在一旁,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

    三人走向朱惠瑾和朱同,朱惠瑾立马一把抱住朱云霆,“我的好孩子,你在襄阳受苦了!”朱同在一旁笑道,“云霆,收复洛阳你立了大功,爷爷和爹都为你感到骄傲!”

    一家人沉积在喜悦之中。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啊!

    收复洛阳?

    不对啊,南阳都还没收复呢。

    洛阳不是还在奚人手里吗?

    ……

    果然我还是在做梦吗?

    蓝小米以一敌四,已经对峙了快半个时辰,体力快要不支。“该死,这傻子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米丽,我们那么久没见,你上来就要拿刀砍我吗?”那领头的蓝月教弟子似乎与蓝小米是旧识。

    “凌落影,这次你失策了吧。这个人是徐兴业的仇人,你那迷香似乎让他在梦境中加深了仇恨。”蓝小米半蹲在地上,气喘吁吁道。

    “可他似乎醒不过来了。”原来那面色煞白嘴唇发黑的领头人就是凌落影,“米丽,跟我回去吧,我们再续前缘好不好。”

    “我呸!”蓝小米抄起双刀,又欲反击。

    “米丽,不要执迷不悟了。”

    “我来助你!”只听得茶馆门被踹开,三根金针射了进来,除了凌落影,其他三个蓝月教弟子都没避开,被金针射中了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