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敢去面对

于是，从那天起，苏梅就开始徘徊在天黑与光明的界限中，没日没夜的往自己的大脑中装进有用的和没用的信息。

期间，这座二层高的小洋房中进出过不少的人，而在这些人中也包括了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东辰狼，然而，苏梅却根本就不予理睬，神情中尽是冷漠，对于常常出现在她眼前的霍言，如果不是有所求，通常的情况下，也都是视而不见的。

当然，她对于其他出现的人也是有着各式各样的态度，而在这些人中，唯有两个人是特别的，其中一个是那完全像是一具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小丧尸，而另一个则是宋毅，一只金色蛇瞳的家伙，苏梅对他可谓是宽容到一种没有底线的态度。

对于这些，大多数人都不会有所关注，但是也有些人对此感到很是不满。

譬如说，苏梅这具身体的父母……

还有，那些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实际上那看不清楚任何表情的面皮之下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的人。

时间过的很快，秋去冬来，时间匆匆忙忙的。

苏梅在这个二层楼的小洋房中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关心。

这一天，她在地下实验室中，重复的对一只没有晶核的丧尸注入药剂，这是一个成年丧尸，身体几乎腐烂了一大半，此时正躺在金属制的实验台上，了无生气的接受苏梅对它的‘不敬’。

“该死的，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绿色的营养剂被打翻在地，苏梅盯着金属台上的丧尸，脸上充满了不悦，半年多的时间，她不住的抓丧尸然后进行了各种各样不人道的行为，这若是在以前的时候，自己一定做不到，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是的，完全的不在乎了，“这具尸体已经不能够用了，我需要新的。”

“好，姐，我替你抓，这次多抓几只，最近外头有些乱，想要抓到等级稍微高的丧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宋毅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自从原来的那副眼镜摔坏了之后，他后来就特意让专业人员为他定做了一副，虽然没有眼镜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就是架不住不习惯啊。

苏梅一直沉浸在实验失败的低落心绪中，一时间也没有弄明白宋毅话中的意思，等到宋毅离开，说是去抓丧尸的时候，苏梅继续对着金属实验台上的丧尸下手，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就是要进行到最后一刻才是。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末世的前期和中期的时候没有扭曲掉的性格，却在知道自己被一个一个的人所‘背叛’的时候彻底的扭曲了，也许，不应该说是扭曲，而是对于小丧尸的恢复注入了太多的心力，也不是说她对于小丧尸有多么的关心，只是久而久之的就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这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种执念。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金属实验台上的丧尸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片完好，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块干净的白色布擦拭了一下血淋淋的手，从早上离开之后，到现在为止，宋毅都一直没有回来，这是以前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现象，让她忍不住的皱了眉头。

现在的她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很多的事情要自己去想，才能够想的明白，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那些数十年，经验丰富的，受国家重视的科研人员都做不到，何况在末世前，她才不过是个小小的学生，虽然学的是生物学，是搞科研的，但只是懂得这点皮毛往往是不够的。

她……太过着急了。

看着绿色培养液中，一动不动的小丧尸，细长白嫩的指尖忍不住在透明的玻璃上滑动，关心也好，执着也罢，既然无论如何得到的结果都是同一个，那么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别人不理解的目光也好，其余的想法也罢，这些都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果断的收回了视线，从早上就一直呆在地下室，因为一直禁止别人对她的打扰，所以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吃东西，平常的时候，她在做实验，宋毅总是会呆在身边帮忙，递个镊子，剪刀之类的，到点，需要吃东西的时候，则会亲自呆在这里，劝着她用一点，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她了，就亲自动手喂她，而她依然在做着手上的实验。

半年多的时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宋毅的陪伴，虽然说还没有产生那方面的感觉，但若是说，对他没有感觉，那不仅在欺骗自己，也是在骗别人，她想，若是没有任何意外，最后，她会和宋毅在一起。可是，每每想到这么个可能，她心中不免就涌出些许的惆怅，甚至整个人都开始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她弄不明白，却又好像明白，然而她却不敢再往深处想，仅仅只是想想，就让她很是煎熬，所以……她干脆就不去想了。

出了实验室，她一点都不意外客厅中有霍言的身影，这半年来，她对宋毅的态度在改变，霍言对她的态度也在改变……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做了点吃的，你今天一直都没有上来，宋毅也没有回来，我担心你饿了。”霍言的耳朵微微颤抖着，手指无意识的搅动着，泄漏了他些许的不安。

直觉应该出口拒绝的，但是最后的时候依旧没有开口，默默的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食物，不全都是她爱吃的，但绝对符合她往日的用餐习惯，那就是绝对的营养均衡，哪怕在做实验的时候，她也依旧不断的强调这一点。

‘不用餐，但是在用餐的时候一定要营养均衡’。

她坐下来，没有多看霍言，拿起筷子，开始慢慢的用餐，约莫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起身，一点一点的收拾身前的碗筷，她的胃口一直都不怎么大。

“我还没吃。”男人的语气中含着些许委屈。

苏梅没有克制住，抬眼看了过去，只见霍言那双眼如流淌的溪水一般温润，表情也带着柔和，若不是刚才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定会以为这话不是出自这个人的口中。

半年的时间不算是久，也不算是慢，但是往往有很多的事情就在这不经意中发生了变化，如她的心意，也如霍言。

她知道霍言在变，在变回原来的那个他，那个她喜欢的他，那个以往总是会护着，会包容着她的他。

而这，却让她恐慌、害怕，不敢去面对。

“没吃，就吃吧，我还有点事情，出去会。”苏梅的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点，然而这依旧不会改变她的心意，她得出去找宋毅，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她很担心他会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把所有的碗筷全部都收拾掉，只是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收拾了，苏梅把它们放在厨房里就出了门，不敢多看霍言一眼。

小洋房的门随着‘吱呀’一声开启，再一声关闭，霍言坐在沙发上，直到再也听不见半点的声音，这才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饭菜，一一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对于他这样的存在，普通的食物对他来说就像是可有可无的甜点一样，而他平常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吃这个甜点。

能咬个水果之类的就算是不错了。

“利用她对你的心意，把她骗出去，这是为了做什么？”霍言收拾好桌上的狼藉，把厨房里的东西洗掉，他的动作很是娴熟，态度就像是谦谦君子一般，不像是在做洗碗这种事情，反而像是在做艺术。

他凭白对着空气说这样的话，让人觉得很诡异，然而，更诡异的是，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厨房中。

这个出现的男人带着黑色的眼眶，最耀眼的就是那带着黑色眼眶也无法遮掩的金色瞳孔，有些恐怖吓人。

“我不担心这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而我之所以会有这般的举动，相信你也应该明白才是，就是因为明白，才什么都不说，不是吗？”眼眶后，宋毅眯着细长的眼，只从那细长的眼中露出点点的金色光芒，点点璀璨，却是让人看的心惊。

“……”霍言暗暗冷哼了声，然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依旧洗着碗，当一个一个的全部都被他洗干净了的时候，他拧掉水龙头，然后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的湿漉漉的手，由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半分多余的情绪。

宋毅看着霍言的举动，心中冷笑，然而更多的却是愤怒，他最恨的就是自己不管有多么的努力，却依旧没有办法洗刷掉眼前这只该死的丧尸在自己喜欢的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个世界上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公平，为什么不在这个男人变成丧尸之后彻底的走向毁灭，为什么要在那个人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明明最先认识的她的人是他。

宋毅很不甘心，当越发触及到那个人的时候，当日渐的成为那人心中重要的存在时，他开始学会了比较，甚至日渐贪婪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叫做不甘心、叫做嫉妒。

“言归正传，虽然我把她支走，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她不要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好面对现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但是也有其他的事情，别忘了我们可是和东辰狼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虽然他有个好歹，对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他赢了，而我们置身于世外，恐怕，后果会很糟糕，我可不想最后变成通缉犯，全世界的，防着那些日渐强大的丧尸，甚至还要防着军部的力量，这种状况，可糟糕透顶。”宋毅态度转变，暂时把心中对于霍言的那些不满和嫉妒压抑了下去，开始说起了正事。

霍言点了点头，“既然和东辰狼合作，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以东辰狼的野心和行动，这场人类与人类，人类与丧尸的战争，他必赢无疑。”

虽然对于东辰狼这个人不喜，但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和这个人成为敌人，虽然在某些方面可以说他们已经是不共戴天，恨不得把对方除之而后快的超级仇人了。

“他有消息了？”霍言问，通讯器自从苏梅那天用过一次后，不管怎么和东辰狼联系都再也没有办法了，就好像那个通讯器已经变成了破烂，虽然，它其实非常的完好，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

轻轻的点了下头，宋毅眉尖微蹙，“他让我们在不惊扰她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然后再和他汇合。”

霍言有些不明白东辰狼要他们这么做，因为这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然而，他也没有多想，“我们给……苏梅留个信息，提醒她一下，也许，我们该出去一趟，把她找回来，现在是夜晚，很危险。”

他才刚刚准备动身，一条黑色的丝带化成一柄锐利的剑狠狠的扎在霍言脚跟前几寸的地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那处地面却碎成了粉末。

霍言双眼中弥漫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他很是淡定的再次抬起脚，然后，脚都还没有来的及放下，脚下的那一寸小小的地板也变成了粉末。

“不能去。”宋毅这么说，那双金色的蛇瞳更加的明亮，但是却也夹杂着很深的隐忍。

霍言之前是没有想，现在倒是有了些计较，于是他退后了几步，没有再试图出去寻找苏梅，“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行突破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做，只是两人打起来，恐怕这二层楼的小洋房也会这么的销毁，而且他还不能够确定是不是能够保持地下室的完整，他记得，他儿子还在那里。

想到这，就不免有些心痛，这么长的时间，他虽然有着自己的意识，但是一直都被另外一个物种死死的压抑着。他在这期间恢复的很慢，两个月前才完全的恢复，只要一想到之前的那个它对于苏梅那种冷硬的态度，他都有种自虐的冲动，然而，他也很清楚这种事情也不是道歉就能够完的，若是没有宋毅的出现，可能他真诚的道歉，她就会原谅他了，可是现在就是因为有个宋毅的存在，就算是想要原谅他，她也不能够。

这个男人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头，分量到底是有多深，霍言并不是很清楚，他没有办法看透她的心，她在刻意的隐瞒。

因为不能够确定，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任由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默默的守着，只希望她能够多瞧自己一眼，瞧瞧，什么时候，他可怜到这种地步了，明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到底东辰狼让我们做什么？”见宋毅只是兀自的沉默，没有开口，霍言逼问，有种不好的感觉从脚底延伸到自己的大脑。

“什么都不做。”宋毅终于开了口，语气中甚至有着咬牙切齿的感觉，“不告诉梅儿我们离开，就如从未出现在这里似得就这么消失掉，不留半点音讯，他说……这次大战胜利之后，就是我们几人之间的争斗了，堂堂正正的，不耍小手段，夺得梅儿的芳心。”

何其可恶，明明东辰狼那个家伙在他们之中是最没有可能性的，但是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发色，瞳孔，还有那手指上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忽略的同款戒指。

“这很公平，那就这样吧。”若是一切从头开始，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他赢的机率还是很大的，霍言想着。

见霍言居然没有反对，宋毅不免有些诧异，但是，这个男人可是他最为忌讳的人，既然对方都已经同意了，他再反对，只会显得自己很弱小，没有胆量。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在那个人心中驻扎了，却又不得不中途放弃，想想就觉得不甘心，虽然东辰狼说，这是堂堂正正的比试，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要让他相信他的敌人们绝对不会作出什么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宋毅自然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两人简单的把屋内存在痕迹抹去之后，就离开了。

苏梅一直在外头寻找宋毅的踪迹，除了几只弱小的丧尸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却不小心听到了些消息。

世界大战？

哦，不，请容许她的大脑暂时性的短路一下。

她消耗着从外头得到的信息了，越想脑子越胀痛，于是一烦躁之下就这么回了小洋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宋毅还没有回来，而霍言也不在了，屋内好像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她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去了一趟地下室，看着地下室中没有任何改变的小丧尸，额头靠着冰冰凉凉的玻璃，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宝，我可能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等到这次的战争结束，我会来接你的，相信我，到时你一定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