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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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绝情地离开

    停留少许,破枫继续前进了,但所行走的步伐却变得很轻,很缓,很从容。



    身子恰似融入环境中,与周围景物浑然一体般。



    靠近青汝后,破枫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木凳上,炭火已经燃烧殆尽快要熄灭了,而青汝的身子骨却隐然还冒着寒气。



    看着有股白气不停地从青汝的青丝中徐徐冒出,破枫意识到,丫头的病又犯了,而且较以往愈加严重不少,这种病,破枫无能无力,他也治不了,最多只能缓解病情。



    有时候,破枫也觉得命运十分新奇搞笑,他没想到今生会再次遇到一个与自己一样患同一种病的人,更让他诧异的是,当初第一眼看见青汝的时候,年幼的她竟然已经发病,虽说是第一期症状较轻,但破枫依旧对当时小女孩能够存活下来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患这种病,没有临虚境的修为根本活不过半个月,可当时破枫与福胖最初遇见小女孩时,女孩的体内根本就没有任何修为,这对于当时的破枫来说无异于天降神物,青汝的出现给了浑噩度日的破枫一丝希望的曙光,可遗憾的是过去这么多年,破枫还是未能窥探到青汝体内蕴藏的秘密。



    十年的摸索,目前能够压制这种病发作的唯一一种方法就是饮用破枫的血液,破枫的血液很特殊,能够延缓这种病的发作,这十年以来,每逢青汝发病,破枫都会暗地里给青汝输血,以至于经常都得躺在床榻上休息,憔悴的面容每每引得青汝这小妮子眼泪和鼻涕相聚成汪洋大海,着实令彼此心痛不已。



    这一次,破枫不得不离开,血液抑制的力量越来越不明显,间隔的期限也越来越早,破枫必须去寻找另外一种药物,传说中的十万年雪莲,最早得到的消息显示出雪莲就诞生于北方雪山之巅,如今尚能自保,破枫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去。



    破枫不知晓青汝体内流淌的血液究竟来源于哪里,看似与常人一般的血液竟能够吞食破枫输入的血,而且,吞食的速度越来越猖獗,每日几乎只饮用破枫的血,对于食物,青汝根本就不能下咽,刚舔舐一点就会立即呕吐发病。



    十年之久,破枫除了使用大量的血液来压制青汝体内的毒素,还日积月累地储存着血液,就是为了青汝能够熬过最近这几年,这样自己也许能够尽快赶回来救治。



    虽说两人并不是亲人关系,但十年中,在不知不觉间,破枫不得不承认,已经确实有点离不开眼前这调皮的小丫头了,即便她曾没日没夜的哭闹过,絮絮叨叨过,破枫心里也很想再接着看看她的微笑和那动听的声音。



    这种美妙动听的乐曲如若不能在世间长存的话,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白气还在持续地冒着,上升的速度俨然慢了不少,破枫心里清楚,这种病拖不得,自己必须立刻启程,即便现在他心里很想很想和眼前这单纯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小妮子再说说话,可最终换来的却只是一声无奈地叹息,他从怀里慢慢地取出了一张白纸,咬破食指,眼神黯然的他于白纸中央一笔一画地认真写下了四字:“了无牵挂!”



    破枫把字迹放到眼前默默观赏,不由得大加赞赏,想到以前,青汝这丫头总在埋怨自己字写得不好,不然还可以在纸伞上题写一些比较出名的诗词句,那样的话还能多卖出个好价钱。



    可当时的青汝哪能明白,字写得好不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当时那种心境,你可以写得工整,可以狂草,可以流畅,但是在下笔前,你必须得先听听你究竟愿不愿意写下去。



    有时候,字写多了,情就少了,为了留住更多的情,这十年以来,破枫总共就写过五个字,一个就在送给福胖暂且保管的纸扇上,另外四个就于眼前的白纸上,不,红纸!因为,破枫紧接着就把白纸涂满了血迹,原先的四字彻底被淹没不见。



    “学会忘了我吧。”



    破枫起身离开了青汝身旁,从一旁的支架上取下那把两人一同前来时的纸伞,温柔地抚摸着,几息后,破枫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青汝,见她青丝中所冒的白气已消失不见后,他轻笑着重新把纸伞挂了上去。



    除了突然响起的梦呓声,晃荡的伞柄在寂静的药房中左右摆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先生,那些纸伞很可怜的,青汝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一定会的。”



    ......



    淅沥沥的小雨依旧蔓延着,闪电不再玩躲猫猫的幼稚游戏,重新回归于苍穹之上,这时,雨虽然小了,风却突然打了,搅乱了原本安静的夜晚,窸窸窣窣的竹叶在跳动着,伴随微风入侵着不属于它的夜,蛙声不经意间停歇了,兴许,它们有了一个好兴致,已经悄然入梦了。



    破枫孤身一人行走在捉闹嬉戏的风雨中,没有人来欢送他,毕竟这对于熟知他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来了,只能是徒增伤怀罢了。



    “原来,在踏实的存在中,我一直过着我的走向死亡的生活啊。”



    仰天一叹,星空下尽是灰蒙蒙的一片,被雨水浸润湿透的破枫一步一步朝前迈着,他要接着走自己甘心情愿所选择走的路了,这一条路注定是与孤寂陪伴的。



    不大的脚步,却承载着厚实的重负。



    ......



    三天后。



    祥云镇。



    祥云意味着吉祥如云,纯洁得只剩下一片白,这是包子铺的纯洁李大爷第二天好心告诉破枫的。



    在遇见李大爷的那天,天色不好也不坏,没有烈日炎炎,也不见乌云密布,光着脚丫子的破枫只戴着一顶用荷叶编制的草帽,嘴巴中则含着一根干枯的小草,从草丛中纵跳出来的那刻惊醒了草丛中赤裸的一对男女,男的看似年过六旬,至于女的只得年方不到四十,模样还倒清秀,只不过身子稍微臃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