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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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青楼幽梦

    在这青楼里从不缺乏看客,除了三人外,众多好事之人早早也跟了过去。只见一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斜靠在太师椅上,背后站着七八名粗衣壮汉,手里拿着一只鸡子大小的南海夜明珠把玩,眼神确时不时的打量身前一青衣女子。那女子及笄之年的样子,倒也清秀,虽不如画中仙子清丽绝尘,却也是肤若凝雪,端是一个美人胚子,正是潘无尘口中的月梨姑娘。只是她现在却低着头,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锦袍男子见她久久不言,眼神撇过身旁一小厮,那小厮会意当即出声喝骂到:“你这丫头好大胆子,泼到了我家老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不是我,不是,是你绊了我,我才。。。。。。”月梨低头辩解,方才进来是正是这个小厮故意绊了她一下,她才会摔了茶盏,现在反而要赖她的不是,女子心中早就把他骂了一个遍。

    这小厮见她辩解,冷冷一笑说道:“哼,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是你自己失手弄翻了茶盏,现在反要赖我了吗?大家都来评评理”

    那小厮刚说完,和他一起的几名大汉便都叫嚷起来,纷纷呵斥月梨的不是,好事赶来的看客不明事理,居然被这几个大汉一嚷嚷反倒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月梨不过刚刚侍客,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眼中泪水不断打转,当即就要哭出来。锦衣男子见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丢了魂般的盯着她,手中夜明珠也忘了转动。

    那小厮突然咳嗽一声,锦衣男子缓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说道:“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看到看了,这件事也就明白了。老爷我大度,也就不跟和你计较了。”他这一说,众人反倒称赞起他大度,全然不知究竟如何,

    月梨刚要说话,锦衣男子却接着说道:“不过小娘子,我看你一个人在此烟柳之地每日端茶倒水也怪可怜的,老爷我是最会疼人的,不如我替你赎了身,你跟了老爷我如何?”。

    “呸,休想”月梨再也按压不住火气,这人三番五次要纳她为妾,被她拒绝,本以为他是恼羞成怒,故意找茬来的,如今更是使出这样下贱的手段,她如何能再忍,当即骂了出来。

    话一出口,锦衣男子立马就换了一副脸色,冷冷说道:“我一副好意,你不接受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骂本老爷,既然如此,这就拿你见官,定要讨个说法来”。随他而来的几名大汉,早就等着了,当即就要抓住月梨,月梨顿时被吓得煞白了脸。就在这时一声高昂的笑声传来:“哎呦,那位大爷在这发虎威呢?我们这姑娘可都乖巧的像只小猫一样,那经得起大爷您这威风啊,说不定现在胆都被吓破了”。

    人未至,声已闻,只见一娘子款款走来,身穿一身鲜丽的红色长裙,和她那丹红的嘴唇比起来,更显娇艳平添了几分媚感。众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知道是那寻芳阁阁主林娘子来了,月梨更是如释重负般,急忙躲在她的身后。

    她红唇微动接着说道:“原来是张生老爷,我们这的姑娘不懂事,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得罪了大爷,大爷只晓的和我说一声我一定好好教训她,月梨还不快给张老爷赔罪”。

    月梨听言立刻展颜的上前施了一礼说道:“月梨不懂事,给张老爷赔罪了”。

    不待的回答,林娘子接着说道:“张老爷你看我们家这姑娘都给您赔罪了,你大人有大量也就饶了她一会吧,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老爷你闹到官府,想必被京兆府尹大人知道也是不好的。”原来那人叫张生,是城内有名的富豪,却也是有名的惧内,只因他夫人娘家是当今京兆府尹,而他又是发迹于此。围观众人有知道他底细的当即私下小声传播开来,一个个个知道后都笑而不语,要看这林娘子如何收场。

    张生听她这么一说脸色一变,但当即又笑道:“哈哈,林娘子好生厉害。老爷我本来就没有要计较的意思,这件事也就罢了。只不过在下也是真心有意与月梨姑娘,还请林娘子割爱,在下一定不会亏待寻芳阁上上下下的。”说完把手一招,几名大汉立刻将身后箱子先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嘀咕起来,无不惊讶于这大手笔。

    “要娶月梨姑娘嘛,也不是不可以”林娘子眼珠子一转,朝那箱子里的珠宝撇一眼。巧笑说道:“只是不知张老爷准备怎么和你家夫人说呢?”

    那张生脸色顿时一红,硬撑着说道:“我家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林娘子就不必担心了”

    听他如此大言不惭,又一副色厉内荏,不及林娘子开口,众人反倒先笑出声来。张生见众人如此,脸色一黑顿时有些挂不住,强行说道:“林娘子既然也不反对,珠宝留下,我就带月梨姑娘走了”。

    “且慢”

    “怎么,林娘子是嫌珠宝少了吗?林娘子大可说一个数”。

    “呵呵,这倒不是,只是这要问月梨姑娘愿不愿意,姑娘要是不愿意,那也只好浪费张老爷一番好意了”

    “哼,林娘子是故意耍我不成,哪有让姑娘自己选的道理”张生冷喝道,不经意间已经把手握紧。

    “寻芳阁的规矩历来都是如此,无论是谁都是一样,张老爷恐怕也不能例外”。

    月梨见张生如此,本来也是担心不已,生怕林娘子把她卖了,如今见林娘子出奇的强硬,深中不免对林娘子感激起来。莫说是她,众人见林娘子如此也是诧异不已,毕竟这等烟花之地不都是为了金银珠宝,哪有送上门还往外推的道理。

    张生心中升起熊熊怒火,为了今天他是准备了好久时间,本来势在必行,没想到接二连三的被这林娘子拒绝,也不再客气喝道:“哼,林娘子是要存心和我作对了,既然如此就别怪张某无礼了”。

    “奴家怎敢和客人作对,但寻芳阁开门迎客自然有自己的规矩,不然我寻芳阁岂不是要被搬空了不成,况且天子脚下你想强取豪夺吗?”

    “有何不敢,金银珠宝我就扔在这了,这不算强取豪夺吧,动手”

    张生一声令下,几名大汉撸起袖子就要去抓那月梨姑娘,众人都急忙躲开。林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更恼怒这张生不知好歹,手心微微一动,袖中一柄长鞭已然在手。

    “住手”就在一名大汗即将抓住月梨时,一只粗厚的手掌已经抓住了那名大汉的手臂。那大汉怒喝一声“滚开”一拳打来,那人把头一闪,躲过拳头,随即一脚踹出正中那人下三门,将他踹到在地。众人看见也是无不胯下一寒,月梨却是又惊又羞。

    林娘子心中也是诧异不已,心想哪来的毛头小子,但看见这人下那阴脚也是双脸微红,啐了一口。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欺你大爷”。

    “高处恭”

    “卫行歌”

    “咳咳,潘无尘”三人大大咧咧报出名姓,正是赶来的三人。

    “找死”

    “处恭小心”,一名大汉突然举起桌凳向那叫行恭的人打去,高处恭把身子一转躲过桌凳,一拳轰出正中那人肩头,大汉吃痛骂道:“好小子,有几分吃奶劲,兄弟们一起上”

    “休想以多欺少,处恭我来帮你”行歌展手加入战圈,几人连番混战,高处恭用的是军中常见的行军拳,一招一式都是拼命的打法,讲究直接有效,伤敌时也容易被伤,不一会就挂了彩,当然几名大汉也不好受。

    “行歌小心身后”高行恭提醒道,卫行歌转身侧避,使出一招“太祖下南唐”打中其胸门,将那大汉撂倒在地,却是躲避不及又吃了一板凳。“呔,端是无耻”,一招“合身”卫行歌贴身闪过再迫来的桌凳,近身一招“提地擒天”,将那大汉提起甩倒在地,用的也是军中常见的“太祖长拳”,一招一式到也有模有样。

    张生越看越生气,几名大汉居然拿不下两个毛头小子,转脸看向小厮,那小厮从袖中抽出短刃,就要冲向卫行歌。

    “小心”潘无尘眼尖大叫道,眼见就要行凶,林娘子手指微动,夹住一物,一弹正中小厮膝盖,众人都未注意,只见小厮突然就倒地,只当他是脚滑了。潘无尘抄起板凳立马上前,狠狠打下。

    “叫你偷袭,叫你大胆,叫你欺负月梨,打死你,打死你”

    不一会,那小厮就挨了十几顿板凳,哪里还起得来。小厮晕过去之前还在腹诽,你怎么就打我一个啊。

    待卫行歌,高处恭撂倒了众人,回头看见潘无尘这般英勇的样子,也是好笑。

    “无尘够了,够了,人已经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早就晕过去了”。

    潘无尘这时候才意识到,双手把板凳一丢,转脸就去找月梨姑娘了,谁知道他有多尴尬。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那张生这时候被吓到了,居然还敢这般叫道。

    卫行歌,高处恭对视一眼,嘿嘿一笑,上去就直接招呼起来。最终那张生和小厮被几名大汉直接抬走。

    林娘子目送远去的张生一行人,转过身来对二人突然巧笑一下说道:“京城三少果然不凡,林娘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卫行歌和高处恭也是郝然一笑,京城三少是一些世家公子给他们起的一个诨名,只因为他们到那都会惹事,偏偏三人背景还又不弱,一般人还真惹不起。也是那张生不知道的缘故,不然一般人见到他们,没有过硬的背景早早也就跑了。

    “今日相助,林娘子铭记在心,三位就请随我来,奴家定要好好招待三位,感谢三位相助之恩”

    “举手之劳,林娘子客。。。。。。”未等卫行歌拒绝,林娘子绕到卫行歌耳边,突然吹了一口气,卫行歌顿时羞红了脸,口中那个“气”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任由自己被那林娘子牵着走了。

    “公子也请过来吧”月梨对着潘无尘掩唇笑道,那潘无尘连忙点头,也乐呵呵的赶了过去。高行恭看着这两个朋友,只好叹了一口气,也跟上去了。

    梨花间被打坏了不少东西,林娘子一边叫人去收拾,一边领着行歌三人到了另一间房子。

    待三人坐定,林娘子转脸对月梨说道:“月梨你先好好招呼三位小英雄,我去去就来。”

    “是,月梨一定好好照顾好三位恩公”说完偷偷看了潘无尘一眼,发现潘无尘也在看她,顿时又红了脸,低头倒茶了。

    林娘子看见他两人这样,又望了卫行歌一眼,呵呵笑着走开了。

    “咳咳”高行恭突然咳嗽了一声。

    卫行歌和潘无尘激灵一下,顿时醒了。潘无尘倒还好,卫行歌看着高行恭审视的目光,也是大感尴尬不以。莫说高行恭,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被林娘子牵着走了,即便是现在眼中还都是林娘子那曼妙的身影,双脸顿时又似火烧般,心中大呼一声“妖精”。

    好在月梨及时赶来解围,为三人每人奉上一杯清茗,这才缓解了卫行歌的尴尬。心中稍定,卫行歌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林娘子牵过来的,尚不知做什么。便开口问询月梨,月梨闻言低头巧笑一声说道:“自然是为了感谢公子,公子一会可有口福了”。说完又瞥了潘无尘一眼,低头添茶去了。

    又过了一会,正当卫行歌等人不知所措时,林娘子又带人款款来了。这时卫行歌再仔细打量林娘子时再无刚才的感觉,心中也是略微诧异。林娘子见卫行歌双目一直打量自己,心中立刻明了,嘴唇一勾,朝卫行歌狠狠瞪了一眼。卫行歌大感尴尬,又低头品茶了。

    “公子,寻芳阁的茶水可还好?”卫行歌正低头品茶,耳边突然听见林娘子说话,卫行歌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林娘子已然欺身而近。清幽的体香,钻进卫行歌的鼻子,鲜艳的红唇离卫行歌挺立的鼻尖不过丝毫之间,透过衣衫依稀可望见洁白耸立的酥胸。卫行歌身体顿时僵硬,不敢动弹,甚至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某处发生了些变化。这让他窘迫不已。

    林娘子看见她这幅模样,又是幽幽一笑道:“看来鄙阁的茶水还是很好的,让公子都忘记如何说话了。”卫行歌更是大感尴尬,一动不敢动,余光撇过,发现自己两个兄弟一个正和月梨眉目传情,一个早已被姑娘包围正在向自己求救,卫行歌只好认命,好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穿来让卫行歌身体顿时一松。

    “林娘子既让我来,又何必戏弄他们”。

    林娘子身形一整,笑道:“哪里有戏弄,奴家不过是问了几个问题而已”。说话间林娘子又偷偷撇了卫行歌一眼,接着说道:“这几位可是鄙阁的恩人,不然如何肯惊动陆大师,姑娘们还不将“青楼幽梦”给大师和三位公子奉上”。

    趁二人谈话,卫行歌透过林娘子的身影望去,但见一人身着青衫,怀抱古琴,清澈的眼神透漏出些许淡漠,不过而立之年的样子。卫行歌心头一跳,想到一人,正是那位鉴茶大师陆翊。

    见卫行歌望向自己,陆飞也是微微一笑道:“在下陆翊,见过几位小友”。

    果是此人,卫行歌三人,慌忙起身见礼。

    “三位小友不必客气,暂且安坐”。

    卫行歌三人待陆翊入座后,方才缓缓坐下。

    初见此人,卫行歌心里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好似古经中所言那般:“如临深渊,如见君子”,不由间,卫行歌对此人更生出一种好感。

    四人皆坐,林娘子也收敛了刚才的模样,正色说道:“方才是奴家失礼,请公子勿怪”。

    “岂敢”卫行歌慌忙回答。

    林娘子也不接话,自顾说道:“几位公子相助之恩,林娘子思来想去皆不合适,唯有今日本阁茶师亲手所做之茶,此茶唤作“青楼幽梦”,请大师和公子品鉴,寥表心意,请大师和公子用茶,奴家先行退下”。

    卫行歌三人听完林娘子所说,当即明白这正是被人称为三绝之一的“茶绝”,如此贵重之物,旁人便是千金也难求,自己如何肯喝,当下推辞到:“林娘子太过客气了,如此贵重,我等怎敢接受,还请换过吧”

    “小友此言差矣,茶水本是外物,再贵重也比不过人间情谊,但饮无妨”。未等林娘子说话陆翊却先说道。

    “诚如陆先生所言,三位乃是鄙阁贵客,相助之谊,岂是区区茶水所能比的,莫非公子看不上此茶吗?”林娘子狡黠一问。

    卫行歌知道再推辞已然无用,只好接受下来说到:“那我等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当如此”陆翊摆好古琴笑着说道。

    说完,林娘子唤了一声,月梨和寻芳阁的众位姑娘便一起离开了,离开时还将房门轻轻带上。

    陆翊率先举杯,遥敬三人,三人起身回礼,陆翊摆摆手说到:“但坐无妨”。

    一杯“青楼幽梦”入喉,三人顿觉幽香扑鼻,丝丝甘味在舌间游走。好似美人在怀,又似雾里看花,如幻似真,三人顿觉身体飘忽了许多,如浮云端。

    “好茶”良久潘无尘说道,卫、高两人亦是点头。

    “再饮第二杯,请”陆翊举杯说道。

    “先生请”

    第二杯入喉,起初尚有甘味,但饮下之后却又有辛辣在口回转,三人大觉差异,望向陆翊,亦是面有惊色。

    “再请饮一杯。”陆翊思索片刻再说到。

    “请”三人同声回应。

    这一杯入喉却已是辛辣无比,三人面色微红,好似烈火烧云,已然有醉态。

    “尚能饮否”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笑道:“能,先生请”。

    四人你来我往,连饮六杯,初有甘味,随后是辛辣如酒,再似青梅微酸,后如黄连入口,苦涩不堪。四人内心都是感慨震惊不已。

    余味饶舌,卫行歌突然一笑:“人生之态,不外乎甘辣酸甜,一壶清茶尝尽人生欢欣苦楚,品茶如品人生,好个“青楼幽梦””。

    “呵呵,小友所言甚合我意,人生如梦,一壶清茶已是蕴藏人生无意,这已是得了茶的三昧。敢问小友可猜得再饮一杯当时如何?”

    “小生妄言,不过胡乱说了几句,不过若是让我说来,我认为当是无味,又或是蕴含百味”

    陆翊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卫行歌也不知是对是错,不待他言陆翊已经说到:“即使如此,我等当共饮第七杯,请”说完一饮而尽,卫行歌三人端起茶杯,壶中已是见底,三人对视一眼道了句“请”,一同饮下。第七杯入喉,四人皆是大笑起来。

    陆翊轻抚琴弦,指尖叩过,发出阵阵清脆之音,陆翊笑问:“三位小友可有兴致,听我弹奏一首?”

    卫行歌和高处恭两人略显尴尬,潘无尘连忙说道:“我两位兄弟不时音律,小生倒是有所涉猎,也是所知不多,怕要辜负先生好意了。”

    “无妨,不过聊以娱情罢了,三位小友权且听听。”

    三人只好从命。只见陆翊点燃一注清香,开始弹奏起来,琴音响动,时而激荡,时而平静,时而淡雅,时而嘈杂。一曲终了,陆翊望向三人,见三人无动于衷,幽幽叹了一口气。

    三人见之,心中也是愧疚不已,起身赔罪。陆翊又是摆摆手说到:“无妨,先前已是有言,小友不必自责,今日一见亦是有缘,在下略懂手相之术,几位小友可有兴致让在下测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