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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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波刚平一波起

    好好的一场云台论剑,却突然发生此等变故,实在大大出人意料!

    罗天阳怀中抱着那个跟随而来的女儿,将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此番算是神剑阁的家事,连濮月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动也不动,他自然也乐得看热闹。

    聂云看着剑拔弩张的韦烈,不由皱了皱眉头,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比谁都清楚,那名被废的弟子分明就是韦烈不敢让外人知晓的儿子,甚至于佑青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因为这小子的母亲是个不被世俗,甚至山上接受的风月场女子。

    以往或许他不需要过多在意这个儿子,任由他胡作非为,可毕竟是他的儿子,如今都已经被废,若是他还不站出来,也就不符常理了。

    可此事一旦闹大,势必会影响盟中计划,聂云不由眯起眼睛,再度看向乾位高台,眼神中闪烁起杀气:这个小子,该死啊!

    慕容画衣也是愁眉紧锁,因为连韵若的缘故,她对苏天凌也算了解,这个孩子向来稳重,怎么今日会如此莽撞行事,更出乎她意料的是,连青城竟然会站出来,看来他还是很在乎自己这个小徒弟的。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连青城的影子,嘴角不禁流露一丝笑意。

    “你的意思,是要打咯?”

    韦烈紧紧攥起拳头,他深知连青城的实力,尽管这些年嗜酒如命,可八境中品的境界,是他可望不可即的。

    可他忍不了,此刻也不在意其他人会因此断定那个被废了的弟子就是自己私生子,他现在只想废了苏天凌,以消心头之恨!

    可是连青城就站在自己面前,毫不退让!

    澹台龙战终于出了声:“韦师弟,你身为青松峰首堂,就更该清楚阁中规矩,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

    韦烈冷冷一笑,转过头来一脸狰狞的看向澹台龙战,语气冰冷至极:“难道现在,阁主还要我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成?我峰下弟子就这样眼睁睁被人废了,难道我不该讨回一个公道?”

    澹台龙战缓缓起身,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愿意相信那个孩子,他既然敢选择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韦烈眼神森冷,咬牙切齿:“相信?事实摆在那里,阁主只用相信二字就打发了?”

    澹台龙战看着怒火中烧的韦烈,眼神锋利如刀:“即便他做错了事,也该按阁规处置,不是吗?”

    韦烈哼了一声,眼下连青城挡在身前,在座的无论阁内还是其余两宗之人,全部沉默,他心头有火,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你太放肆了!”

    赤松长老眼神清冷,望着眼前这个手段很辣,大逆不道的少年,厉声一喝。

    苏天凌戏谑一笑,将脚从于佑青

    脸上移开,冷冷的瞥了一眼这个躺在台上已经如同烂泥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的废物,又抬起头看向赤松长老道:“放肆?不知赤松长老具体是指什么?是我脚踩了他的脸,还是断了他的手脚筋?”

    赤松长老冷声一哼,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那双阴寒而锋利的眼神让他尤其厌恶,再度出声喝道:“胜了便是胜了,他只不过是比试之前耍了几句嘴皮,又没有对你做些什么,你至于心怀怨恨,直接废了他吗?”

    苏天凌丝毫不惧他那威严又凛然的气势,收剑合于鞘中后,冷笑着反问道:“赤松长老怎么知道我只是心怀怨恨?又怎么知道他没对我做什么呢?”

    赤松长老不由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天凌伸手指去,眼神有些阴冷:“长老也不看看,你身前脚下三尺距离,那是什么?”

    赤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一惊,那里分明插着三根细若发丝的银针,不仔细看的确无法窥见。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何他竟丝毫没有察觉?赤松长老眼神一凛,没想到事实竟是他一个监战之人,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使用暗器,他却没有发现。

    苏天凌环视周围,嗓门儿提高两分,不仅是要说给场上所有人听,更是说给坐在玉霄殿前的那些人听:“你们不都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一怒之下废了他吗?”

    尽管小天地之中隔绝内外声音传播,但对殿前的那些人而言,没有任何阻碍。

    苏天凌提起剑鞘掀开于佑青右手衣袖,露出手腕上发射银针的括弩,冷声一喝:“这就是理由!”

    云台论剑有严格规定,既是论剑,每一名参加弟子所使用的武器,只能是剑,否则便算违规,况且于佑青使用的,更是为剑客论剑最不齿的暗器,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射出的那三根银针,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江湖人士,无论何种形式的比武,历来讲究光明正大,使用暗器最为人所不齿,这也是为何滴血重楼如此庞大的组织,最终只能被称作神秘组织,却无法位于宗门之列的最重要原因。

    而于佑青,恰恰犯了这个最不该的忌讳!

    赤松长老沉默了,没有发现暗器射出已是失职,他现在也不知此事应该如何处置是好了。

    于佑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的言语他都听得到,却没有丝毫力气张口说话,苏天凌下手太狠,此刻他已心如死灰!

    一石激起千层浪,玉霄殿前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瞠目结舌,澹台龙战已皱起眉头,看向韦烈的眼神极为清冷:“韦师弟,还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韦烈自己都是一脸懵然,于佑青带暗器上台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

    又怎么想得到自己这个儿子竟是这般不争气,可即便如此,也不该由那个毛头小子擅自挑断于佑青所有筋脉,实在是太狂妄了。

    他暗暗攥紧拳头,眼角余光不由瞥到聂云,见他再度轻轻摇头,韦烈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就算是我的弟子做错了,那也该按阁规处置,那个小子算什么东西,竟敢擅自废了他?”

    澹台龙战眯了眯眼睛,神情略显深邃,淡淡出声回道:“他所犯之错稍后我自会按阁规处罚,我现在问的是,韦师弟你的弟子,应该如何处置?”

    韦烈哼了一声,同样眯起眼睛看向澹台龙战:“那阁主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澹台龙战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回道:“即刻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回。”

    “好好好!”

    韦烈突然放声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再没有下文,他转过身走回椅子上坐下,此刻的他,前所未有平静!

    一场风波,如闹剧般落幕,最后苏天凌,也只是被给出了一个警告,草草了事。

    论剑第二场全部结束,可令所有人掀起热议的,不是陆南衣继续以一剑风华击败对手,也不是殷奕凡高调到连剑都未出就直接晋级,更不是慕荀凭借强大实力力挫墨蓝浅取胜,即便是梅心若意外赢了玉剑冢两大天才之一的云桢,也没有被人津津乐道,几乎所有人的光芒都被苏天凌一人掩盖,只因为他在论剑之时,直接废掉了对手,对于阁中弟子而言,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此时再也没有人质疑苏天凌的实力,嘲讽他走了后门,言谈之中的焦点,只在他的出手狠辣,与狂狷无形!

    紫竹峰上,此时已经炸开了锅,不过谈论的倒不是苏天凌废掉于佑青之事,众人很有默契的全部保持沉默,对他们而言,于佑青本就可恶,即便苏天凌出手狠了点儿,也只是狠了点儿而已,尤其是躲在人群中观看这一场的余海谅和任不让,反倒都觉得苏天凌的行为,简直大快人心,进而也对苏天凌的实力,有了重新估量!

    墨蓝浅与慕荀的那一场,是何足奇与莫修文,回来之后都不由感慨慕荀的强大,五境巅峰的境界实在令人大开眼界,整场比试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完全一边倒,他们都清楚墨蓝浅已经尽了力,纷纷劝慰他不要多想,的确是慕荀太强大。

    连韵若毫无悬念的又赢了一场,她几乎算是今天八场比试中,赢得最轻松的一个,对手虽然也是接近四境巅峰的境界,但底子打的实在太烂。此刻月上梢头,她已经拽着苏天凌离开了那间喧闹不已的屋子,没有意外的又来到了桃花林。

    连韵若有些不高兴,尤其是在听完任不让叙述了苏天凌那场比试的全部经过之后,便冷起了一张脸,见苏天凌

    直到现在也不准备说什么,有些埋怨的说道:“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就算那个于佑青不是东西,使阴招,教训教训他也就是了。”

    苏天凌脸庞流露出震惊,彷徨,甚至痛心,他原本以为,就算所有人指责他,埋怨他,甚至咒骂他,至少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会理解他的做法,可没想到,连她都发出了刚才的质问。

    他十分苦涩的微微一笑,回问道:“所以,连你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

    连韵若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不由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埋怨道:“我怎么想重要吗?现在关键是如此一来,你会成为整个神剑阁的众矢之的的,你就不担心他人眼光?”

    她突然觉得,这次回来之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了,她有些害怕,也有些痛心,甚至带了一丝失望,他以为自己是不理解他,在指责他,可是自己从来,便不曾这样想过啊。

    她又有些难过!

    苏天凌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轻轻回道:“他们怎么看我,我从来都不在意,只要你觉得我这样做没有错,就够了!”

    连韵若顿时心中一震,也跟着笑了,轻轻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喃喃道:“对不起!”

    其实他,没有变呢!

    苏天凌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凝望着天边那轮皓月,想起自己下午的所作所为,也跟着喃喃了一句:“今晚的夜,挺漫长啊!”

    ……

    青松峰上,韦烈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除了派出两名弟子护送于佑青下山医治,即便是聂云前来,他也仍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聂云坐在韦烈对面,突然眯了眯眼,瞬间拍案而起,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恶狠狠言道:“澹台龙战实在欺人太甚!”

    韦烈反倒平静很多,对他的话也不置可否,反倒问了一句看似不沾边的问题:“盟里有消息了吗?”

    他虽然等级还在聂云之上,可后者才是负责联络他与盟里的中间人,他们原本的任务,是负责盗取祖师堂里的那本剑谱,却不料想被轩辕剑一捷足先登,事后他们接到了盟里传信,要他们静观其变,盟里已准备对神剑阁下手,留他们在,正好可以里应外合,可不想这一等便是一年,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动静。

    聂云摇了摇头,重新坐下然后回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相信也快了,澹台那老头儿蹦跶不了几天,尊主对四宗志在必得,如今计划已全面铺开,没他们几天好日子过了,一旦神剑阁被攻下,韦兄便会是下一任阁主。”

    韦烈冷声一哼,脸色狰狞道:“好,那老子就忍,时候到了,再找他们算总账,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小子,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聂云点了点头,可随即又皱起眉头,低声问道:“可是韦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澹台今天,有些故意针对你,连连青城这个整日醉生梦死的家伙,都站出来了。”

    韦烈瞬间一惊,下午他只顾着因为自己那个私生子被废,因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听到聂云所言,才察觉到事情不对,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暴露了?”

    聂云摇了摇头,慎重回道:“暴露还不至于,只是我觉得他们对我们,似乎已经有了防备之心,而且灵剑宗之事,也委实蹊跷了些。”

    韦烈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上次盟中传信不是说已经成功控制了灵剑宗吗?可罗天阳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神剑阁,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消失了半年之久的莫郁韫,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聂云嗯了一声,接着说道:“的确,这也是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可是……”

    韦烈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手示意聂云止声,他眉头锁紧,小心翼翼将门打开,可门外弟子早已被他支开,空无一人,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也不像是在青松峰,他伸手唤来远处一名弟子,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小弟子急匆匆跑过来,恭敬回道:“回师祖,好像是主峰那边,有人闯入祖师堂,隐隐听到来人在喊,自称轩辕剑一,来还什么东西。”

    韦烈瞬间眼睛一眯,向弟子打发了一句:“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匆匆关上门,韦烈就听聂云问道:“怎么回事?”

    韦烈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近乎眯成了一条线,边疑虑边说道:“好像是轩辕剑一来还绝神剑谱了。”

    聂云瞬间嗤笑一声,觉得甚是荒谬:“怎么可能,天下人都觊觎的绝神剑谱,轩辕剑一舍得再还给神剑阁?”

    韦烈摇了摇头,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不好说,此人行事作风本就不循常理,也许他是已经不需要了,也说不定。”

    聂云瞬间一惊,瞪大眼睛道:“拿到他已经……”

    他话没说完,但韦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十有八九!”

    聂云眼珠滴流乱转,突然嘴角勾起一笑:“那这不是恰好,给我们了一个天赐良机吗?”

    韦烈顿时皱起眉头:“聂兄的意思是……”

    聂云转脸看向门外,眼神深邃无比……

    主峰后山,祖师堂。

    澹台龙战与大长老白河一同站在那一列列牌位前,静静听着外面动静渐渐消散。

    白河率先开口:“龙战,你告诉我句实话,故意散出这个消息,究竟意欲何为?”

    澹台龙战笑了笑,伸手抚着自己的

    长胡须,淡淡回道:“这也是我把师叔叫来的原因,我想用此计,引出隐藏在神剑阁中的内奸。”

    白河动了动眼皮,满是皱褶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他又问道:“所以你已经知道内奸是谁了?”

    澹台龙战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个之前的事实:“他们在轩辕剑一夺走绝神剑谱之前,就已经偷偷来过祖师堂几次了,相信师叔也有察觉。”

    白河点了点头,不由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当时你故意让轩辕剑一拿走剑谱,就是不愿它落在内奸之手?”

    澹台龙战流露一丝苦笑,抿了抿嘴唇道:“算是半个意外,一则是轩辕剑一境界太高,我们也不一定能拦得下,二则算是将计就计,绝神剑谱落在他手里,至少比让内奸偷走要好得多,至少轩辕剑一还不会祸国殃民,沈师弟当年选择将剑谱交给阁中保管,也是出于不愿让它落入奸人之手,我其实是有愧的,没有完全对得起他的托付。”

    听闻此言,尤其是那个名字,白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别再提那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东西。”

    澹台龙战长叹了一声,他这个师叔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古板,脾气又臭又硬,丝毫不懂得变通,当年要不是他的极力坚持,或许沈师弟也不会落得个被逐出师门的下场,他思绪不由飞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叹了口气,喃喃问道:“师叔真的认为沈师弟当年是大逆不道吗?当年那件事我想了很久,最近突然发现,似乎错的是,我们。”

    白河皱了皱眉,将脸瞥到一旁,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问道:“你用绝神剑谱,能引得出内奸吗?”

    澹台龙战惨淡一笑,看着面前无数牌位,淡淡回道:“成与不成,就看今明两晚了,如果我赌对的话,下一场论剑之前,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危险还是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吧。”

    白河清楚他的意思,前前后后秘剑宫与灵剑宗接连出事,绝非偶然,定是有人盯住了四大剑宗,只是目的不得而知,于是他问了一句:“是担心有人会对神剑阁下手?”

    澹台龙战摇摇头又点点头:“下手是必然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已,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还有些时间。”

    说着,他突然心生感慨,长吁短叹道:“一千五百年了,神剑阁自建立至今,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久,不知道师叔听说过天人之劫吗?”

    白河不由一愣,不懂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随口回道:“传说而已,不足信。”

    澹台龙战苦笑一声,又感慨道:“我原来一直也是这么想,毕竟已经这么久远,可信度无法保证,很多也是后人以讹传讹而

    已,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反倒有些信了,而且按两次传说的时间推算,这一次的天人之劫,不正是在当下吗?师叔,我今日叫您来,就是想说,若有一天我不在了,您一定要照看好神剑阁。”

    白河不由哼了一声,沉声道:“无需整日杞人之忧,传说毕竟是传说。”

    澹台龙战一脸惨然,喃喃出声:“我倒是也愿意认为自己只是杞人之忧,可紫芒曜日之象不是假的,帝星光辉明显比以往要亮,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天逸先生的出现,不会是巧合的。”

    屋外夜空,北极正中的那颗星,愈发熠熠生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