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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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云变 第四十七章 神鬼术符

    苏天凌不由庆幸,银针所刺入的地方全部都在前身,否则安然这样一倒下去,银针没入身体,恐怕会立时毙命。

    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苏天凌想起那个送他医书的老人曾经无意间提醒过他的话:行针之时,一旦出现任何偏差,被施针者轻则丧失认知能力,重则立时毙命!

    苏天凌打了个冷颤,伸手在裴安然鼻前试了一下,已经只有气若游丝的鼻息,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小,他的神情都有了颤抖,他试着捏出定神盒中第一层的一根短针刺进裴安然的手指,后者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了意识,丧失认知能力?活死人?

    苏天凌第一次在医术上感到无力!

    “赫连天邪,如果安然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我一定会不惜代价,将你千刀万剐为她陪葬!”

    他眼神前所未有狠厉森寒。

    他伸手握住裴安然的手,声音颤抖着低声呼唤:“丫头,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好不好,如果你真成了活死人,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啊!”

    裴安然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她是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痛楚表现,只是,太安详了。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苏天凌不断反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可怕的方法!

    那个老头儿曾经在闲聊中与他无意间提及过,远在西域的一个神秘部落,有一种神奇的医治剧毒的法门,便是两个身中剧毒之人,必须均为处子之身,同时服下一种特制术符,然后互换部分毒血,以此来平分各自体内之剧毒,两种剧毒互相压制,以达到双方均不被剧毒噬体的目的,但自此之后,两人便是必须同呼吸,共命运,一痛俱痛,一死俱亡!

    像是与神鬼签订了一种契约,这种方法名为:神鬼符!

    可虽说是一痛俱痛,其实主动换血之人,要承受的远比被换血人多得多,由于互换毒血,若一方所中毒之毒性弱于另一方,那她所中之毒的毒性将有大半被转移到前一方体内,自此,只要她因毒性发作而痛而苦,他便会承受比她更大的痛苦,而反过来却不尽然,况且,也未必是一死俱亡,她若是先死,他则必死,反而是他若先死,她未必会死,总之,所有应该承受的,不应该承受的,都会变成主动换血一方去承受。

    而且,此法只可用一次,还有一个巨大弊端,便是他一旦将毒血换到自己身上,便再无祛除可能,即便是行鬼门十三针,也不过是能勉强续命罢了,神鬼术符,无异以命换命!

    他曾因为连韵若吸出毒血,又损失阳神,身体中积聚了少许青竹蛇毒,本无大碍,可现在却成了裴安然的救命稻草,实在是命运弄人。

    他在那老头儿送给自己的医书中见过此符的绘制方法,他神情有着犹豫,可他不想让裴安然整日遭受病痛折磨,眼下还能怎样?如今裴安然已经濒临生死一线,再不救,便彻底没机会了。

    他又把了把裴安然的脉搏,发现已经几乎没有跳动,他的心猛然一悸,再没有犹豫,起身来到桌前,拿出两张白纸,还有那个先前用的碗,倒了半碗水,然后又返回到床前。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凭借着印象在纸上写出一串奇形怪状的字形符号,然后又用匕首割开裴安然的手指,在另一张纸上画出同样的字符。

    他不断的深呼吸,这是拿两个人的命在赌,他不知道这种符术究竟有没有用,但他此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他咬了咬牙,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支火折,将两张用双方的血写成的符纸点燃,让烧成的灰烬悉数落进碗里,晃了晃之后,伸手叩开裴安然的嘴,然后一指捏住她脖子上的穴道,将碗中的水倒进她口中。

    随后,他又将剩下的一半水,悉数饮下。

    接下来,便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见裴安然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苏天凌激动的苦涩一笑,他知道符术开始起作用了。

    现在,便是到了换血的时候,他拿起匕首,向自己另一只没有包扎的手腕割了下去……

    谁都没想到裴季卿竟然也会亲自到此,连文逸群也是一惊,不由诧异道:“季卿?你怎么也会来?”

    一袭纯黑蟒袍,蟒有龙首却无爪,正是六道节度使的特殊官服,看上去只有四十岁还不到的年纪,面目棱角分明,英武逼人的中年男子,便是裴季卿了,只见他走到文逸群身边,淡淡出声道:“收到邺姑娘的飞鸽传书,梁州与豫州又本就相邻,我便连夜赶来了。”

    他转过身又看向站在墙头之上的端木黛涵,声音骤然变冷:“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拿安然的命,来威胁裴文两家?穆世铭吗?他是不是以为经历了七年前的那桩事,便没有人可以治得了他了?”

    似乎是没想到裴季卿也会亲自到此,端木黛涵神情一紧,却又装

    作稀里糊涂的样子,疑问道:“裴大人在说什么,小女子怎么听不懂呢?”

    “是吗?那看来你是找死了!”

    裴季卿伸手轻轻一挥,大批人马迅速闪现,方才退出山庄的所有高手也一拥而入,再加上裴季卿带来的人,整个山庄此时已是水泄不通,而反观端木黛涵,此时就只有四人还留在庄内,即便他们身手再高,也插翅难逃。

    文逸群不禁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裴季卿伸手示意不用,此时便见端木黛涵伸出自己的右手就准备晃动御血铃,同时说道:“既然裴大人如此不在乎自己侄女的性命,那小女子也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季卿冷笑一声,鄙夷道:“摇啊,你只管摇,蠢得跟猪一样,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整日与毒物为伍,将你的脑袋都给毒傻了,既已识破你们的阴谋,你以为安然还会继续留在此地等着你们来吗?”

    他说完后,瞥了一眼四脸懵逼的端木黛涵一众,转过脸又对文逸群说道:“文兄,很抱歉,事先将安然转移走,却没有通知你,还请见谅。”

    端木黛涵难以置信,可若是没有听到他对文逸群说的这句话,或许就真的信了,可画蛇添足的多了这句解释,反而有问题,不由讥讽一笑:“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听到了房间里的惨叫,还有文逸群的反应,也足以说明问题,你现在,不过是想骗我,拖延时间罢了。”

    裴季卿不屑一笑:“不演出戏给你们看,又怎能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端木黛涵无法从裴季卿眼神里看到任何异样,心中上下思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也不妨一试了。”

    既然左右是个死,倒不如赌一赌了,话音落下,她便作势要晃动御血铃。

    裴季卿眸子陡然一冷……

    苏天凌艰难的为裴安然包扎上伤口,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他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没有一丝的血色,换血期间他几度因为两种剧毒在体内的互相排斥冲撞而昏厥过去,靠着强大的毅力才支持着他坚忍到现在。

    换血已经完毕,可裴安然依旧没有丝毫想要苏醒的迹象,但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担心,裴安然的脉搏跳动已经渐渐开始变得有力,鬼门十三针还没有行完,他必须再坚持一会儿。

    接下来的两针,苏天凌行的尤为艰难,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支,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不停颤抖,他担心自己再一个不小心,出现了什么偏差,到那时裴安然就神佛难救了。

    鬼信一针,他用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才对准穴位扎了下去:引毒血出脏腑。

    他静静地等待着,眼见裴安然腹中已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欣慰一笑,第十二针,成功!

    他前所未有的无力,却也前所未有的全神贯注。

    焚心炙蛊的毒血倾遍五脏六腑,必须一点一点祛除,他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终于看准了时机,第十三针,鬼臣,扎了下去。

    毒血似蛊虫游动的速度瞬间加快,苏天凌重又握起匕首,另一只手按住裴安然腹中气海穴,眼神跟随着毒血的游动方向,见其终于游动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瞳孔瞬间放大,一刀掠过,裴安然腹中开出一个拇指长短的小口,随后就见一漆黑鲜血“嗖”的从小口处窜了出来。

    苏天凌为她包扎好伤口,裴安然的生命危险算是彻底解除,虽然仍有毒血残留体内,可已所剩无几,只要悉心调养,正常生活应无大碍,只是今后多病多灾难免,可已经善莫大焉了。

    放完毒血之后,苏天凌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他嘴角渐渐扬起,长舒了一口气。

    但事情还没有完,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他的预想中,裴安然不应该病情这么早发作,但既然提前了,那就说明一定有猫腻!

    况且外面的乱局,还等着自己这个重要的消息……

    正堂外,裴季卿已经屏住了呼吸,他在来此之前便已得知所有消息,又询问清楚了山庄内发生的所有事,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他在赌,赌端木黛涵没有那么聪明,赌这次可以蒙混过关,事关两家大事,他绝不能让穆家牵着鼻子走,否则,只会害更多人,死更多人。

    可是,他终究失策了,端木黛涵虽然的确如他所想没那么聪明,可是敢于破罐子破摔,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果御血铃一响,房间里再度传出惨叫,那便万事休矣了,安然是他的二哥留在这世间的唯一骨血,倘若他连自己的侄女都保护不了,恐怕将会愧疚终生,即便他日下到阴曹地府,也无颜面去接受二哥斥责。

    他与文逸群一样,七年前什么也做不了,可现在,依然什么也做不了吗?

    眼见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与文逸群一样心急如焚的裴季卿眼见就要妥协,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苏天凌踉踉跄跄走了出来,走到正堂,脚步虚浮,站立不稳,连韵若顷刻大惊,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忧心问道:“天凌,你没事吧?”

    苏天凌摇了摇头,给了连韵若一个安心的眼神,并说道:“小师姐,我没事,只不过太累了,精力耗损严重,先扶我出去。”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集中到苏天凌身上,后者自然不认识裴季卿,于是面朝文逸群竭力喊道:“文总君,裴小姐之毒已解,不必再有顾虑!”

    他即便倾尽全力,可依旧声音轻微,只是堂外此刻一片安静,即便是端木黛涵也已经停下手上动作,而听到这句话的文逸群与裴季卿,顿时如释重负。

    尤其是文逸群,连他自己都诧异,他竟真的想都没想就相信这个少年,他望向那双投射而来,虽明显无力,却格外有神的眼睛,第一次对一个少年刮目相看。

    那名站在墙头看着苏天凌的暗器高手,不由眯了眯眼睛,心道:是他?

    端木黛涵眼神阴冷,她没想到自己竟真的被耍了,所幸没有直接逃离,而是选择赌一把,却又意外让她赌对了,立时冷声道:“原来你果然在骗我!”

    裴季卿转脸看向端木黛涵,冷笑道:“那又如何?如今安然蛊毒已解,你再没有把柄,立即束手就擒,还可暂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你们就只能将尸体留在这里了。”

    端木黛涵始终没有将苏天凌的话放在心上,解了焚心炙蛊之毒?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既然裴安然仍在山庄里,那她便有了最大的筹码,看着裴季卿与文逸群道:“你们以为我还会相信?解了焚心炙蛊之毒,简直天方夜谭,自第一只蛊虫被培养出来至今,近千年无数自负盛名的医家,也从没有一个敢说可以尽解此毒,天下第一,你们以为是徒有虚名的吗?”

    堂前,苏天凌半躺在连韵若怀里,轻轻出声,仿佛是在说这世上最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若不信,尽可一试便知!”

    端木黛涵自然不信,举起手就晃动御血铃,可一连晃动了十余下,却仍未听到房间里传来丝毫动静,她难以置信,即便是这少年耍了什么花招,哪怕是点了穴,亦或让裴安然昏死过去,御血铃都一样可操控中毒之人,可现在,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端木黛涵不可思议的不停摇头,站在墙头上摇摇欲坠:“不可能,这不可能,从没有人能解此毒的,连卞鹊子都解不了,你怎么会,怎么会……”

    苏天凌轻笑一声,讥讽道:“天下地上,能人辈出,岂是你这井底之蛙所能尽知的。”

    虽然他现在中了毒,可因为是神鬼符的缘故,毒血转移,且已减半,并未入脏腑,御血铃自然控制不了他,这也是苏天凌此刻有恃无恐的原因。

    连韵若懒得理会他们的对话,只是看着苏天凌如死尸一般毫无血色的脸,哪里像是仅仅劳累过度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可现在时机不对,她又不敢擅自出声质问,只是心里的担忧,让她不断加剧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

    文逸群已经不准备出声了,自向后退后了一步,交给裴季卿处理。

    裴季卿听完两人的对话,彻底放下了心,大手一挥,厉声喝道:“全给我上,除了红衣女子,其余一个不留!”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只是已经不关苏天凌二人的事了,连韵若扶着他进堂中椅子上坐下,然后蹲到他身边,握住他那只有些微烫的手,小声再度询问道:“天凌,你实话告诉我,真的没事吗?”

    苏天凌笑了笑,温柔说道:“小师姐,你这是怎么了,我真没事,真的只是太过劳累了而已,毕竟是天下第一奇毒,忙活了快两个时辰,不累才怪。”

    连韵若将信将疑,握住他的手始终不愿松开。

    此时,文逸群走了进来,即刻出声问道:“安然究竟如何了?现在可以直言告知。”

    对于他的语气,连韵若有些生气,这还是感激的语气吗?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苏天凌对她一笑,示意无妨,随后说道:“裴小姐体内的毒已被祛除大半,虽残留些许,但已无性命大碍,日后只要悉心调养,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文逸群点了点头,随即又话锋一转道:“你的医术,怎么会这么好?”

    苏天凌不置可否,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又问出一句:“何首乌熬制的如何了?”

    文逸群转脸看向始终静候在一旁的裴氏管家裴名,后者立即会意,门外正在厮杀,他也不敢出去,便从偏门向厢房走去,不一会儿,便见一名女子端着一个砂壶缓缓走了过来。

    苏天凌细细的打量了她一下,随即嘴角一动。

    她在裴名示意之下来到苏天凌身边:“林公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熬制好了。”

    苏天凌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打开壶盖让我看看。”

    女子遵命将壶盖打开。

    苏天凌只是看了一眼,闻了一下,眉头顿时一皱,厉喝出一声:“大胆,你竟然敢在里面下毒!”

    文逸群等人立时睁大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