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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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云变 第三十三章 我是一名剑客

    黑衣人没想到,此时竟然会有人前来搭救,他答应接下这单,是因为报酬丰厚到他都难以想象,而对方的要求明确提出,除那封手书之外,李府上下,鸡犬不留,可如今,李怀还在苟延残喘,他眼神骤然狠厉起来。

    连韵若与朱虎已经将李怀扶起,而此时苏天凌站到最前面对黑衣人,张口说道:“你们带李公子先走,这里我来断后!”

    连韵若蹙了蹙眉,似有犹豫,却在苏天凌回头的一刻方才回了一句:“千万小心!”

    黑衣人冷冷一笑,挥了挥手,一众黑衣便迅速聚拢过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苏天凌在来时出那一剑,已经大略能猜到为首黑衣人的实力,恐怕是他以现今境界所不能敌的,再加上还有数十名黑衣站在左右,更加不是对手,他攥着手中黑剑的手紧了两分,喃喃自语了一句:“老天保佑,千万要成功啊!”

    远观麒麟湖一战时,他从李太白那惊天一剑中悟得一式,也不知以如今实力能发挥出多大威力,但若想安然离去,也只能冒险一赌!

    他没有回头,却是在对身后二人道:“稍后我出剑之时,你们就立刻绕到后堂,从后门而走!”

    为首黑衣人眼神一冷:“哼,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他大手一挥,两旁黑衣人便立即举刀前冲,苏天凌双眼一寒,立即以倒握剑式驻在胸前,双眼闭合,剑身颤动,正堂中已无风自起,未成剑气,却聚剑势,只见他手腕立即拧转,剑身横在胸前。

    任你千难万阻,我自剑势如虹!

    苏天凌大喝一声,随后便是一剑劈出,堂内瞬间一股无形之风卷动而起,将他拢在中心,继而旋风迅速扩散,数十名刚刚冲上前来的黑衣,被旋风强行卷起,纷纷摔向堂门橱窗。

    为首黑衣凛然一惊,竟没料到苏天凌小小年纪,能使出如此威力惊人的一剑,也被逼的往后倒退数步,整个堂内已是桌倒椅翻,纸张乱飞,风中聚剑势,黑衣人无奈退到堂门外后,再挥袖挡住双眼!

    待一切平静,为首黑衣人重新向堂内看去,哪里还有那几人的身影,气的咬牙切齿,厉声喝道:“带着个累赘,他们跑不远,立刻给我去追!”

    旁边有一人刚爬起来,便开口问道:“老大,那这里怎么办?”

    黑衣人眼神一冷,说道:“一把火烧了。”

    ……

    逃出李府的四人,望着街上空无一人,夜空已开始飘落雨滴,苏天凌捂着胸口深呼吸,试图缓解刚才一剑带给自己的反噬。

    连韵若看着他的反应,担忧问道:“天凌,你没事吧。”

    苏天凌轻轻摇头:“还好,只是强行使出天机境界的一剑,身体有些吃不消。”

    他又来回张望了一遍,蹙眉道:“我们不能从这条街走,很容易被追上,必须立即出城,得想个办法才行。”

    此时已经在朱虎背上的李怀还有些意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从这里往前走十丈左右,有一条岔路可以绕回前面正街,我怀中有府衙令牌,现在应该还能出城!”

    说完后,李怀便缓缓昏死过去……

    雨越下越大,成功找到一辆马车出了城的四人,却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苏天凌提议先找个僻静的落脚之处,替李怀治伤。

    朱虎驾着马车在雨夜中穿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密林里早已荒废的破山神庙,此处虽离附近镇甸很近,但已经是最佳的落脚之处了。

    苏天凌忙活了许久,才擦了擦满头汗水,如释重负,自言自语道:“终于结束了。”

    朱虎着急忙慌跑过来问:“苏兄弟,李公子怎么样?”

    苏天凌长舒了口气,回道:“还好,虽然受伤颇重,失血过多,但所幸中刀之处均未在要害,无性命之忧。”

    朱虎点点头,不由赞叹:“没想到,苏兄弟小小年纪,不仅剑法超群,医术还如此了得,实在让朱某刮目相看!”

    苏天凌在李府正堂所出那一剑,朱虎看的一清二楚,深知以自己的实力决挡不下,大为震撼。

    听着朱虎的话,坐在一边茅草堆里的连韵若不由撇了撇嘴:“嘁,天凌这才只是小露冰山一角而已,就让你刮目相看了?要是他把所有实力全拿出来,那你岂不是要剜眼珠子?”

    朱虎一脸如丧考妣,双手合十如拜菩萨般向连韵若边拜边道:“连姑娘,连美女,连祖宗,算我老朱求你了成不成?不管之前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在这儿都给你赔罪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拿话刺我了,现在这时候真没心情开玩笑!”

    连韵若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此时,突然有一抹黑影从雨夜中缓缓走进山神庙,头戴斗笠,腰间佩剑,一身白衣,几乎是无声无息的靠近,苏天凌三人顿时神情一紧,如临大敌!

    朱虎顿喝一声:“什么人?”

    此人将斗笠前沿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头发全都盘在头上,用斗笠压着,只听他骂骂咧咧反问道:“什么人?老子还想问你们什么人呢?好端端的干嘛占我地盘?想死吱一声,我手痒,剑更痒!”

    虽然斗笠男子语气不善,但苏天凌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因为,周身没有丝毫杀气!

    可连韵若一听他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站起身反驳道:“你地盘?谁说的?”

    斗笠男子冷哼一声:“我说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我还说是我的呢。”

    “你说了不算。”

    “你说了就算了?”

    “当然。”

    “凭啥?”

    “凭是我说的呗,凭我比你们都强咯。”

    “脸皮真厚,佩了把破剑就当自己是剑客了?”

    “不行咋的?”

    “还穿一身白,当自己是李太白呢?还拿斗笠遮着脸,是怕自己太丑不敢见人吧?”

    “不是我自夸,我怕摘下斗笠,你会迷上我。”

    “可拉倒吧你,我告诉你,少惹我,我现在心情不好着呢。”

    “切,我还心情不好呢,你也少惹我。”

    “你再说一句试试?”

    “试试就试试!”

    看着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眼见就真要拔剑相向,苏天凌急忙站起来阻拦道:“打住打住,这位大叔,我们也是情急之下才躲到小庙,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斗笠男子下半张脸全是胡茬儿,还都是根根白须,但听此人话音,不似年迈之人,苏天凌只好喊了一句大叔。

    看着少年站到自己面前打圆场,斗笠男子略微消了消气,又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茅草堆上,两腿搭在一起晃摆着,说道:“你比这小丫头说话好听多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嘛,非要拿话刺我,不是吓唬你们,我要真发起火来,自己都怕!”

    连韵若冷着脸撇撇嘴:“有本事你发个火来看看啊,光扯皮谁不会?”

    斗笠男子顿时又火了,指着连韵若就喝道:“我告诉你,你别逼我啊!”

    连韵若冲他挑了挑眉:“就逼你了,你能怎地?”

    斗笠男子作势就要站起身,却被急忙上前的苏天凌一把按住,拍马屁道:“大叔大叔,消消气消消气,你不都说了嘛,你比我们在场的人都厉害,剑法那么高的人,度量也得大不是,跟一个女孩儿过不去,显得您多小气,您说是吧?”

    斗笠男子一听,顿时点点头,似乎觉得是这个道理,就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连韵若顿时怒目相向,正欲再度张口,却见苏天凌转过头来,苦着一张脸直撇嘴,她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天凌终于松了口气,他见这名斗笠男子虽然说话冲了点儿,但从头至尾都没有流露真正的恶意,也就是与小师姐拌拌嘴,无伤大雅。

    朱虎倒是饶有兴致观看这一场好戏,见到连韵若吃瘪,更是喜不自胜,终于有人能治这小丫头了。

    斗笠男子不再理会其余三人,那个躺在不远处,浑身包扎的像个粽子一样的人,他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自顾自从怀中摸出一团用油纸包住的,似是食物,轻轻用鼻子嗅了嗅,一副享受的样子,看的连韵若直想打人。

    斗笠男子取开油纸,里面竟是一只烧鸡,香味瞬间飘散开来,他拧下一只鸡腿,自顾自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看他津津有味的样子,连韵若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晚饭她本就吃得少,又忙活到现在才稍稍放松,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斗笠男子瞥见了她的眼神,嘴角勾起,故意拿鸡腿在她眼前晃了晃,嘚瑟道:“想吃啊?求我,求我就赏你一片肉!”

    连韵若一脸凛然正气:“饿死不食嗟来之食!”

    斗笠男子摇着头轻叹一声:“唉,那就不能怪我了,别说没给你机会。”

    连韵若撇撇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冷下脸问了一句:“烧鸡哪来的?”

    斗笠男子一脸理所当然:“买的呗。”

    连韵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穿一身破烂儿,你买得起?”

    斗笠男子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气呼呼道:“就是偷的了,咋的吧?”

    连韵若明显蔑视了他一眼,“呵呵”干笑两声:“我就知道,也没咋的,就是瞧不起你而已。”

    斗笠男子边啃鸡腿边不屑道:“我用你瞧得起?切,反正现在我有吃的你没有。”

    连韵若咬咬牙,撇过头去,直接躺倒,眼不见为净!

    斗笠男子如同大胜一般,洋洋自得,朝站在破门边的苏天凌和朱虎努努嘴:“喂,那俩小子,你们要不要吃,我可以考虑赏你们一点儿。”

    朱虎顿时苦笑,他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被看似同龄人的家伙叫小子,可没办法,谁叫人家手里有吃的呢,毕竟有奶就是娘啊!

    两人走到斗笠男子身边,后者伸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苏天凌:“呶,看你刚才说话还算合我心意,这只鸡腿赏你了。”

    随后,斗笠男子就将剩余的全部扔给了朱虎,自己啃完一只鸡腿,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就躺到草堆上,只是斗笠并未摘下,他就挪了挪草垫高一点,将斗笠向下一拉,又枕上双手,准备睡觉。

    苏天凌拿着那只鸡腿走到连韵若身边坐下,将鸡腿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我不饿,小师姐你吃吧。”

    连韵若虽然坐起了身子,却只是看了一眼鸡腿,并没有接,撇着嘴哼哼道:“我才不吃他的呢。”

    苏天凌轻笑了笑,说道:“大叔其实人挺好的,就是说话冲了点儿,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啊,嗯?”

    他又将鸡腿往连韵若眼前递近了两分,却听后者有些赧颜道:“你真不饿啊?”

    苏天凌轻轻

    摇头:“真不饿!”

    连韵若接过鸡腿就吃。

    斗笠男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继续闭眼睡觉。

    苏天凌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问了句:“大叔,你怎么不摘下斗笠?”

    斗笠男子身子没动,只是张嘴回道:“长得太帅,怕你看了会自卑,也怕太多小娘子见了会要死不活缠着我!”

    苏天凌嘴角一抽,心中腹诽了一句,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但还是张口再度问道:“你佩着剑,是一名剑客?”

    斗笠男子咧了咧嘴:“废话,行走江湖当摆设的?”

    苏天凌脸颊开始抽搐,又问道:“你说你剑法很高?”

    斗笠男子摆了摆手,像是在展示自己很低调的回了一句:“还行吧,勉强能算天下第一!”

    苏天凌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雨势越来越大,庙里却安静异常,陡然一声霹雳照亮山神庙,李怀似是被惊醒,直接坐起身来,满头大汗!

    他多么希望自己做的是噩梦,可梦中的一切,却是实实在在才发生不久,他忍不住嘶吼了一声,就直接站起身跑了出去。

    他这一声怒吼,直接把庙里已经入睡的四人直接吵醒,斗笠男子腾的坐起身来,骂骂咧咧道:“大半夜的发神经啊,吵了老子的美梦!”

    苏天凌立刻皱起眉头,就跟着跑了出去,只见站在泥泊中的李怀,满脸湿润,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但却真是哭得那么伤心。

    苏天凌站在他身后,没有出声,他也清楚李怀今天晚上,遭受了生平以来最难以接受之事,只不过须臾之间,父亲被捕,母亲惨死,家人手下惨遭屠尽,他只是一名官家公子,从小衣食无忧,读圣贤,学琴棋书画,结交江湖游侠,日子本过得平淡又精彩,可一夕之间,如此打击他怎能承受?

    李怀仰天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我这么没用?谁都保护不了!”

    他伤口已经破裂,却毫不在意,悲愤欲绝,指天而怨:“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还要我苟活于世?还不如一死百了,一死百了啊!”

    他掩面而泣,看的站在门外的连韵若与朱虎都心中不忍。

    这时,李怀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这是他及冠那年,父亲送给他的礼物,刀刃上刻有一个“忍”字,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他以前明白父亲的意思,现在,不想明白了。

    他作势就要向自己心口刺去,却被苏天凌一掌将匕首打落,后者终于出了声:“死了就能解脱是吗?死了就可以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了是吗?从相识到我们救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很高看你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很瞧不起你,你真的很懦弱,很无能,死都敢,为什么不敢活着?虽然我也还弄不太懂人为什么要活着,但我觉得,作为一个生命降临世间,就不能随随便便,了结了自己的一生,你的父亲还身陷囹圄,他想过去死了吗?还有那么多因为华河决堤而深受苦难的百姓等着有人还他们一个公道,他们选择去死了吗?凭什么就你一个人可以这样轻率的想要自己解脱?”

    李怀瞬间双膝跪倒在地,腰躬起,头已几乎触地,泣不成声,泪水与伤口血水俱下!

    斗笠男子不知何时也已出现在门边,瞥了一眼雨夜中的李怀,嘁了一声:“没出息!”

    连韵若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斗笠男子丝毫不以为意。

    猛然间,李怀回头冲着苏天凌怒吼道:“明明都让你们走了,为什么非要回来?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怜悯?真是可笑!”

    苏天凌冷喝一声,然后问道:“李公子,敢问一句,在这之前,我们算是朋友吗?”

    李怀毫不犹豫回答:“自然是!”

    苏天凌自顾自点了点头,说道:“既是朋友,自当应尽朋友之情义,你在家中遭难之际,仍选择让我们离去,不愿让我们因此受到牵连,自是尽了你作为朋友的有情有义,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我们呢?我们要当真一走了之,装作视而不见,你又是将我们置于了何地?我们又岂非,成了无情无义之人?这又该是,作为朋友之间应做的吗?”

    李怀瞬间心里一沉,哭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苏天凌松了口气,继续道:“或许我只是按自己理解,所言有失偏颇,但你应该听得懂,我言下之意。”

    李怀一拳砸在水泊里,良久才回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苏天凌如释重负:“如果不想死了,那就跟我回去吧。”

    他向李怀伸出了自己的手……

    已是夤夜,匆忙赶到莱阳郡的当朝太子,不露身份进了城,刚下榻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家普通客栈,就见一抹黑影闪到他面前,低沉的声音响起:“禀公子,有人火烧李府,等我们赶到时,已经太晚了,而郡守李升之,之前就已被齐州刺史府派人押解离去。”

    “他们的动作还真是快啊!”

    已是微服的太子殿下不由感慨了一句,继而眼神一冷又道:“想要斩草除根,栽赃嫁祸?立刻传信齐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保住李升之的命!”

    来人恭敬回道:“是。”

    待屋中只剩自己,这位太子殿下望着窗外雨夜,眼神狠厉,喃喃自语:“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这些祸国殃民之辈,付出惨痛的代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