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庶女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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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春光无限好之二

江南,烟雨。

江南多时雨,四月里,已经连续下了五日的雨。乌衣巷被烟雨笼罩,氤氲着朦胧的美,不知谁家杏花从墙里探出头来,沾了了雨水的花瓣,从枝头飘落在行人的肩膀上。

琅琊王氏几乎举族迁到这里,只在琅琊留了一支。当初,举族这样的大事是族中最出色的弟子王九郎王缙之负责。到了建康之后,他也没有食言,延续了琅琊王氏富贵的神话。甚至,曾有一度,司马思对他言听计从,整个南边说是王氏最大都不为过。

可这样的繁华却是昙花一现,开过了就败。族中年轻一辈,或是外围族人,都听信了司马思的一套言论,认为王九郎有取而代之之嫌,被司马思一夜诛杀。只有族中内部,有资格进入祠堂的人,而且是极少数的人才知道,王九郎之所以会败,又被驱逐出境,完全是因为王氏族内弟子的内斗。

这就要从现任家主王洵说起,他以整个天下为棋盘,各路英豪为棋子。让族内优秀的弟子散落出去,辅佐一个英明君主,以此为争夺家主之位的筹码。

王五郎和王九郎就是整个家族最优秀的子弟,在他们这群老不死的眼中,王氏的辉煌需要这两人携手共进。只要这两人能够联手,王氏就会不败。可惜的是,从小到大,两人似乎就结了仇一般,每每总要斗个不死不休。

而每每输的那个人总是王五郎。可这一次,王五郎死,九郎远避他乡。王氏一族遭受重创,输的最彻底却是王氏一脉,赢的其实是司马皇族。

王与马共天下的神话被打破了。而打破这个的却恰恰是如今躺在榻上病入膏肓的老人,王氏家主——王洵。

此时,他的内室中熏着淡淡的香,屋瓦上的雨水蜿蜒而下,在屋檐下织成细细的帘子,朦胧成雾,让人看不清里面。

床榻周围坐了五个老人,都是族中有地位的长老们。

他们看着榻上呼吸时长时短的族长,每个人的脸上神色难以形容。

“吾为我族,鞠躬尽瘁,不曾想临死却见家族四处零落……”王洵幽幽睁开眼,看着房顶叹声说道。

“族长,还是将九郎找回来吧……”离王洵最近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位长老说道。

“族长,说句你不爱听的,当初若是不那样对九郎阿母,兴许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天了。”五人中最胖的一位长老有些不满的说道。

王洵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当初……

哼,这是个多么缱绻的一个词?

当初,若不是因为先帝,自己的二儿子怎会死?九郎阿母又何至于悬梁自尽?

那时,九郎阿母乃是荥阳郑氏嫡女,美若天仙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她嫁给王家老二之后,两人可以说是琴瑟和鸣,夫妻情深。谁知,先帝有一次来到琅琊下榻在王府,见过郑氏一面之后,惊为天人。

后来,他总缠着郑氏。王家老二也是个才情容貌上等之人,即便对方是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可也一样不愿意自己的妻子遭到亵渎。为了妻子不被欺负,不连累家族,他决定带着郑氏离开琅琊。那时,九郎才两岁。

王洵回忆到这里,心中有些嗟叹。

那时,王氏还不够强大,自己也接到了先帝明里暗里的暗示。若是不将郑氏交出去,整个王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自己拦住了二儿子,苦口婆心的规劝,让他从大局着想,将郑氏交出去。怎知二郎宁死不肯,无奈之下,自己只好将他关了起来。可,为了救妻子,他绝食了三日。

先帝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居然为了让郑氏跟着他安心,派人暗杀了老二。

王洵的眼角滚落下一滴泪珠儿。老二是他最得意的儿子,简直可以说是千里挑一。若是他不死,下任的族长就是他了。

可恨的是,先帝就为了一个女人将他暗杀了。

老二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郑氏,求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将郑氏送出去。

自己为了让老二走的安心,倾全族之力与先帝斗了一回,这才保住了郑氏。那一次,王氏所有的实力都暴露在先帝面前,让先帝胆颤。若不是,他后来死的早,自己又费尽了心思辅佐了小皇帝,王氏怎会迎来后面的辉煌?恐怕早就被先帝扼杀了。

可是,先帝杀自己儿子的仇,他不可能忘记。所以,他才设下那样一个规矩,将天下当做棋盘,让所有优秀的王氏子弟散落各地,择一雄主辅佐。若是能成,便是家主。

老二那一代,自他故去之后,老四因不满自己对郑氏的打压愤而离族。再也没有人成为家族的候选。

到了九郎这一代,出了五郎这样一个优秀的族孙,他很欣慰,也将他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至于九郎,因为是郑氏的儿子,也不待见他。自己恨老二因为她而死,虽然没有将郑氏赶出家族,但是,也由着下人欺负他,任由毁她名誉的流言四起。

郑氏知道自己若是不死,九郎就永无出头之日。

王洵细细回忆着往昔,对于郑氏的死,自己没有半分愧疚。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惊采绝艳的二儿子怎会死?也是因为着她的自缢,才会注意到九郎。

那时九郎还很小,自己亲自教养他长大。

九郎和他的父亲一样,生性洒脱。若不是五郎有次指着他鼻子骂他的阿母是个“**”,或许也激不起他的反抗。

从那以后,五郎和九郎总要斗上一斗。

五郎……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和九郎想比总是差上一筹。他的心胸不如九郎宽广,王氏在他手中,只会逐渐走向衰败。可九郎不一样,王氏在他手中才有更辉煌的未来。但是,他偏偏是个不喜束缚之人。若不是,一直以他母亲死因吊着他,恐怕他早就远走高飞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又是一个郑氏姑子坏了他的希望。他也没有想到,九郎和他的父亲一样又是一个痴情种。更想不到,当年那一件事情,因为自己隐瞒的紧,会被世人认为是自己垂延儿媳的美色,才逼她自缢……

王洵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了个苦笑。

如今,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己最优秀的两个孙子,一个死,一个对自己误会颇深,被逼走他乡……难道,王氏日后就要没落了吗?

内室中一片静谧。

五位长老都知道,今日族长叫上自己,是要宣布下任族长的人选。

王洵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脑中闪过几个族孙,最后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如今的王氏,正如大海中飘摇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脑中的这几个人都不足以担当起这个重任。

“九郎的信送出去了吗?”

“回家主已经送出去十余天了。”阴影中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形。

王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五位长老,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都担心的看了他一眼。

佝偻的老人对着五人说道:“家主已经歇下了,五位长老请!”

五人面面相觑,族长还未宣布……

再看榻上的王洵,有些无奈的退了下去。

雨,从早上下到了晚上,一直都是绵密不绝,如同牛毛一般,很是缠绵。

王氏祖宅主院中已经亮起了气死风灯,内室中一灯如豆。王洵依然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佝偻老者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试了试他的鼻息,又退到了一旁,安静的守着。

“家老,”一名小童提了食盒走了进来,看了看昏暗的榻上,轻声问道,“族长可要喝些人参汤吗?”

佝偻老者摇了摇头。

小童拿着食盒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手上一轻,食盒已经被人拿走了。诧异的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不敢置信的喊道:“九……郎?”

佝偻老者听见他的喊声,面有不虞的走出来。

“喊什么?”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他忽然老泪众横,“九郎……你终于肯回来了……”

“家老。”王九郎行了一礼,站着他身旁的郑若也屈身行礼,喊了一声“家老”。

老者打量了郑若一眼,微不可叹的轻轻摇了摇头。

“九郎,随我进来吧。家主等你很久了。”

两人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了榻上那个骨瘦如材,生命垂危的老者。

王九郎神色复杂。这个老者,从小到大悉心教导自己,给了自己童年里最后的温暖。可……王九郎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同样是他,却让自己母亲受尽屈辱而死。

恨或是不恨,都无法简单概括他此刻的心情。

佝偻老者上前在王洵耳边轻轻说道:“家主,九郎回来看你了。”

半天之后,榻上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随之,王洵的双眼慢慢睁开。他转过头来看着塌边站着的两人,首先看到了郑若,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才把视线落在了王九郎身上。指了指,塌边的锦垫。

“坐吧。”

王九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露犹豫。郑若毫不避讳的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肚子有些饿,我去找些吃的。”

王洵知道她这是要避出去,对她的识大体感到满意。看到王九郎对她深情的眼神,彷佛是看到自己二儿子对郑氏一样。他不禁有些头疼,可不管如何,王九郎总要比他父亲强上一点半点吧?

他不禁又看了一眼郑若,她的容颜比起当年的郑氏也不遑多让。可她眼中的坚毅之色,却是一般女子所没有的。这个小姑子应该比当年的郑氏强上许多。

王九郎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你在外间等我,让家老给你拿些好吃的。”

“嗯。”郑若点了点头,对着王洵行了一礼后,告罪了一声便出去了。

她一走,室内就沉默下来。王九郎低着头,心思复杂。一面是对自己宠爱有加的阿祖,一面却是害死自己母亲屈辱而死的仇人。王九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定夺才好。

王洵知道他有心结,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起了当年的经过。

王九郎一直静静的听着,到最后,他抬起了头看着王洵,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仇人居然是司马皇族。无怪乎,阿祖会立下这么奇怪的规矩。谁能够辅佐一方枭雄,便立那人为家主。原来,阿祖一直都想推翻司马皇族。

“九郎,你阿母的死,虽不是我所为。却也是我不管不问的结果,若你因此恨我,我亦无话可说。”王洵沉吟了一会,道,“可,九郎,之前我就与你说过。唯有家主才可知道家族秘辛,你既知道了,往后你便是家主了。”

王九郎沉默不语。

“我知你不喜被家族俗务所累。可,你若想替你父母报仇,有了王氏这个利器,岂不事半功倍?”

王九郎依旧没有说话。

“我知你凭借一己之力也可为自己报仇,但是,有了家族这个依靠,这个仇结束的可以快上许多。你难道不想早些一身轻松与郑氏若娘逍遥江湖?”

王九郎这才开口说道,“我若为王氏家主,若娘便是主母。只是唯一。”

王洵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他知道九郎钟情郑氏若娘,他也允许那样门第极低的女子入王氏门。但,同时,他也为王九郎准备了一门好亲,门第与王氏相当。

“阿祖,你若是不愿意。我就算用一生为父母报仇,也不悔。”

也就是说,他可以成为家主,前提是郑若是他唯一的妻子。

“不可为妾?”王洵问道。

“不能。”

王洵想了想,道:“那就平妻吧。”

“不,”王九郎摇了摇头,“阿祖,她会是我唯一的女人。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再娶妻,也不会再有妾侍。”

王洵又咳嗽起来,“你……你……这个不孝子孙!”

王九郎跪在他的面前,匍匐在地。

良久之后,王洵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与你父亲一样是只犟牛!罢,罢,罢。且依你吧……”声音无限疲惫。

“多谢阿祖成全!”

王九郎长跪。

“唉……”

王洵有些欣慰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爱孙,双眼缓缓闭上,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没多久,内室内传出了悲恸的哭声。

郑若快步走进里面,王九郎伏在榻上痛哭失声。她在他身边跪了下来,陪着他一起默默落泪。

王氏族长王洵去世,消息立即递进了宫中。

司马林得到消息的当晚,就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内侍到了王府,好生安慰了一番。

王洵葬礼过后,王九郎王缙之正式成为王氏族长,同年迎娶郑氏若娘为妻。当今圣上亲自道贺,公卿贵族道贺。

王府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家都在疑惑这位郑氏是否是荥阳郑氏,打听之后才知道,不过是辽西迁过来的一支小族罢了。便有人开始看不起这位郑氏若娘,也是,在这个最讲究门第的时代里,郑若这样的出身,实在是有些低。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高攀了。

可,当宋国夫人以娘家人的身份出现时,众人哗然。原来这位王夫人居然就是当年的平洋郡主,听说当年王九郎之所以会血洗建康,全都是为了她。

这时,她的百里红妆送到,还是由周家郎君周珏亲自送嫁,每一件嫁妆无不是精品。整块和田玉雕刻的屏风,同套的矮几,东海珍珠串成的珠帘,半人高的珊瑚等等,让所有的人都见识了她的财力。

更有一百多士子唱着送嫁歌,十里相送。

王九郎和郑若的婚礼之盛大,几乎可以和公主出嫁媲美。可偏偏圣上并未有一句责难。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

两人虽然之前就有了夫妻之实,可郑若坐在新房里,看着龙凤双烛燃着的烛火,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重生的那一刻,她恨死了王九郎。谁曾想,自己会成为他的新娘?

“卿卿,我的阿若……”王九郎笑呵呵的进了新房。

看着含羞带怯的新娘,他心中胀满了幸福。

“卿卿……”

他手里拿着剪刀,见了她的一撮发,又剪了一自己的发,两者打结之后放进了一个锦囊中。拍了拍,他呵呵的一笑,“如此一来,你我可是结发夫妻了。卿卿,生生世世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郑若看着他有些傻乎乎的样子,又听着他傻乎乎的话,不禁扑哧一笑。

王九郎双眼都直了,“卿卿,你甚美!”

说着,像饿了许久的狼一样,将她扑倒。

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间,又是一年。

建康,乌衣巷。

乌衣巷住着的都是整个建康最尊贵的士族,一辆马车从王府的侧门缓缓而出。

马车内,王九郎懒懒的靠在大软枕上,郑若以他的腿为枕,躺在软榻上。王九郎有一下没一下的以手为梳子,梳着她垂在自己腿上的黑发。

郑若挺着一个大肚子,左右都觉得不舒服。

王九郎有些疼惜的说道:“都说了,你身子沉就不要出来,你呀就是不听。”

郑若又换了个姿势,“最近夜里,我总是睡不安宁,去看看慧一大师,听他讲讲经,稳稳心神也好。”

看着她又翻了个身,王九郎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轻声道:“臭小子若是出来,我先揍他一顿再说。怎可让阿母这么辛苦?”

郑若扑哧一笑,“又说傻话。”

说了一会话,大明寺便到了。

王九郎先下了车,这才转身,小心的扶着郑若下车。

脚刚一落地,王九郎的手就环上了她的腰,小心的护着她。

郑若笑着道:“哪里就有那么娇气?”

早就奴仆拿了吃食分给聚集在一处角落里的乞丐,不知何故,那里传来了争吵声。

“怎么了?”郑若问道。

“回夫人,乞丐相争,故而吵了起来。”

郑若往那里看了一眼,看见一个满身脏污的男子,蓬头垢面的也看不清面容,正护着手里的一个馒头,任由旁边的乞丐拳打脚踢。

郑若走了过去,拿了奴仆篮子里的一个馒头,递给他,温声说道:“给,不用抢,有的是。”

那些乞丐早就在郑若走过来的时候一哄而散了,谁也不敢冲撞贵人。

男子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居然不知道接馒头。郑若身旁的仆妇见了,立即塞进了他的手里。

郑若对他笑了笑,这才在一脸不喜的王九郎搀扶之下进了寺庙大门。

乞丐男子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嘴里嘟哝:“阿若?九郎?”“阿若……九郎……”如同魔怔了一般,他的嘴里只会重复这两句。

忽然,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一边往外逃去。

“我王,九郎如此光鲜,哪里有落魄之貌?我又怎能请得动他去辽西?”过了一会,又听见他喃喃说道,“我的荣华,我的富贵啊,又要到哪里找?阿婉阿茹……你们的妹妹成了王夫人……”

他说的语无伦次,完全疯癫。令身边的人不得不走远些,生怕他疯起来伤到自己。

“哈哈哈,荣华富贵!荣华富贵!”男子越跑越远。

他不是别人正是石越,当年他奉命外出寻找王九郎。因着他们明显的胡人面貌,一路走来,不知被多少人殴打驱赶,甚至是追杀。他还好些,换了汉服,还有几分像中原人。那些跟随他来的士兵统统被中原人杀死。

他一路往南,一边乞讨,一边找着王九郎。一直到了建康后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王氏族长。

他不信,却也没法再回去,只能留在建康乞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了他,还遇见了郑若。

过了几天之后,大明寺的和尚在后门发现了一具男尸。看情景,是饿死的。和尚慈悲,挖了一个坟,埋了。

此时,距离郑若重生后已经九年。

郑若临盆的那一天,王缙之一直在门外焦急的等待,听着里面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他的心紧紧的揪着。真想冲进去吼,“不生了,咱不生了。”一想,又觉得自己傻气。只有暗暗祈祷,阿若肚子里的臭小子不要太折磨人。

也不知都是不是他的祈祷有了作用,郑若痛了两个时辰之后,一声响亮的啼哭直冲云霄。“生了!生了!”

王缙之一个箭步推开门,眨眼间冲到郑若面前,看着她满头的汗,神情疲惫。握着她的手,担心的说道:“阿若,阿若。你没事吧,没事吧?”

郑若虚弱的摇了摇头,看着抱着孩子的稳婆。

稳婆笑着将襁褓放在她身边,道:“贺喜郎主,贺喜夫人,是个俏郎君!”

王缙之对着襁褓里的儿子挥了挥拳头,“臭小子,你太过折磨你阿母,看你长大,我不教训你!”

屋子里的人见了他的傻样都不禁笑出了声。王缙之老脸一红,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傻话。

到孩子百日的时候,王府大摆筵席。

乌衣巷中车水马龙,进出王府的人都快将门槛踏平。

迎来送往的门房,笑的脸儿都快僵了。

有两个伟岸的男子在王府门前下了马,门房看了,立即笑着迎上去。

王九郎正在待客,蒋子敬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他的双眉一簇,对着满屋子的人告了一声罪,走了出来。

“人呢?”

“在书房等着呢。”蒋子敬低声说道,他也没有想到此人会来。

王九郎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就有一条游龙从里面闪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利剑。使剑的人速度非常快,以至于剑光如同游龙一般。

冷哼了一声,他身子微微一侧,便躲过了那把剑。很快的,他不退反进,和里面的人缠斗起来。

两人从屋里斗到了外面,又从地上斗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两人相斗非常激烈,却都很默契的没有弄大声响。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分开。

王缙之负手看着对面一身玄色的男子。两年未见,他变得更为出色了。他很庆幸,自己下手早,否则,这么出色的人与自己争,阿若到最后选谁,还未可知。

李赟同样打量着对面的男子。谪仙的面孔,并没有因为岁月而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如同陈年的美酒,更有了韵味。那双始终似笑非笑的双眼,如今变得更为内敛,根本就读不懂里面的情绪。

想到阿若已经成了他孩儿的母亲,他的心就像被刀子绞了一般的痛。

“刘立已死?”王缙之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李赟有些漠然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川蜀已经是你的了?”

李赟挑着眉看他。

王缙之并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下一步收复洛阳吧。”

李赟依然没有理会,把剑一收,往外走去。王缙之快一步堵在院门前。

李赟冷笑了一声,“怎么?这就是你王府的待客之道?”

“不,我是想告诉你,宴席在前面。”

他怎么可能会让他去见阿若?

李赟看着他,冷冷的。一身的霸气,目光锐利。让王缙之想到了狮子,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头孤狼,而是具备了霸主气息,有了王者之风。

可他依旧毫不退缩。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好似老师看着学生般,有些欣慰,这个男子正按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变强。一直到他最强大的时候,便是收复河山,天下一统的时刻。那也是自己大仇得报的时候。

“你放心。你只管去北边打胡虏,江南这里我会为你守着。”

王缙之突然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李赟听出了他暗含的威胁之意。他想要的江南,他王缙之会替他守着。反言之,若是惹恼了他王缙之,两人一拍两散。合作到此为止,也不介意在他背后捅他一刀。

“你不会。”李赟淡淡的说道。

“不,你错了,我会。阿若是我的逆鳞。”

李赟危险的眯起了双眼,看着他。

心中翻滚的怒气被他强自压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相比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与他相抗衡。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他冷哼了一声。

“阿若也是我的逆鳞!”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

“你记住,对阿若,我从来都不会放弃。现在没有,以后依然也不会放弃!”

他丢下一句话。

“我也是。”王缙之回答了三个字,却铿锵有力。

郑若正在院子里和一干女眷抱着小包子玩,有个仆妇走进来,将一个锦盒送到她手上。

“夫人,这是郎主吩咐送过来的,说是一位贵客送来的。”

一般礼物都是宴席散了之后才会拆,王九郎在这时送进来,难道这个送礼之人是个特殊的吗?

林三娘已经成了郑若的嫂子,这次她和郑瑾潇赶过来为小外甥庆生。看见锦盒不凡,连忙说道,“若娘,拆开看看吧,究竟是什么,让九郎特地送进来?”

“好。”

郑若拆开了锦盒,见里面躺着一对金麒麟,双眼是一对碧绿的宝石,身上亦是镶着珍贵的宝石珍珠,光彩夺目,贵气不凡,却丝毫没有俗气。锦盒底下还躺着一把非常小巧的弓箭,紫檀木所做,非常精巧。下面压了一张纸,郑若打开看:

欠我的两个承诺呢?

郑若脸色一白,起身要往外走。到了院子里,又停住了脚步,苦笑了一声。

李赟站在屋脊上,看着从屋内匆匆而出的郑若。她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身子比起以前微微有些发福,这样的她又是另一种美。

不管是哪一种,都能牵动他的心。

他真想此刻将她掳走。

可是,他不能。

“阿若,你等着我。等我完成大业,再来风光的接你!”

他喃喃自语声音,飘散在风里,飘到了郑若的耳中。抬头看时,却没有看到异样。

她叹了一声,走回了屋。

无论如何,对于李赟的这份情,她总是亏欠的。可不论如何,她爱的那个人是王九郎而不是李赟。所以,即便亏欠,也无法弥补了。

王缙之在院子里的一棵树后面看着屋脊上的李赟,见他终于离开了,才彻底放心。他走到郑若身边,见她将字条塞回袖笼里,也没多问。

“放心吧,我们欠他的,我会用另外一个方式还。”

“怎么还?”

“江山,整个天下,好不好?”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郑若笑了。

……

……

五年后,李赟在洛阳登基为帝,国号成魏。

又用了十年时间,将北方所有的胡虏赶回了草原,统一了整个北方。

又一个十年后,建康勤政的司马林暴病而死,太子昏聩,登基不到两年就被成魏的铁军跨过长江,给绞杀了。

从此天下一统。

成魏史书记载,始皇帝统一天下中,处处可见王九郎身影。然,彼时,他身在建康为司马林上大夫。可,始皇帝曾亲口说,没有王九郎就没有成魏。这句话何解?成了一个谜。

李赟终于一统天下后,去乌衣巷找郑若。

可此时,王氏一族的族长已经是当年的小包子了。听闻,他的父母早就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出去游历了。归期不知。

李赟暗恨。王府中有他的暗桩,可他却不知王九郎带着郑若跑了!

可恶!

此后,每一年,李赟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郑若和王九郎,却始终不得果。

史书又记载,始皇帝虽在十九岁娶妻,却一直不曾宠幸刘立之孙女,她也不曾留下一子半女,更不曾封后。

皇朝建立之后,始皇帝迫于子嗣问题,在诸位大臣的劝说下,迎取了两位大臣之女。有人见过之后,都说这两女非常像一个人。像王夫人——郑若。

可即便,这两位都诞下了皇子,依然没有一位被封后。始皇帝的后位一直空虚,而他身边只有那两位夫人。

……

……

九月九,登高。

秋风后,树叶染了黄。一眼望去,满山的色彩,黄绿相间,倒映在蔚蓝的湖面,相映成趣。

石径上,几位士子登高游玩。

有人道,“听闻,王九郎曾在这里留下墨宝。”

有人说,“听闻,王夫人亦在这里留下了画像。”

“听闻,这两位是神仙一般美丽的人物?”

几位正说得高兴,但见前面走来一对夫妻。女子手叉腰,正拎着男子耳朵,不知在说些什么,看她满脸怒气,想必是在骂她的夫主,可,那男子不但不恼,还笑嘻嘻的哄着女子。

几位士子对那位惧内的男子同情的摇了摇头,同时也有些不屑。

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听见那妇人骂道:“王九郎,我同你说,你再说我的画不如你,我跟你没完!”

男子哄着道,“好,好,卿卿,你说画的比我好,就比我好。别动气,别动气。小心气着身子。”

诸位士子一看,原来这位夫人怀了孕。

夫人见有人看她,脸儿一红,恨恨的又扭了一把男子的手臂。

“都是你,都是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挺个大肚子。”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陪着小心,搂着女子的腰慢慢的往山下走去。

士子们面面相觑。

方才那位男子是王九郎?骗人的吧?

“哈哈哈,这世间同名者何其多?”

另外几人深有同感。

那等粗鄙之人怎可与谪仙九郎相比?

他们摇了摇头,觉得那位实在是太没骨气,居然如此惧内。

不过,听说王九郎有个最大的缺点,好像就是惧内?听说,他夫人说东,他绝不敢往西?

士子们有看了身后一眼,却见那两人没了身影。

几人面面相觑,方才那两人莫非是神仙?

------题外话------

终于彻底完结。

非常感谢一直伴随着叶子的亲们,不管叶子如何,你们都不离不弃的陪着,没有你们,这坚持不到现在。

特别感谢一直给叶子留言的睿睿,小五,红梅花开等等,给叶子鼓励或者指出不足的亲们。叶子爱你们!

呼……

那个,最近事多,叶子会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开新,因为脑中有古代和现代两个方案,叶子需要好好定定大纲,存稿十万之后再开。那个,鉴于这,叶子表现不佳,也不敢求诸位亲在新捧场。

这是叶子的qq群号,亲们如果喜欢叶子,就加吧。敲门砖是书中人名。

最后,鞠躬,感谢!

中还有一些不足的地方,会放在番外中。

迟两天放,会是免费的。

谢谢。

弱弱的说:下一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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