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城西（一）
一个圆盘脸的小姑子年纪最小，叫做郑琦，和郑婉一样也是嫡支嫡女，是郑婉亲叔叔的小女儿，平时和双胞胎最是要好。()她呵呵的笑着上来拉住郑若的手，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阿若，昨夜谢府的宴会可盛大？”
“嗯。”郑若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手，淡淡的应了一声
。
“阿若，好不好玩？”
“嗯。”
“阿若，谢府来了很多人吧？你……有没有看到王九郎？”郑琦问这句话的时候，看了边上的郑婉一眼。另外的小姑子们因为她的这句话，都屏住了呼吸，直直的看向郑若，目光可谓灼灼。
郑若侧头想了一下，脸上亦露出一个梦幻的笑容，而后像是不胜娇羞一般低下了头，道：“见了呢。九郎赞我的琴奏的不错。”
她的话一出，让所有的小姑子一片哗然。郑婉“刷”的一声站起身来，用鞭子指着她的鼻子道：“休要听她胡说。她一个卑微的旁支庶女，怎能见到仙人一边的九郎？定是她随意胡诌！”
“阿若，我们好意来看你，为何你要用谎话来骗我们？”另一个小姑子也刷的站起来红着脸怒声说道。
“你连今日的早膳都没有办法吃到，九郎怎会与你这种穷困潦倒，卑贱的人说话？你分明是在说谎，说不定你昨夜去了谢府没多久，谢三郎就发现请错了人！”郑婉说道。
“对，肯定是那些下人送错了拜帖。”
郑若像是在看白痴一般看着郑若，她忽而笑了一声，道：“五姐姐，昨日谢府管家说的很清楚了。谢三郎请的不是你这个泼妇蛮妇。至于王九郎有没有与我说话，昨夜参加宴会的人都看到了。五姐姐，王九郎还说下一次要请我与他一起探讨乐理呢。”
“你，骗人！骗人！”郑婉气急败坏的大吼。
郑若委屈的说道：“五姐姐，阿若没有骗人，王九郎确实是这么说的。”
郑若的样子在郑婉看来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挥起鞭子欲打，猛然间想起郑茹说的话，嘿嘿笑了两声，她放下了鞭子。对着郑若说道，“你别得意，到时候有的是你哭的时候。”说完，她一个转身离开了郑若的院子。她一走，另外的小姑子们也跟着走了，院子里顿时一空。
“女郎，你又得罪五姑子了。”柳絮担心的说道，“女郎，奴担心她去家主那里告黑状，到时候就会像她说的那样，女郎会有苦头吃的
。”
“怕什么，柳絮你想想，上一次我打的她鼻子出了血，家主都不曾罚我，何况这一次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家主怎会黑白不分？”
柳絮一想也是，可是郑婉临走之时说的那句话，始终让她心中不安。
等那些小姑子们都走了之后，郑若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问柳絮：“家中可还有粮？”
柳絮低下头，摇了摇。
“女郎，昨日家中就无粮了。”
郑若的眉深深的皱起来，“家中无粮，心中发慌啊。如今这个世道，无粮该怎么活下去呢？”
柳絮抬起头看她，想了想，又低下去，样子看起来颇为犹豫。最终，还是张了口，问道：“女郎，家中无粮，是否减几个仆役？”
她的提议，让郑若心中一动，她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想将杨枝给发卖了。可转念想想，这样处置杨枝，似乎太便宜了她。再者说，阿爹不在，这个家就是她来当，如今要靠发卖奴仆才能活下去，恐怕传出去也不太好听。会让她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的。再者这事要是传到家主耳朵里，恐怕会此要挟大兄，加快将她送进郡守府的决定。
这样一想，她对着柳絮摇了摇头，想了想，吩咐道：“让许一套好马车，我们出去一趟。”
“女郎，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看能不能赚些钱财买粮吃。”
“女郎要出去赚钱？”柳絮不敢置信的问道。
郑若笑着点了点头，“不出去赚钱，难道你要等着饿死吗？”
“可是，女郎，那样做会跌了你世家小姐的身份。”
郑若捂着嘴轻笑，“世家小姐？柳絮，我不过是个旁支庶女，你没听见五姐姐说的嘛？我是个卑贱的人。卑贱的人没有粮，只有想办法出去赚。”
柳絮的脸涨得通红，脸上都是不忿
。
“女郎，你才不是卑贱的人。就是谢三郎和王九郎都是称赞过你的。”
“柳絮你说的没错，我不卑贱。”郑若看着郑婉院子的方向冷笑了一声，“只要我的背脊不弯，就没有人会骑上来。”低喃的说完这句话，她率先走了出去。
柳絮随即跟上，“女郎，我们真的要出去吗？外面如今乱着呢。”
“放心吧。这段日子还是太平的。”
郑若走的很快，柳絮只有小跑着跟上。如今的女郎，心中有了主意，不是什么人都能更改的。
许一很快就套好了马车，郑若吩咐他先往城西而去。昨晚送出去的玉簪子，她还是有些肉疼的。而且，夜里太黑，她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今日想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莽撞？前世她并没有见过石越口中的那个奇人，万一昨夜的那个乞丐并不是石越口中的那个人呢？她那只价值百金的玉簪子岂不是打了水漂吗？
昨夜忘了问乞丐的姓名，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心底不禁又有些懊悔。到了城西，一眼望去只有破败的几座寺庙，就连遮风挡雨都困难。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墙角晒着太阳抓虱子，听见有马车的声音过来，各个都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眼。
柳絮挑开了车帘，仔细的找了一圈，回过身来对着郑若说道：“女郎，不见郎君。”
郑若其实也从帘子的缝隙看见了外面的情景，不要说大兄就是那个乞丐还有他的同伴都不在。
心中觉得有些丧气，可是簪子送出去了，就不可能要回来。
唉，今日若是典卖了那只簪子，还可以买好几袋粟米呢。如今，她只有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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