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音乐也有尊严
tue jun 02 18:00:00 cst 2015
那双眼睛，纪风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你知道吗？你恶心得就像捏坏的橡皮泥！
很多年前，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小男孩也有一双深邃而邪恶的眼睛。
乐心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拖着疲惫的身子游走在灯红酒绿的嘈杂都市里，那种疲惫更多的来自于内心。
她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是站在山巅之上，享受着一尘不染的微风，轻轻吹响手中的长笛，安静的、悠然的品味天人相谐的美好意境。
可是，她的眼前只有人群，强颜欢笑的、麻木不仁的、市侩空洞的，甚至是猥琐龌龊的。
人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年轻的初中生烫着怪异的头发聊着彼此鞋子的品牌；美丽精干的女白领讨论着新开张的美甲店；不修边幅的大婶们争抢着手中超市的特价期刊。
眼睛被风干，心却还是湿漉漉的。
回到医院，爸爸睡得很熟，她将头枕在爸爸的手心，眼泪再一次缓缓涌出……
二十万，到底怎样才能得到二十万？
坐在酒吧门口，她大口的吃着泡面。
一双脚在她面前停下。
她咬着面抬起头，忆秋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柔和，有些不忍和怜悯。
她迅速咬断面条，笑着问：“听说前些天去日本学习了？”
“嗯。”忆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脸色无奈，“他在日本有生意要谈，所以……”
“你还和他在一起吗？那齐诺他……”
“我知道我很对不起齐诺，他肯重新接受我，我却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我还不能抽身，但我一直在努力，等到我筹备好一切，自己开了公司，经济有了保障，我和齐诺才能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希望齐诺能够理解，毕竟你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如果他能帮助你早点立业，脱离泥淖就好了。”
忆秋释然的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乐心。
“我和齐诺复合，多亏你做红娘。这笔钱算我谢你的。”
“忆秋！”乐心激动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怎么说也有五万块，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自己不过劝了齐诺几句，怎么可以收受这么重的谢礼呢！
她毫不犹豫的还给了忆秋，“这钱我不能要，你筹建公司需要钱，家里环境又不如从前，无论如何我也不能……”
“怎么？嫌我的钱不干净啊？”
“不不不，我怎么会……”
“哎呀，收下吧。只要我爸的公司没垮，这三万五万还不算大事。齐诺告诉我你在帝豪世景坐台，我才知道你爸爸的事，那种地方你怎么可以去呢！就算是朵莲花也会被染黑的呀，我……我不希望你步我后尘，走我的旧路……”忆秋诚恳的双眸闪动着泪光。
“忆秋……”乐心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泪水充盈了眼眶。
“好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说的。”
“等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你。”
“做朋友讲钱是不是太俗了点？”
眼看到了一月之期，手里只筹到十万左右，对于纪风来说这不过是一夜消遣的花费罢了，但对于乐心而言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
未等她去找纪风，纪风先派人找到了她，想不到他对这笔钱竟如此放在心上，不，也许他只是想再一次的羞辱戏弄自己而已。
被机器人似的保镖塞进车里，来到那所她曾守候过整整一夜的园林别墅。
微沉的天色下，里面幽深的通道让人觉得陌生遥远，毫无人情味。
希望能够劝说纪风延期，否则她不知道如何偿还翻倍的债务。
冷峻的大门开启，车子顺着宽阔的道路向庄园深处开去。
放眼观望，在树木的掩映下，探不到这座园林的边界，七拐八绕的行驶了很久，才终于来到纪风居住的别墅。
走进豪华的大厅，不，不应该说豪华，而应该说恢弘得惊人。
像童话里奇幻的城堡，奢侈的贵族气息在每个角落蔓延。
她抬头，望着高遥遥的屋顶，精美的镏金石膏雕刻彰显着大气的皇家风范，数十盏大小不一、富有浪漫风情的吊灯在其中点缀，把诺大的厅堂照得金碧辉煌。
也许这房子里任意一件摆设的价值都要超过自己所还的钱，也许墙上随意的一幅油画都是拍卖会上要价千万的奢侈品。
上流社会的人们过着怎样穷奢极侈的生活啊，他们肆意挥霍着金钱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这个社会的许多角落还有很多人为了一块钱而精打细算？
女佣为她准备了拖鞋，精细的做工，柔软舒适，她从未穿过如此高档漂亮的拖鞋。
“少爷在楼上，请随我来。”女佣引她来到了电梯前，才多高的楼竟然要安电梯。
走进电梯，乐心有些傻眼，真皮的环形座椅，雅致插花，迷人的香薰，还伴有柔和的音乐。
电梯开了没有几秒钟便停下了。走出去，是埃及风格的过廊，墙上镶满了艺术气息浓郁的画作，凹进去的物品橱摆放着形状张扬的雕塑。
乐心停了脚步，因为她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佣人催促她，她却忘乎所以的聆听起来。
是yanni的《one man's dream》。
她的眉微微蹙起。
是谁在弹奏呢？是纪风么？他也喜欢yanni的曲风么？
随着一声重重的琴键敲击，音乐戛然而止。
她回过神，随佣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琴房。
“少爷，韩小姐来了。”佣人忐忑的敲着门。
“进来。”沉闷的应答。
里面有人开了门，乐心顺着佣人的手势走了进去。
纪风伏在钢琴上，用双手抱着头。
他的身后垂手立着三四个女佣，都皱着眉一副紧张的神色。
有位年长的婆婆引乐心坐下，然后轻手轻脚的来到纪风身边，收拾一旁的茶盘。
“钱带来了吗？”纪风突然抬头问。
婆婆被他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手一抖，茶盘倾斜，精致的杯子就滑落出去，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摔得粉碎的茶杯碎片上。
“喂！你这个老家伙！手脚不灵光就不要做事了！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滚！！”
“少爷……”她一脸犯错的哀求，皱纹显得越发深刻。
“不是让你滚吗？老得耳朵也聋了吗？”
婆婆吓得直往后退，惊惶无奈的走出去。
很快有人把碎片打扫干净，纪风起身，做到一旁的沙发上，用一种高傲冷漠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扫着乐心。
“哎，我问你呢，钱带来了吗？”
看到他对老人家凶神恶煞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厌恶。
她一言不发，从包里掏出装钱的纸袋，放在桌上。
“就这么多？”纪风瞟了一眼纸袋的厚度，撇撇嘴。
“很抱歉，只筹到这么多，剩下的，我会尽可能快的还给你。你放心，我虽然穷，但还知道有借有还的道理。无论怎样，很感谢你在关键时刻救了爸爸的命。”她起身，朝门外走去。
“喂！”纪风喝住她，“你应该清楚逾期可是要翻倍的！”
她回过头，无奈的答：“我清楚。”
“既然清楚，还不肯示弱吗？要知道就算你做再多份兼职，就算在餐厅做全职的洗碗工也不会赚到这么多钱！”
她微微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做兼职、做洗碗工？
“你可以哀求我，如果能博得我的同情，也许我会考虑减免。”他神色平和了一些。
她蹙眉沉默。
“怎么？难道宁可去会所做小姐也不愿放下姿态求我吗？”他疑惑的笑，叹了口气，叫过一名佣人。
“诺！赏给你的。”他将纸袋重重的甩给佣人。
“谢谢！谢谢少爷！谢谢！”佣人欣喜的退下。
眼看着自己千方百计筹来的钱被他轻描淡写的赏给了佣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是在挑衅自己，鄙视自己，嘲弄自己。不可以被他动摇，绝对不能。
她倔强的笑，不卑不亢的神情既平和又坚定。
“刚刚的曲子弹了一半就不得已停下，是不想弹了，还是因为感受不到音乐的美感而弹不下去？”她仰着脸，以同样漠视的神情问。
听到她的问话，他的目光集中了一些，脸上浮起鄙薄的笑意。
“哼！真可笑，你这穷丫头，懂得什么是音乐的美感吗？”
“音乐之美与贫富无关，它深藏在每个人的内心里。如果一个人心中充满酒色犬马、奢情暴戾，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纯正无邪的音乐之美。音乐之美不是富人的专利，它属于有高尚情操的人。”
“哈！哈哈哈……无知的女人。音乐是什么东西？无聊时的消遣罢了。拥有权势，让所有人臣服于自己，这才是真正的美。”
“如果把音乐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我劝你还是放开它，因为你根本不配拥有它。对于比自己年长许多，可以做奶奶的人都肆意辱骂，这样的人弹奏出的音乐只会像噪音一样折磨耳朵。”
纪风微微扬眉，冷笑一声，“你越来越放肆了。想要以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吗？卑劣的伎俩！不要以为，你那贫贱的老爸真的可以和我爸做什么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你乖巧一点，懂得看人眼色，或许还能有发达的一天，否则你只能抱着那虚无的幻想在贫民窟里艰苦谋生……”
“艰苦谋生没有什么不好，农民可以在烈日下微笑着歌唱，富豪却可能因为抑郁而跳楼身亡。难以改变生存状态，但可以改变自身的想法。用单纯的眼光看向阳光升起的地方，即使是泪流满面，也会觉得心灵是干净的。人生在世，无一长住。拥有的权利和金钱终有一天会消逝，美好广博的灵魂世界却永远都不会磨灭。与其花费短暂的生命拼命维护暂时的利益，还不如淡然的构造一个无论身处何地都永远属于自己的天堂。”
听着她这番话，纪风紧皱双眉，很久，像雕塑一样，沉默。
“弹奏《one man's dream》的时候，请放下心中纷杂的算计，抛弃可笑的骄傲。闭上眼，幻想在一片充满阳光的广阔草原上策马奔驰，幻想在纯白的雪山之巅眺望无际的天地。只有体会到了自己在世间的渺小，才可能演奏出其中的意境。”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然后萧然微笑，走了出去。
那双眼睛，纪风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你知道吗？你恶心得就像捏坏的橡皮泥！
很多年前，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小男孩也有一双深邃而邪恶的眼睛。
乐心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拖着疲惫的身子游走在灯红酒绿的嘈杂都市里，那种疲惫更多的来自于内心。
她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是站在山巅之上，享受着一尘不染的微风，轻轻吹响手中的长笛，安静的、悠然的品味天人相谐的美好意境。
可是，她的眼前只有人群，强颜欢笑的、麻木不仁的、市侩空洞的，甚至是猥琐龌龊的。
人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年轻的初中生烫着怪异的头发聊着彼此鞋子的品牌；美丽精干的女白领讨论着新开张的美甲店；不修边幅的大婶们争抢着手中超市的特价期刊。
眼睛被风干，心却还是湿漉漉的。
回到医院，爸爸睡得很熟，她将头枕在爸爸的手心，眼泪再一次缓缓涌出……
二十万，到底怎样才能得到二十万？
坐在酒吧门口，她大口的吃着泡面。
一双脚在她面前停下。
她咬着面抬起头，忆秋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柔和，有些不忍和怜悯。
她迅速咬断面条，笑着问：“听说前些天去日本学习了？”
“嗯。”忆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脸色无奈，“他在日本有生意要谈，所以……”
“你还和他在一起吗？那齐诺他……”
“我知道我很对不起齐诺，他肯重新接受我，我却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我还不能抽身，但我一直在努力，等到我筹备好一切，自己开了公司，经济有了保障，我和齐诺才能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希望齐诺能够理解，毕竟你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如果他能帮助你早点立业，脱离泥淖就好了。”
忆秋释然的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乐心。
“我和齐诺复合，多亏你做红娘。这笔钱算我谢你的。”
“忆秋！”乐心激动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怎么说也有五万块，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自己不过劝了齐诺几句，怎么可以收受这么重的谢礼呢！
她毫不犹豫的还给了忆秋，“这钱我不能要，你筹建公司需要钱，家里环境又不如从前，无论如何我也不能……”
“怎么？嫌我的钱不干净啊？”
“不不不，我怎么会……”
“哎呀，收下吧。只要我爸的公司没垮，这三万五万还不算大事。齐诺告诉我你在帝豪世景坐台，我才知道你爸爸的事，那种地方你怎么可以去呢！就算是朵莲花也会被染黑的呀，我……我不希望你步我后尘，走我的旧路……”忆秋诚恳的双眸闪动着泪光。
“忆秋……”乐心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泪水充盈了眼眶。
“好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说的。”
“等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你。”
“做朋友讲钱是不是太俗了点？”
眼看到了一月之期，手里只筹到十万左右，对于纪风来说这不过是一夜消遣的花费罢了，但对于乐心而言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
未等她去找纪风，纪风先派人找到了她，想不到他对这笔钱竟如此放在心上，不，也许他只是想再一次的羞辱戏弄自己而已。
被机器人似的保镖塞进车里，来到那所她曾守候过整整一夜的园林别墅。
微沉的天色下，里面幽深的通道让人觉得陌生遥远，毫无人情味。
希望能够劝说纪风延期，否则她不知道如何偿还翻倍的债务。
冷峻的大门开启，车子顺着宽阔的道路向庄园深处开去。
放眼观望，在树木的掩映下，探不到这座园林的边界，七拐八绕的行驶了很久，才终于来到纪风居住的别墅。
走进豪华的大厅，不，不应该说豪华，而应该说恢弘得惊人。
像童话里奇幻的城堡，奢侈的贵族气息在每个角落蔓延。
她抬头，望着高遥遥的屋顶，精美的镏金石膏雕刻彰显着大气的皇家风范，数十盏大小不一、富有浪漫风情的吊灯在其中点缀，把诺大的厅堂照得金碧辉煌。
也许这房子里任意一件摆设的价值都要超过自己所还的钱，也许墙上随意的一幅油画都是拍卖会上要价千万的奢侈品。
上流社会的人们过着怎样穷奢极侈的生活啊，他们肆意挥霍着金钱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这个社会的许多角落还有很多人为了一块钱而精打细算？
女佣为她准备了拖鞋，精细的做工，柔软舒适，她从未穿过如此高档漂亮的拖鞋。
“少爷在楼上，请随我来。”女佣引她来到了电梯前，才多高的楼竟然要安电梯。
走进电梯，乐心有些傻眼，真皮的环形座椅，雅致插花，迷人的香薰，还伴有柔和的音乐。
电梯开了没有几秒钟便停下了。走出去，是埃及风格的过廊，墙上镶满了艺术气息浓郁的画作，凹进去的物品橱摆放着形状张扬的雕塑。
乐心停了脚步，因为她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佣人催促她，她却忘乎所以的聆听起来。
是yanni的《one man's dream》。
她的眉微微蹙起。
是谁在弹奏呢？是纪风么？他也喜欢yanni的曲风么？
随着一声重重的琴键敲击，音乐戛然而止。
她回过神，随佣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琴房。
“少爷，韩小姐来了。”佣人忐忑的敲着门。
“进来。”沉闷的应答。
里面有人开了门，乐心顺着佣人的手势走了进去。
纪风伏在钢琴上，用双手抱着头。
他的身后垂手立着三四个女佣，都皱着眉一副紧张的神色。
有位年长的婆婆引乐心坐下，然后轻手轻脚的来到纪风身边，收拾一旁的茶盘。
“钱带来了吗？”纪风突然抬头问。
婆婆被他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手一抖，茶盘倾斜，精致的杯子就滑落出去，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摔得粉碎的茶杯碎片上。
“喂！你这个老家伙！手脚不灵光就不要做事了！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滚！！”
“少爷……”她一脸犯错的哀求，皱纹显得越发深刻。
“不是让你滚吗？老得耳朵也聋了吗？”
婆婆吓得直往后退，惊惶无奈的走出去。
很快有人把碎片打扫干净，纪风起身，做到一旁的沙发上，用一种高傲冷漠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扫着乐心。
“哎，我问你呢，钱带来了吗？”
看到他对老人家凶神恶煞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厌恶。
她一言不发，从包里掏出装钱的纸袋，放在桌上。
“就这么多？”纪风瞟了一眼纸袋的厚度，撇撇嘴。
“很抱歉，只筹到这么多，剩下的，我会尽可能快的还给你。你放心，我虽然穷，但还知道有借有还的道理。无论怎样，很感谢你在关键时刻救了爸爸的命。”她起身，朝门外走去。
“喂！”纪风喝住她，“你应该清楚逾期可是要翻倍的！”
她回过头，无奈的答：“我清楚。”
“既然清楚，还不肯示弱吗？要知道就算你做再多份兼职，就算在餐厅做全职的洗碗工也不会赚到这么多钱！”
她微微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做兼职、做洗碗工？
“你可以哀求我，如果能博得我的同情，也许我会考虑减免。”他神色平和了一些。
她蹙眉沉默。
“怎么？难道宁可去会所做小姐也不愿放下姿态求我吗？”他疑惑的笑，叹了口气，叫过一名佣人。
“诺！赏给你的。”他将纸袋重重的甩给佣人。
“谢谢！谢谢少爷！谢谢！”佣人欣喜的退下。
眼看着自己千方百计筹来的钱被他轻描淡写的赏给了佣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是在挑衅自己，鄙视自己，嘲弄自己。不可以被他动摇，绝对不能。
她倔强的笑，不卑不亢的神情既平和又坚定。
“刚刚的曲子弹了一半就不得已停下，是不想弹了，还是因为感受不到音乐的美感而弹不下去？”她仰着脸，以同样漠视的神情问。
听到她的问话，他的目光集中了一些，脸上浮起鄙薄的笑意。
“哼！真可笑，你这穷丫头，懂得什么是音乐的美感吗？”
“音乐之美与贫富无关，它深藏在每个人的内心里。如果一个人心中充满酒色犬马、奢情暴戾，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纯正无邪的音乐之美。音乐之美不是富人的专利，它属于有高尚情操的人。”
“哈！哈哈哈……无知的女人。音乐是什么东西？无聊时的消遣罢了。拥有权势，让所有人臣服于自己，这才是真正的美。”
“如果把音乐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我劝你还是放开它，因为你根本不配拥有它。对于比自己年长许多，可以做奶奶的人都肆意辱骂，这样的人弹奏出的音乐只会像噪音一样折磨耳朵。”
纪风微微扬眉，冷笑一声，“你越来越放肆了。想要以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吗？卑劣的伎俩！不要以为，你那贫贱的老爸真的可以和我爸做什么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你乖巧一点，懂得看人眼色，或许还能有发达的一天，否则你只能抱着那虚无的幻想在贫民窟里艰苦谋生……”
“艰苦谋生没有什么不好，农民可以在烈日下微笑着歌唱，富豪却可能因为抑郁而跳楼身亡。难以改变生存状态，但可以改变自身的想法。用单纯的眼光看向阳光升起的地方，即使是泪流满面，也会觉得心灵是干净的。人生在世，无一长住。拥有的权利和金钱终有一天会消逝，美好广博的灵魂世界却永远都不会磨灭。与其花费短暂的生命拼命维护暂时的利益，还不如淡然的构造一个无论身处何地都永远属于自己的天堂。”
听着她这番话，纪风紧皱双眉，很久，像雕塑一样，沉默。
“弹奏《one man's dream》的时候，请放下心中纷杂的算计，抛弃可笑的骄傲。闭上眼，幻想在一片充满阳光的广阔草原上策马奔驰，幻想在纯白的雪山之巅眺望无际的天地。只有体会到了自己在世间的渺小，才可能演奏出其中的意境。”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然后萧然微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