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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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客人

    客栈的大堂以秋红叶所在的位置被分成了两半,东边一半是六具死相凄惨的尸体,西边一半则是十二个面色凝重的活人。

    刁泰站在秋红叶的身后,一脸莫名的问道:“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十一道:“他们全都死了。”

    叶繁道:“废话,谁看不出他们全都死了?”

    沈十一道:“平时你总是嫌我说话太多太烦,今天我讲得简洁,你却又说我说的是废话,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刁泰摆摆手道:“别吵别吵,当我没问过。”

    秋红叶看向客人们,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裴镜云率先说道:“在下裴镜云,是一个为了撰写一部关于江湖诸事的书籍,而游走江湖的闲人。”

    三个商人对视一眼,让那灰衣商人作为代表:“我叫做李义,他们叫做王二与张陆,我们三个都是从扬州而来的商人,要去往汴京谈生意。”

    青衣武人上前一步,略显悲痛道:“在下石信,白衣的那位名为杨桐,我们与死掉的两人乃是结拜兄弟,我们皆是濠州人士,相约一同闯荡江湖,相约一同闯荡江湖,打算沿运河一路北上去中原闯闯,岂知却在这里遇到了如此恶事......”

    坐在地上的贵妇缓缓爬起,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拭脸上的血,一边稳定情绪,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也是濠州人士,夫君姓陈,在定远做官。”

    杨桐眼睛一亮,忍不住叫道:“原来你是定远知县陈阳的妻子!难怪我说你怎的如此眼熟!你在定远可是远近闻名的泼妇!”

    陈夫人将眼睛一瞪,不悦道:“你说谁是泼妇!”

    杨桐道:“嘿,定远一带谁不知陈知县惧内,平日里你说东他绝不敢往西!去年陈知县打算资助县里的一个穷学子,你偏说他看上了那学子的寡母,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更是逼死了那个寡母,而那穷学子则因丧母之痛打算杀你报仇,可对方被你保镖拦住之后,你却下令让人将他当街打死!”

    陈夫人眼神犀利,冷冷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哪里怪得了我?”

    石信摇头道:“你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不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禽兽不如!”

    陈夫人刚想回嘴,却见在场众人皆朝自己头来鄙夷的目光,她心中一凛,想到自己此时已是独自一人,若于旁人起冲突只怕讨不了好,只得咬牙忍了下来,只将脸转过一边,也不说话。

    杨桐并未打算就如此放过她,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他们全都中了剧毒而死,据这位懂得医术的裴兄所言,他们的血中带有毒,只要一触碰到便会染上,但陈夫人满身是血,却又未中毒,所以她很有可能就是下毒之人,结合她素日里的所作所为,毒杀几个看不顺眼的平民,对她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

    陈夫人急忙道:“你别瞎说!我怎么会是凶手!”

    杨桐道:“那你解释一下,为何只有你没中毒?”

    陈夫人道:“我怎么知道?”

    杨桐冷笑道:“嘿,你既不能自证清白,那便是凶手!”

    陈夫人猛然站起,叉腰怒道:“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毒是我下的?我还说毒是你下的,我那的两个丫鬟是被你兄弟的血给毒死的!”

    杨桐听对方说到自己死去的结义兄弟不禁气得拍桌喝道:“闭上你的臭嘴!我兄弟岂是你能侮辱的!”

    陈夫人反驳道:“你死了兄弟就不许说,我死了丫鬟就能随便让你轻贱?你一下说这里是黑店,一下说毒是那个书生下的,一下又把矛头指向我,如此两面三刀,下毒之人是你才对!”

    杨桐气急道:“我见你是个女的才不与你多计较,不要再得寸进尺!”

    陈夫人手一叉腰,站起来道:“得寸进尺又如何?反正我也活够了,有本事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我杀了!”

    杨桐怒喝一声,抬手便朝陈夫人打去,当他的掌与对方头顶还差一寸时,石信突然出手挡了他一下,使得这一掌落在桌上,只听砰的一声,桌面当即裂了个大洞。

    陈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真的动手,此时她看着桌面上的大洞,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当即摔倒在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石信推开杨桐道:“老二,她虽作恶多端,但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乃是练武之人,这一掌下去若是拍实了,就算不死也得少半条命,这般行为,与她何异?”

    杨桐怒道:“你究竟站在谁一边?她这般羞辱我,难道你没看到?就算这毒妇不是下毒的凶手,以她过往的恶行,死上十次也是绰绰有余!”

    两人本是结义兄弟,此时却怒目相对,一时之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以他们的表情与动作来看,似乎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内讧之时,忽见李义身旁的王二与张陆抓住自己的脖子,口鼻都张得老大,整个脸已变成猪肝色,眼睛也布满血丝,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

    杨桐下意识拉着石信向后退了一步:“他们怎么了?”

    李义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才跑出两步便被王二与张陆扑倒在地,他没命的叫喊着从两人身下爬出来,逃到一旁喘着气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只见王二与张陆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很快就没了动静。

    石信正色道:“怎么回事?”

    沈十一一直都在柜台里待着,他距离王二和张陆最近,却也什么都没看见,只能摇摇头。

    江平安则一个箭步来到两人的尸体前细细察看,不一会便说道:“是见血封喉。”

    石信问道:“什么是见血封喉?”

    裴镜云道:“是岭南特有的一种毒药,无论人畜接触之后只需一会便会毒发,此毒会让人血液凝固,窒息而死。”

    杨桐怀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这毒是你下的?”

    裴镜云轻笑道:“这种毒药虽特产自岭南,但早已闻名江湖数百年,大部分江湖人士都听说过,而且此毒虽比不得砒霜和乌头这些毒药常见,但要是有心想要弄上一些,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杨桐一哽,自知见识少,也未反驳。

    李义心有余悸道:“但他们两个刚才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们连吃喝的都一样。”

    杨桐望了一眼陈夫人,对方见他眼神不善,立刻说道:“怎么又看我?我可没接近过他们!”

    杨桐道:“我也没说话,你如此紧张岂非自露马脚?”

    石信道:“行了,多说无益,我们在这里争执半天,却也没见客栈的主人发话,不知老板娘有何看法?”

    众人看向秋红叶,只见她已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吃着瓜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切与她无关。

    杨桐只觉恼火,但心知对方武功高过自己许多,也不敢放肆,只得放缓语气道:“在你的店里出了命案,你又把我们全都关起来,现如今你却坐在一旁吃瓜子,这似乎不太像话吧?”

    秋红叶将剩下的瓜子放回兜里,转头微笑道:“那你们想让我如何?”

    李义道:“要么报官,要么你来找出下毒的凶手。”

    秋红叶道:“要是现在就报官,到时候官府派人来封店查案,不仅耽误我做生意,也耽误你们办事,所以得我们自己把凶手抓出来再报官,但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晓得查找凶手?你们之中不仅又走南闯北的商人,还有行走江湖的侠客,见识肯定比我多,所以还是得你们自己来,我店里的伙计虽不堪用,但也能为你们打打下手。”

    裴镜云道:“说要关门找凶手的是你,现在推诿不愿出力的也是你,这般反复,着实让人心生疑窦。”

    秋红叶将瓜子一扔,问道:“那你想如何?”话音刚落,叶繁便走上前一步,手里已抓了一把筷子,随时都能当作暗器打出。

    裴镜云道:“我只是在说事实罢了。”

    正在这时,陈夫人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只见一只肥大的金色虫子已在她手腕上咬出一个伤口,正往伤口内钻去。

    “别动!”江平安喊了一声,人几乎与声音同时到达陈夫人面前,他拿起一双筷子迅速一夹,便把虫子夹住扔进一个茶杯里倒扣在桌上:“这是蛊虫。”

    杨桐惊道:“苗疆的蛊虫?”

    裴镜云道:“这是西域的蛊虫,一旦钻入体内会寄居脑中,立马就让中蛊之人神志不清,失去理智,宛如野兽一般。”

    石信道:“想不到连西域也有蛊虫。”

    江平安暗暗瞟了裴镜云一眼,说道:“制蛊之术乃是由上古巫师所传,并非苗疆独有,只不过此道在苗疆流传更深,而苗人也更精于此道。”

    杨桐盯着江平安,他刚才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将蛊虫夹走,不禁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不仅武功高,而且还知道这么多东西。”

    江平安靠在柜台边,说道:“我们就是一群开客栈的,相比起这个,不如将注意力放在寻找下毒之人身上,现在只剩你们五个外来的客人,下毒之人必定在你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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