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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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白玉

    “狂邪老人是谁?”秋红叶一问,众人都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叫道:“我不知道又怎么样?谁再看我就扣月钱!”众人将头一转,不敢再看她。

    江平安叹了口气,说道:“狂邪老人是七十年前的一名绝顶高手,年轻时曾在南唐当过小官,后因厌恶官场而辞官,中年时武功大成,到处挑战当时的各大高手,且无一败绩而名震江湖,是当时公认的天下第一,因其行事乖张,不分善恶,办事全凭个人喜恶,所以人称狂邪客,老了之后便称狂邪老人。”

    秋红叶道:“原来是个绝世高手,但他的遗物也不过是块雕花白玉而已,看起来也值不了太多钱。”

    沈十一说道:“相传狂邪老人所练的武功名为四恶神功,他一生未有妻儿弟子,晚年隐居在九华山一带,精研奇门遁甲与鲁班秘术,曾制作出御风而飞的披风、自动前行的马车还有能将数百米外事物看得一清二楚的瓶子,所以他遗留下来的玉很可能不是一块普通的玉。”

    王镇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几年前有人在九华山的一个山谷里发现了狂邪老人隐居的地方,还找到了他的墓穴,引得不少江湖人士前去寻宝,听说有人找到了他的武功秘籍,还因此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既然这块玉有这么多高手想要,狂邪老人的武功秘籍会不会就藏在里面?”

    刁泰道:“琵琶用了很多方法想要找出玉里的秘密,可一直都未成功,或许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他将菜刀插在腰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鹿皮袋子,将一块鸡蛋大小的雕花白玉倒在手心,交给秋红叶。

    江平安道:“无论这块玉是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但在想要得到它的人眼里,它便是藏着天大秘密的珍宝。”

    秋红叶拿起白玉对着太阳细细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蹊跷:“既然有这么多人想抢这块玉,当初玉琵琶又是如何得到它的?”

    刁泰道:“琵琶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她原本是那个人的侍妾,趁着那人外出的机会偷走了玉,而这次找来的书生,便是那个人的徒弟。”

    王镇惊讶道:“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岂不是更可怕!”

    刁泰点点头:“那人在十六年前便已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沈十一问道:“那人是谁?”

    刁泰刚想开口,却听江平安突然对着客栈内喊了一声:“有人!”

    叶繁二话不说便抄起地上的两颗石子打了出去,只听噗噗两声响动,待得众人冲进去时,只见那两颗石子嵌在墙里,客栈另一边的窗子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窗台上则留下了那人逃走时脚印。

    叶繁望了脚印一眼道:“是个女人。”

    沈十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说不定是个脚小的男人。”

    叶繁道:“你怎么不说是个孩童?”

    沈十一道:“不是孩童,是个女人,因为我嗅到了一股专属于女人的香味。”

    叶繁道:“你是狗鼻子?”

    沈十一道:“我若是狗鼻子,你便是猪脑子,手里明明有两颗小球不扔,非要捡地上的石子,你要是把那两颗小球打出去,说不定那个女人便逃不掉了。”

    叶繁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总喜欢跟我抬杠?”

    沈十一摇头道:“我不喜欢跟你抬杠,但你总是做一些让人忍不住抱怨的事情。”

    秋红叶在这时走过来,往他们两人头上各敲了一下,说道:“现在是斗嘴的时候吗?”

    两人捂着被打的地方互相瞪了一眼,不敢再继续斗嘴。

    江平安看了一眼脚印,靠在窗边说道:“她能在我喊了一声之后,先避开小叶的暗器,然后在我们冲进客栈之前打开窗子并逃得无影无踪,这样的轻功又怎会在窗台上留下脚印?”

    秋红叶道:“你是说,脚印是对方故意留下的?”

    江平安点点头:“没错,这是她故意留下的警告。”

    秋红叶道:“可知对方是谁?”

    “一个用毒的行家。”江平安对着脚印用力吹了口气,只见窗台瞬间腐朽,化作粉末簌簌落地,惊得众人皆向后退了一步,只听他说道:“天缺。”

    刁泰面色沉凝道:“地残天缺,惨绝人寰。”

    王镇惊恐道:“又是千面阁?恕我不奉陪了!”说罢转身便要开溜。

    江平安道:“你现在走的话只会死得更快,跟我们待在一起才是明智之举。”

    王镇脚步一顿,又乖乖退了回来,一脸苦相的坐下,也不敢多说什么。

    秋红叶问道:“这个地残天缺是什么?”

    “双亡六凶十八煞,乃是千面阁的顶尖杀手。”刁泰朝江平安看了一眼,见对方没反应,便又继续说道:“地残天缺便在十八煞之列。”

    秋红叶又问:“我们对付过两次千面阁的杀手,和他们比又如何?”

    江平安道:“之前来找玉琵琶抢东西的也是十八煞之一,上次是一个人,这次则是两个人。”

    叶繁皱眉道:“两个千面阁的杀手,再加上一个武功高强的书生,看来这次的麻烦不小。”

    秋红叶冷哼一声,傲然道:“哼,我们何时怕过麻烦?那两个什么地残天缺有什么本事?”

    江平安道:“天缺乃是天生石女,听闻她的实际年龄已近五十,但外表看起来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她轻功极高,喜搜集并饲养天下毒物,乃是江湖一等一的毒术行家。”

    秋红叶羡慕不已:“年近五十,看起来却像十七八岁?若不是敌人的话还真想请教一下!”

    江平安道:“地残则是个阉人,此人百毒不侵,易容术造诣极高,虽不会武功,但往往能将天缺也解决不了的高手杀死。”

    叶繁疑惑道:“不会武功怎么杀得了那些高手?”

    江平安道:“正因地残不会任何武功,所以那些被他所杀的高手往往都不会在意他,即便他已靠近了过来也不会对他设防,而他便在这些高手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动手。”

    叶繁依旧不解:“他不会武功,出手的速度自然不快,既然那些被杀的人都是高手,又怎么不能反制他?”

    江平安道:“这就是他为什么会与天缺搭档的原因了,地残虽不会武功,却天生百毒不侵,他只要将天缺的毒药抹在身上,一旦靠近你,根本无需动手就能置人于死地。”

    秋红叶道:“他若被人发现,岂非必死无疑?”

    江平安道:“杀手本就不是安全的活计,每个杀手从成为杀手的那天起,便已做好了被人反杀的准备。”

    沈十一朝窗外望了望,说道:“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我若是他们便会趁天黑时,混在来喝酒吃饭的客人之中。”

    王镇提醒道:“还有那个书生,他或许也会在那时候来。”

    江平安道:“那我们便引他们互相动手,等他们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

    秋红叶掂了掂手里的白玉,扔还给刁泰道:“把这东西收好了,小心别被人夺了去。”

    刁泰一愣,说道:“老板娘,这东西还是你来保管的好。”

    秋红叶挥挥手,不耐烦道:“这是玉琵琶的遗物,我又不爱她,给我做什么?拿走拿走!”

    刁泰鞠躬道:“老板娘,谢谢你!”他将白玉紧紧握在手里,心中只觉温暖。

    临近黄昏的时候,镇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镇本距离宿州城不远,又在官道的边上,不少选择走陆路商客都会经过这里,而此时又是开春的时候,来往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每日正午与黄昏便是镇上最为热闹的时候。

    镇子里有不少客栈,大多又开在离近大路的地方,富贵客栈却开在镇尾不太起眼的地方,再加上客栈较小,二楼的住房也少,所以不常有人来落脚。好在这里的酒菜很不错,所以喝酒吃饭的生意倒也还过得去。

    太阳刚落山,客栈里就已坐了四桌客人。

    第一桌是三个操着江南口音的商贩,低声谈论着沿途打听到的商品价格。

    第二桌是四个衣着各异的年轻武人,豪情万丈对酒当歌。

    第三桌是一对年龄相差极大的父女,老汉看起来已有六十多岁,女儿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第四桌是带着两个漂亮丫鬟的中年贵妇,她一直皱着眉头,似是嫌弃桌上的酒菜,一口也未动,又不时朝那桌吵闹的武人翻白眼。

    叶繁在客栈的院子门前等待着那个叫做裴镜云的书生,他已做了很久,手里的两颗小球一直在来回转动,发出嗒嗒的碰撞声。

    当太阳的最后一抹光也消失无踪,空中的风变得越来越冷的时候,叶繁终于坐不住了,他不耐烦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门前来回踱步,手里的小球也越转越快。

    他来回走了几圈,正想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穿着白色毛裘大衣,背着黑色箱笼的年轻文士,他只看了对方一眼,便确定这就是自己等了许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