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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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变数

    当谢云剑与裴镜云来到朱正所说的小院时,这里已经聚满了人,院外是十多个公子帮的打手,院内则是西京府衙的人。

    只见一众捕快将满身是血,右手齐腕而断的卢疆从小院的屋内抬出,他此时内外伤皆有,看起来已是半死不活,呼吸也极为虚弱。

    谢云剑一步抢上,众捕快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接着手中一轻,这才发现卢疆已被人带到了小院的门边。

    众捕快立即拔刀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公然劫走要犯!”

    裴镜云快步赶上来道:“各位差爷,还请稍安勿躁,这位乃是嵩山派的谢掌门,也就是卢疆的师父,她见卢疆受伤严重,爱徒心切一时着急罢了。”边说边指向谢云剑,此时她正在为卢疆运功疗伤。

    这时待在院外的公子帮打手便聚了过来,其中并不见吴昊身影,只来了一个白姓公子而已。他凑到近处来看,看到卢疆浑身是伤,右手腕又被斩断,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不敢再看。

    裴镜云上前对捕快问道:“不知各位差爷是如何得知卢疆在此处的?”

    捕快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反问道:“你是何人?”

    裴镜云拱手道:“在下顾非衣,是卢兄的朋友。”他上次在公子帮众人面前便是用了这个化名,此时公子帮的人也在场,索性便继续用化名。

    捕快道:“原来你们两个是犯人的亲友,来了也倒好,免了我等派人去嵩山传信的功夫了!其实我等也是接到一封未署名的信,才知道犯人在此,看到他身受重伤我们也是吓了一大跳,既然现在有人为他疗伤,我们便也愿意等等,免得他死在了半路,让我们几个担责。”

    裴佳欣谢过几个捕快又转身去往院外,公子帮打手见他靠近便上前将他拦住,他便向后退了几步,眯着眼睛对那白公子抱拳笑道:“白公子,你可还记得在下?”

    白公子看了他几眼,只觉有些眼熟,细细一想则立刻记了起来,惊讶道:“你是那晚与卢疆一同逃走的书生!”

    裴镜云笑道:“白公子好记性。”

    白公子问道:“难道你与谢掌门也是收到信才来的?”

    裴镜云抬起头,说道:“哦?原来白公子也是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才来此的吗?”

    白公子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止我一人,而是西京所有公子帮的成员都收到了,只不过他们都不愿来,将我推做代表了。”说完无奈摇了摇头。

    裴镜云问道:“怎么不见吴二公子?”

    白公子道:“说来惭愧,我们听信了吴昊与朱正之言跟着他一同去为难人家嵩山派,好在对方手下留情我等才能保得性命回来!现在朱正已被通缉,大家都知道了他才是杀了夏安路的凶手,吴昊虽也被他骗了,但始终是他怂恿我等上的嵩山,而他也心中有愧,主动不再过问帮中事务,在家闭门思过。”

    裴镜云道:“如今卢疆已露面,你们又打算如何?”

    白公子摇头道:“为难嵩山派的确是我等做得不对,但卢疆一言不合便杀人,这也过分了些。”

    裴镜云道:“且不论王公子是不是卢疆所杀,单说江湖有自己的规矩,往往与朝廷律法相悖,你们公子帮此次上嵩山闹事已丢尽了面子,再加上王公子的死,你等报了官,此时你们在江湖中早已沦为了笑柄,所以你们若还想继续以一个江湖势力自居的话,我劝你们去官府撤报,说那王公子是朱正所杀,与卢疆的恩怨事后再慢慢解决。”

    白公子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哪管什么江湖不江湖的,这个公子帮也不过是夏安路一时无聊才在汴京组建起来的,后来其他三京的公子们得知之后觉得有趣,便纷纷响应加入,说起来也不过是一群人聚集起来吃喝玩乐罢了,只有西京的吴昊与应天府的郑庄才一心往江湖发展,后来夏安路也参了一脚,这才让公子帮从一个玩乐集会变成了一个江湖组织,不过此时夏安路已死,吴昊又闭门在家,这个帮派要解散也是迟早的事情。”

    裴镜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要问一问,你们有谁看见卢疆杀了王公子?”

    白公子道:“在下的确没有看到,但那是王公子的随身护卫亲眼所见,与他一同在场的还有不少人。”

    此时一旁的一名打手突然插话道:“其实小人当时便在场。”

    白公子道:“既然你在场,便说说当时的情况。”

    打手点点头,说道:“当时我们听到后院有打斗声,过去查看时见到卢疆与这位顾少侠正在打斗,有人认出卢疆是嵩山派的人,大喊了起来,然后便有人先动了手,场面瞬间就混乱了起来,我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动手,但卢疆武功太厉害,随便挥了几剑便打出了条路,他当时下手已是留情,出剑虽快却不伤及要害,没几下他便与顾少侠一起跳出了后院。”

    裴镜云默默点头,对方之言与当晚所发生的并无出入,接着又听那打手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便追了出去,才追了没几步我便听到后方有人大喊出人命了,大部分人跑得快,没听到,而我则与听到喊声的另外几个人一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我们到了之前打斗的地方,只见王公子的护卫正抱着王公子的尸体跪在地上,他见我们来了便说是卢疆杀了王公子。”

    白公子皱眉道:“这么说,除了王兄的护卫之外,并无第二人见到卢疆杀了王兄?”

    打手摇头道:“有没有其他人看到我不知道,但跟我一同去查看的几人的确是没看到的。”

    白公子道:“如此便说王兄是卢疆杀的,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裴镜云微笑道:“白公子说得不错,此事的确太过武断,只不过当时情况混乱,再加上有人存心嫁祸,一时之间便将你们都骗过了。”

    白公子转身对打手问道:“你可知那个护卫在哪里?去将他找来,我要当面问他话!”

    打手道:“那人已死了,我们初五在峻极峰与嵩山派众人动手时,我亲眼看到他被嵩山派二弟子金颜良一剑穿心。”

    白公子急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死无对证?”

    “并非死无对证。”路旁突然传来声音,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吴昊缓缓走来,边走边朗声道:“诸位,其实杀死王兄之人并非卢疆。”

    众捕快说道:“吴二公子何出此言?当时可是你带人来说杀人者乃是卢疆的。”

    吴昊行至院前,对白公子与裴镜云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坐在墙边运功的卢疆与谢云剑,然后说道:“其实王兄并非卢疆所杀。”

    裴镜云问道:“哦?那王公子是何人所杀?”

    吴昊道:“是那个护卫。”

    裴镜云道:“但那个护卫已死了。”

    吴昊道:“他虽死了,却留下了证据。”

    裴镜云又问:“什么证据?”

    吴昊问道:“不知金童剑可在此处?”

    捕快将金童剑捧出来道:“公子说的可是这柄剑?”

    吴昊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手,只见一个满面胡渣的大汉走了出来,一旁的白公子见了不禁有些惊讶道:“谭正超?我还以为你死在峻极峰了,怎的会在吴兄处?”

    谭正超道:“小的已投靠吴二公子了。”

    吴昊拱手道:“白兄,实在抱歉,抢了你的护卫。”

    白公子摆摆手道:“没什么,一个护卫而已,吴兄想要便拿去。”他一说完,身边的一众打手全都露出了无奈之色,他们其实也知道,在这些世家公子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罢了。

    谭正超接过金童剑,在自己手臂上用力划了一下,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只道这人莫不是疯了,却见他不急不慢举起手道:“金童剑和玉女剑齐名,乃是当世名剑,削铁如泥,剑身带有细小倒刺,会将伤口拉开,血肉淋漓。”他手臂上的伤口虽看似平整,实则已被倒刺勾出许多小口。

    吴昊接话说道:“但王兄的伤口极为平整,分明不是金童剑所造成的伤害。”

    捕快们只是奉命前来抓人,并不知晓验尸结果,此时听吴昊为卢疆澄清,不禁互看了几眼,过了机会那带头的才说道:“既然吴二公子有证据,那便最好,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得将卢疆先带回府衙,之后的一切再由知府大人做决定。”

    吴昊道:“几位别着急,我不止要为卢疆澄清罪名,还要当场抓出行凶之人。”

    白公子道:“难道行凶之人就在此处?”

    吴昊指向裴镜云道:“凶手就是他!”

    裴镜云也是一愣,疑惑道:“我是凶手?”

    吴昊正色道:“不错,凶手就是你!顾非衣!”

    就在这时,黑暗的巷道里走出一人行至吴昊身后,虽然这人穿着斗篷,戴着蒙面,但他那十根同样长短的手指却还是被裴镜云认了出来。

    白公子后退一步,惊道:“怎会是他?”身旁打手几乎在瞬间就全都护在他身前。

    吴昊道:“据说卢疆一开始时是在与你打斗,且你们二人打得有来有回,这便说明你的武功不弱,至少要比在场的所有护卫都厉害,后来你跟卢疆一同逃出嵩山派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你的轻功极高,所以你极有可能绕过后院所有人,去杀了王兄,然后再迂回去往嵩山派正殿!”

    裴镜云望了一眼吴昊身后的蒙面人,又看了看吴昊,心中已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禁摇头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竟被你看穿了!”

    众捕快听言当即拔刀,呈包围之势在裴镜云周围散开,此时吴昊身后的蒙面人也缓缓走上前来,双手一张,摆开架势道:“你已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