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黑暗中的人
炉子烧得正旺，整个厅堂暖得像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就连屋外的风雪在此时看起来都只觉得惬意。
大当家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摇头叹道：“我想不通。”
裴镜云眯着眼笑道：“想不通什么？”
钟恒接话道：“她想不通你为什么逃了又主动回来，因为我也想不通。”
裴镜云道：“现在外面有三伙人想要抓我，请问还有比猛虎岗更安全的地方吗？”
大当家轻笑一声：“难道你忘了我也要抓你？”
裴镜云将袖子一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当然记得，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宁愿到你这里来自投罗网，毕竟你这里有酒有茶，还有你这么一位迷人的大当家。”
大当家打了个响指：“我这次得把你看牢了，以防你再逃走。”门外走进两个大汉给裴镜云戴上了枷锁，带离了大堂。
钟恒望着裴镜云的背影，问道：“你要把他关到哪去？”
大当家道：“当然是地牢，不然还能是哪？”
钟恒摇头道：“我可不想去地牢。”
大当家喝了口茶，说道：“你之前假扮成跟我交易的剑客，本来也应该跟姓裴的书生一起去地牢里喂虱子的，但看在覃康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你可以在寨子里待着。”
钟恒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知道覃康被那个剑客给抓走了？”
大当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道：“当然知道。”
钟恒惊讶道：“那你还跟他们做交易？”
大当家突然板起脸说道：“我本来就是想用书生去换覃康的，可你却在半路插了一脚，破坏了我们的交易。”
钟恒歪着脑袋，说道：“你是黑白通吃的山寨头子，人家无缘无故绑了你的心上人，你却正正经经的跟他们做交易！为何不派你的人去抄了他们的底，强行把覃康给救出来？这样一来覃康说不定会心存感激，转头就来下聘娶你。”
大当家笑了起来，笑声似银铃轻响，悦耳动听，却又在瞬间收了笑容，正色道：“既然对方按照江湖规矩提出了交易，我们便也得按照江湖规矩来办事，而且我若是强来，难保对方不会撕票，所以这也是在保护覃康的安全，但我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待得交易结束后，自然会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好好算账！”
钟恒皱眉道：“按照江湖规矩？你们寨子可是山贼出身。”
大当家道：“正因为我猛虎岗是山贼出身，所以更得守规矩，白道的事情以白道的方式解决，黑道的事情便以黑道的手段处理，不然别人还会觉得我们不过是一群山贼而已。”
钟恒耸耸肩，叹气道：“没想到看似不可一世的猛虎岗竟也有这么多顾虑。”
大当家放下茶杯，说道：“我已让人放出裴镜云在我寨子里的消息，抓了覃康的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带人前来交易，所以我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反而是另外两批想要抓书生的人需要提防，你且将关于这两批人的信息说与我听。”
钟恒开始整理思绪，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细细道出。
猛虎岗的地牢位于正堂的正下方，那里终年不见天日，即便是夏天也冷得让人发抖，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隆冬时节。
但裴镜云却能悠然地坐在牢房里闭目养神，即便那冰冷刺骨的寒流倒在他的身旁徘徊，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寒冷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突然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到近，最后停在裴镜云的牢房前。
裴镜云缓缓睁眼，他虽看不到对方，却能从其呼吸与周身的气感觉出这是一个身材高挑消瘦，且内功深厚的男人。
黑暗中的人并未开口，只是站在牢房外，仿佛一头在暗中窥觊猎物的野兽，只待一个机会便会突然袭击，一击致命。
没人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凭借肉眼看见东西，但裴镜云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双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中蕴含的杀意与善意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无论在哪边多加或是减少一丝，所有的意念便会往相反的另一边倾倒。
人有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了一天。
同样的，人有时候也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仿佛一盏茶的时间比一年还要漫长。
此时此刻，待在地牢中，隔着黑暗对视的两个人，便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每一次呼吸都像经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他们的第二十四次呼吸之后，裴镜云率先开了口：“终于见面了。”
黑暗中的人说道：“若这样也算是见面的话。”他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听起来像个老者。
裴镜云微笑道：“话说，你应该感谢我。”
黑暗中的人问道：“感谢你什么？”
裴镜云道：“感谢我抢先把匣子拿了，还帮你打伤了一个强敌，免去了其他人联手对付你，而且让你有时间去策划怎么对付他们。”
黑暗中的人说道：“继续说下去。”
裴镜云道：“你故意把猛虎岗的人也拉下水，也是为了让他们来帮你对付敌人，现在我带着匣子再次回到猛虎岗，又一次将另外两伙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只要他们来攻打猛虎岗，你就可以趁机从后方偷袭，到时候不但借猛虎岗的手摆平了敌人，还能得到我手里的匣子，所以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黑暗中的人大笑起来，笑的时候仍旧不忘将声音压住。
裴镜云道：“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多，那你是否也该给我些好处？”
黑暗中的人问道：“你想要什么？”
裴镜云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牢门前，此时他与对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虽然有牢门隔着，但这样一扇木头门，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忽视，只要有人突然出手，一场恶战便会在黑暗中爆发。
“听闻孟州一带有个冤魂集，此地乃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裴镜云拍了拍袖袋里的匣子说道：“又听说冤魂集里有个半人半鬼的主人，其手中有一个宝贝，可活死人肉白骨，御天地诸鬼，乃是绝世无双的宝物。”
黑暗中的人沉默稍许，说道：“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并非单纯的管闲事。”
裴镜云笑道：“也算不上早有预谋，只不过既然已到了这里，便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好，才刚进城的第一天，就让我歪打正着。”
黑暗中的人说道：“你不想要匣子里的东西，不然早已带着匣子逃走，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
裴镜云道：“其实我只不过想来交个朋友，人在江湖之中，多些朋友也总是好的。”
黑暗中的人问道：“那么你交到朋友了吗？”
裴镜云道：“那就得看你了。”
黑暗中的人冷哼一声，地牢中的寒意突然大盛，整个人透出一股比冰还要冷的气息，然后才说道：“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把匣子抢走。”
这次换成裴镜云大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道：“你大可一试，不过即便你能杀了我，却再也没法子将另外两伙人的注意力引到别人身上，到时候你便会遭到他们的联手追杀，直到你能完全控制匣子里的东西，或是被他们杀死为止。”
黑暗中的人再次沉默，四周的寒意瞬间消散，身上透出的气息也恢复成了之前那般平静，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你愿帮我？”
裴镜云道：“我已说过，我是来交朋友的。”
黑暗中的人冷笑道：“交朋友？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寒风乍起，黑暗中的人忽然朝着面前的牢门拍出一掌，这一掌来得又快又急，却不带一丝风声，只有如河水般奔流的寒意倾泻而来。
裴镜云不敢大意，立即运劲接招，将内力聚于右手食指之上点出，以一股柔和内力与对方的寒冰掌力相抗。
两股力道在牢门相遇，纠缠在一起环绕着门柱游走，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待得将牢门的五根木柱全都游走了一遍之后才分开，而那结了一层冰的牢门也“啪”的一声应声而毁，洒了一地的冰渣碎木。
裴镜云接招仓促，此时五内翻涌极为不好受，待得他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寒气聚集起来又再吐出之后，方才恢复过来。
黑暗中的人虽说占了出手的先机，却也不太好受，自己所发出的掌力有六成都被对方给挡了回来，此时他将双手向后一挥，将回弹的内力转而击出，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掌印。
裴镜云喘了口气，说道：“三阴玄冰掌，果然名不虚传。”
黑暗中的人惊讶道：“你居然认得我的掌法！”
裴镜云道：“三阴玄冰掌乃是河北九寒渊的独门绝技，掌力至阴至寒，中掌之人皆会全身冻僵，血脉凝结而死，即便侥幸未死，若未及时逼出寒气，亦会遭寒气入侵脏腑形成寒毒，入夜时分寒毒便会发作，游走全身经脉，痛苦难当！最多不出七天，便会暴毙而死。”
黑暗中的人冷冷道：“你知道得还挺清楚。”
裴镜云眯眼微笑道：“既然你已出手试过我了，那么我现在可有资格与你做朋友？”
黑暗中的人沉吟片刻，说道：“能不能成为朋友，便得看你的诚意了。”说罢，黑暗中的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大当家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摇头叹道：“我想不通。”
裴镜云眯着眼笑道：“想不通什么？”
钟恒接话道：“她想不通你为什么逃了又主动回来，因为我也想不通。”
裴镜云道：“现在外面有三伙人想要抓我，请问还有比猛虎岗更安全的地方吗？”
大当家轻笑一声：“难道你忘了我也要抓你？”
裴镜云将袖子一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当然记得，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宁愿到你这里来自投罗网，毕竟你这里有酒有茶，还有你这么一位迷人的大当家。”
大当家打了个响指：“我这次得把你看牢了，以防你再逃走。”门外走进两个大汉给裴镜云戴上了枷锁，带离了大堂。
钟恒望着裴镜云的背影，问道：“你要把他关到哪去？”
大当家道：“当然是地牢，不然还能是哪？”
钟恒摇头道：“我可不想去地牢。”
大当家喝了口茶，说道：“你之前假扮成跟我交易的剑客，本来也应该跟姓裴的书生一起去地牢里喂虱子的，但看在覃康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你可以在寨子里待着。”
钟恒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知道覃康被那个剑客给抓走了？”
大当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道：“当然知道。”
钟恒惊讶道：“那你还跟他们做交易？”
大当家突然板起脸说道：“我本来就是想用书生去换覃康的，可你却在半路插了一脚，破坏了我们的交易。”
钟恒歪着脑袋，说道：“你是黑白通吃的山寨头子，人家无缘无故绑了你的心上人，你却正正经经的跟他们做交易！为何不派你的人去抄了他们的底，强行把覃康给救出来？这样一来覃康说不定会心存感激，转头就来下聘娶你。”
大当家笑了起来，笑声似银铃轻响，悦耳动听，却又在瞬间收了笑容，正色道：“既然对方按照江湖规矩提出了交易，我们便也得按照江湖规矩来办事，而且我若是强来，难保对方不会撕票，所以这也是在保护覃康的安全，但我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待得交易结束后，自然会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好好算账！”
钟恒皱眉道：“按照江湖规矩？你们寨子可是山贼出身。”
大当家道：“正因为我猛虎岗是山贼出身，所以更得守规矩，白道的事情以白道的方式解决，黑道的事情便以黑道的手段处理，不然别人还会觉得我们不过是一群山贼而已。”
钟恒耸耸肩，叹气道：“没想到看似不可一世的猛虎岗竟也有这么多顾虑。”
大当家放下茶杯，说道：“我已让人放出裴镜云在我寨子里的消息，抓了覃康的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带人前来交易，所以我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反而是另外两批想要抓书生的人需要提防，你且将关于这两批人的信息说与我听。”
钟恒开始整理思绪，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细细道出。
猛虎岗的地牢位于正堂的正下方，那里终年不见天日，即便是夏天也冷得让人发抖，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隆冬时节。
但裴镜云却能悠然地坐在牢房里闭目养神，即便那冰冷刺骨的寒流倒在他的身旁徘徊，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寒冷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突然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到近，最后停在裴镜云的牢房前。
裴镜云缓缓睁眼，他虽看不到对方，却能从其呼吸与周身的气感觉出这是一个身材高挑消瘦，且内功深厚的男人。
黑暗中的人并未开口，只是站在牢房外，仿佛一头在暗中窥觊猎物的野兽，只待一个机会便会突然袭击，一击致命。
没人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凭借肉眼看见东西，但裴镜云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双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中蕴含的杀意与善意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无论在哪边多加或是减少一丝，所有的意念便会往相反的另一边倾倒。
人有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了一天。
同样的，人有时候也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仿佛一盏茶的时间比一年还要漫长。
此时此刻，待在地牢中，隔着黑暗对视的两个人，便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每一次呼吸都像经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他们的第二十四次呼吸之后，裴镜云率先开了口：“终于见面了。”
黑暗中的人说道：“若这样也算是见面的话。”他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听起来像个老者。
裴镜云微笑道：“话说，你应该感谢我。”
黑暗中的人问道：“感谢你什么？”
裴镜云道：“感谢我抢先把匣子拿了，还帮你打伤了一个强敌，免去了其他人联手对付你，而且让你有时间去策划怎么对付他们。”
黑暗中的人说道：“继续说下去。”
裴镜云道：“你故意把猛虎岗的人也拉下水，也是为了让他们来帮你对付敌人，现在我带着匣子再次回到猛虎岗，又一次将另外两伙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只要他们来攻打猛虎岗，你就可以趁机从后方偷袭，到时候不但借猛虎岗的手摆平了敌人，还能得到我手里的匣子，所以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黑暗中的人大笑起来，笑的时候仍旧不忘将声音压住。
裴镜云道：“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多，那你是否也该给我些好处？”
黑暗中的人问道：“你想要什么？”
裴镜云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牢门前，此时他与对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虽然有牢门隔着，但这样一扇木头门，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忽视，只要有人突然出手，一场恶战便会在黑暗中爆发。
“听闻孟州一带有个冤魂集，此地乃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裴镜云拍了拍袖袋里的匣子说道：“又听说冤魂集里有个半人半鬼的主人，其手中有一个宝贝，可活死人肉白骨，御天地诸鬼，乃是绝世无双的宝物。”
黑暗中的人沉默稍许，说道：“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并非单纯的管闲事。”
裴镜云笑道：“也算不上早有预谋，只不过既然已到了这里，便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好，才刚进城的第一天，就让我歪打正着。”
黑暗中的人说道：“你不想要匣子里的东西，不然早已带着匣子逃走，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
裴镜云道：“其实我只不过想来交个朋友，人在江湖之中，多些朋友也总是好的。”
黑暗中的人问道：“那么你交到朋友了吗？”
裴镜云道：“那就得看你了。”
黑暗中的人冷哼一声，地牢中的寒意突然大盛，整个人透出一股比冰还要冷的气息，然后才说道：“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把匣子抢走。”
这次换成裴镜云大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道：“你大可一试，不过即便你能杀了我，却再也没法子将另外两伙人的注意力引到别人身上，到时候你便会遭到他们的联手追杀，直到你能完全控制匣子里的东西，或是被他们杀死为止。”
黑暗中的人再次沉默，四周的寒意瞬间消散，身上透出的气息也恢复成了之前那般平静，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你愿帮我？”
裴镜云道：“我已说过，我是来交朋友的。”
黑暗中的人冷笑道：“交朋友？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寒风乍起，黑暗中的人忽然朝着面前的牢门拍出一掌，这一掌来得又快又急，却不带一丝风声，只有如河水般奔流的寒意倾泻而来。
裴镜云不敢大意，立即运劲接招，将内力聚于右手食指之上点出，以一股柔和内力与对方的寒冰掌力相抗。
两股力道在牢门相遇，纠缠在一起环绕着门柱游走，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待得将牢门的五根木柱全都游走了一遍之后才分开，而那结了一层冰的牢门也“啪”的一声应声而毁，洒了一地的冰渣碎木。
裴镜云接招仓促，此时五内翻涌极为不好受，待得他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寒气聚集起来又再吐出之后，方才恢复过来。
黑暗中的人虽说占了出手的先机，却也不太好受，自己所发出的掌力有六成都被对方给挡了回来，此时他将双手向后一挥，将回弹的内力转而击出，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掌印。
裴镜云喘了口气，说道：“三阴玄冰掌，果然名不虚传。”
黑暗中的人惊讶道：“你居然认得我的掌法！”
裴镜云道：“三阴玄冰掌乃是河北九寒渊的独门绝技，掌力至阴至寒，中掌之人皆会全身冻僵，血脉凝结而死，即便侥幸未死，若未及时逼出寒气，亦会遭寒气入侵脏腑形成寒毒，入夜时分寒毒便会发作，游走全身经脉，痛苦难当！最多不出七天，便会暴毙而死。”
黑暗中的人冷冷道：“你知道得还挺清楚。”
裴镜云眯眼微笑道：“既然你已出手试过我了，那么我现在可有资格与你做朋友？”
黑暗中的人沉吟片刻，说道：“能不能成为朋友，便得看你的诚意了。”说罢，黑暗中的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