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福尔摩斯探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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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试探终认可十四何以惧人知

十三 试探终认可 十四 何以惧人知?

十三试探终认可

“我一动弹,把盗墓贼吓得‘嗷’地尖叫一声,没命地跑走了。我绝处逢生,大难不死,不知道应该把这盗墓贼看成坏人还是恩人。后来我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回家来了。”

“胡说,你都死了好几天了,我不相信你还能活过来。”

“你可真是个土包子,啥都不懂。你就没听医生说过,人休克以后,就跟动物冬眠一样,表面上不呼吸了,跟死了一样,实际上新陈代谢还微弱地进行着。”

“可是你,你咋穿这身衣服?不是我入棺时给你穿上的那一套?”

“我要穿那套死人衣服,还不把碰到的人都吓死?我一出棺材就把那衣服全脱着扔了,路上看见谁家晾在外边忘了收回去的衣裳,我扯下几件穿上了。”

“哎吆,我冷啊。”妻子两手捂住肩膀,我在棺材里已经冻了那么久,又在外边夜里的野地里冻了那么久,快要冻僵了,快开门吧。”

“那我问你,咱家还欠过谁家的账?”

“东隔壁王木匠的200块,是前阵咱买洗衣机时借下的。还借过咱二舅500块,是我进城作开销用……”

“咱家那大立柜里装的有啥?”

“傻,大立柜里还有啥?就有两个烂棉花套子么。还能有金元宝?瞧你把日子过得……”

“咱结婚那晚上我给你说啥话来?”

“羞人,你说你要待我好,养活我。让我过一辈子舒心日子。”

“咱俩啥时认识的?介绍人是谁?”

“我扇你嘴,咱俩自小学一年级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初中三年级……你还蒙我哩?”

妻子对答如流,刘志强放下了一半的心。但转念一想,鬼魂也可以知道这些事啊。

刘志强又另选突破口:“那个盗墓的长啥样?”

“天黑灯瞎火,看不清。”

“那你去把盗墓人找来,让他为你做个证。”

“傻话,那人早跑没影了,我到哪去找来?咋?你还想把他打一顿?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大难不死,没有让你活埋了,全亏了他,就是让他把棺材里的东西全拿了去,也不亏咱。”

“我不是那意思,我当然也感谢他,唉,我还是不放心你,你是人是鬼?”

“鬼?你真咒老娘变成鬼?”

“不是,唉,咋说哩。”

“我不是鬼。不信,我伸胳膊进去你摸一摸。”

刘志强一想这倒是个主意,便硬硬心,把门开了一点缝儿,同时用脚和肩抵紧门板,以防不测。

妻子的手伸进来了,刘志强闭住眼睛一摸,果然是实实在在的实体,冰凉冰凉。再探上去摸摸胳膊,也是实实在在,皮肤的感知细胞绝没有骗他。

他心一横,眼一闭,大喊一声:“是鬼就把我拉走吧,我认了。”猛地拉开门。

妻子进来了,怕冷地跺跺脚搓搓手,瞪他一眼就朝里走,忽然顺口指责:“还不快把笤帚扶起来,不知道收拾。”

熟悉的话语,更熟悉的指责味儿,刘志强眼睛睁开心里一亮,对眼前确是妻子又相信了几分。

“我认罪。”他兴奋地跑过去将笤帚扶起来,摆放得端端正正。

妻子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早上起来也不叠被子,不像话。”

更熟悉的话语,更熟悉的指责味儿,刘志强的疑虑又被敲掉几分,顿感精神极大解脱。

“我真是个大懒虫。”刘志强使劲砸自己的头,撅起屁股叠被子,他把被子刚叠好,妻子却用力推开他。

“刷。”妻子一把把他刚叠好的被子扯个大开,然后摊平在**,麻利地重新叠起来,动作优美,灵巧。很快,便叠成有棱有角、端端正正的方形。

妻子一连串动作,活生生带着平时的个性特点,突出而强烈。

妻子又气哼哼说:“哼,我几天没在家就成这样,我要是真死了,这个家还不变成猪窝?到时谁还会再跟你过?”

刘志强给妻子忙做饭……从做饭到洗碗,妻子熟悉唠叨不断:

“案板和刀得擦一下。”

“拿擦碗布擦,用手拨拉不行。”

“瞧笨的,分开拿,一个一个擦。”

“没擦干净,还有水。”

“刀怎么放柜台上?割着人咋办?放柜里。”

“刀刃要朝上放。”

“地上咋有水?是你撒的吧?滑倒人怎么办?不会用盆接着转移菜?”

“碗没洗干净,重洗!你咋老不记住?”

这真真切切都是老调重弹,刘志强虽连连挨训,心里却喜出望外。真是妻子无疑。

“咱家那两根大木头哪去了?”刘志强突然袭击道。木头是表哥家盖房借去用了。

“你表哥那贼娃子偷去了。”妻子顺手扇了丈夫一巴掌,“我让你这个疑心大王……”

到此时,刘志强的疑虑全消——被一巴掌打到九霄云外。

“丽娟。”刘志强喜极地尖叫,猛地抱住妻子,仿佛抱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仿佛手一松妻子就会携上今后的幸福生活一起不翼而飞。

刘志强那张狂喜骤然驱走痛苦的脸是生硬得难以形容的。他眼睛里变换着复杂神情系列:幸福、喜悦、侥幸……

“你弄疼我了。”妻子深情地说,并顺手扯下墙上的自己的遗像。

刘志强喜极而泣。

十四何以惧人知?(滋生探底念)

“喂。”

躺到**,待雪白的灯刷地熄灭后,黑暗里,张丽娟把自己红润的嘴唇附在刘志强耳边,近距离传递低语:“我从棺材里死里逃生回来的事,你先别告诉任何人。”

“咋?”黑暗中刘志强的粗黑浓眉皱了一下,这跟他的本意相反,他本来是要在第二天把这天大喜事嚷嚷得全村人家喻户晓,人人明白,还要摆上几桌席面庆贺庆贺的。

“傻,你娘有心脏病,她老人家要是冷丁知道这事,一吓,或是一狂喜,心脏病发作死过去,倒是我这个儿媳妇把婆婆给害死了。”

“你真好。”

“不要传出去,一传出去,村里一轰动,肯定会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去……”

“可是,你还能当一辈子黑人黑户?”黑暗中刘志强眉头又皱了皱,不过他很感激老婆有孝心。

“咱一边过着一边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行,听你的。”

第二天白天,刘志强带着一点仅存的疑惑专门问了村里一个回家放暑假的大学生:“你说,人死后埋了几天,打开棺材又活过来,这事有吗?”

那大学生是省城第四军医大学学医的,他答:“确有此现象,是属于假死,打个比喻吧!就相当于动物冬眠状态。咦?你问这干吗?”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

刘志强放心了,把最后的疑惑随手丢弃了。

已经是第五夜了。刘志强大睁着眼,处于高度失眠状态。

前几天他是过度亢奋睡不着,现在他却是被猜疑、顾虑挤压得睡不着了。从过度悲伤到过度兴奋再到过度猜疑,它的脑细胞经受的起落也太大了。

黑暗笼罩着他双眼,目光左右奔突找不到出路,他心里何尝不是个黑暗世界?混沌,迷蒙,分不清上下左右前后?妻子就在他身边沉沉地睡着,可是他越发怀疑妻子的真实存在。几天来种种可疑的蛛丝马迹在心里凌乱地飘拂,死命地缠紧他的理智世界。每逢门外稍微有些响动,妻子立刻像老鼠一样吱溜蹿到大立柜里躲起来。好半天她还不敢出来。

有一回他冷丁叫了一声“张丽娟”,妻子身体明显一惊悸,如冷不防被枪弹打中模样,脖子僵硬得半天才扭转过来,那模样像逃犯听到了公安干警的猛喝一样。刘志强回忆起不久前才看过的一个剿匪的电视剧,妻子整日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像是那里边的女特务。

心里没病怎怕吃冷西瓜?

他曾试探着跟妻子商量先去告诉一下派出所。妻子竟急得如火上了房,百般设理由阻止。

“疑人偷斧”这个古代典故,高度概括了广泛的生活。刘志强也没能逃脱这个古代典故的概括范围。他心里一旦有了鬼,就越看妻子越像鬼。妻子的脸苍白少血色,根本不像以前那般健康红润。妻子的眼眶也仿佛深陷进去,有一种骷髅特征。妻子的身子也似乎少了重量,走路飘飘忽忽,似能凌空飞升上天,又似能顺势从门缝或窗缝挤着出去。表情也像鬼鬼祟祟。

有一天正好村里停电,房里点亮了煤油灯。煤油灯火苗微弱,摇摇摆摆,照得妻子的身影也在白墙上摇摇晃晃,飘飘忽忽,如鬼影森森,令他想起电影《画皮》。

他几次恍惚入梦,都梦见妻子变成了鬼,青面獠牙,伸出魔爪掐他喉咙……惊醒过来后,原来是妻子的雪白胳膊压在自己脖子上。

他,持续着高度失眠状态。内心的疑惑在一点点积聚,黑暗中眨着惊恐的眼睛。

妻子,持续着均匀的呼吸声。

涂满黑暗颜色的时间,一秒秒流去……

冷丁,一个彻底探究根底的念头闪进了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