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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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动山摇

地动山摇

“我已经服过药了。”他低语,温热的气息簇簇撩拨着我的头发,“你真的怕我有事吗?我也怕,我也紧张……婉茹,你陪我。”

他第一次叫起了“婉茹”,孩子气似的,充满了依恋。

我僵住了身体,撑身想离开他的怀抱。他仿佛懂得我的心思,拥得更紧,缓缓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想你今晚陪我,就一晚。”

他的身体有点凉,唇中呼出的热气有点紧促。我知道,他在等待着我的决定。

男人有了一次拒绝,不能承受第二次拒绝了。何况,明天的日子对我们来说都很关键,我理当对他有所示好的。我们的关系正处于僵冷期,今晚正好能给彼此有个转圜的余地。

他养伤的日子里,多少次同床相伴。这次距离虽然那么近,就一晚,我怕什么?

我不住地劝慰自己,僵硬的身子在不知不觉中软化,我不禁微微叹息一声。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满足地甸起嘴角,笑了一笑。

夜幕下月更东沉,四周静谧,窗外浅清的光亮透过窗帘,在黑暗的房间内徘徊。身边的司鸿宸沉沉地睡去,我小心地抽出酸疼得几乎没有了知觉的手臂。

脑子里乱嗡嗡的,想着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我就在矛盾纠葛中,直到天色微亮,才睡过去了。

等睁开眼睛醒来,身边早没了司鸿宸。

我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开始是惊愕,茫然了将近二十秒,接着就跳了起来。跑到自己的房间,匆匆穿上一套中式绣花衫裤,又胡乱地寻找外披。我在房间里撞倒了藤椅,又碰翻了梳妆盒,我顾不得这些,失魂地向楼下跑去。

电话铃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我慌忙接起了电话,楼家盛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吼道:“都九点多了,你还窝在楼里!司鸿宸的两辆炸药车正开过市中心,朝着北面去,听说是军事演练,一定有诈!城北戒备森严,我过不去!你还在楼里做着将军夫人的梦,笨蛋!快点让我知道,他是不是找到裕王地宫了?”

我惊出一声冷汗,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去,我去看看!我去溪江区!”接着连话筒都扔了,冲出了客厅。

阴天,僻街小巷中显得特别清净,也没有巡逻搜查的捕快和军警。

一个逃荒来的灾民,头上戴着破斗笠,用箩筐挑着三个孩子,插着草标,不知怎么跑到这富人区来了,拍着一家家洋房豪宅的大门。

毛茸茸的金色宠物犬在花园里窜来窜去,看见我停了下来,偏着头,无声地审视着我。它的主人是同样金发的外国女人,高声叫着它的名字。宠物犬四条腿既有弹性地跳跃,从我面前飞快地越过。

我恨不得双腿也能这样,一路飞奔,快点赶到麒山。

果然,城北道口加了岗哨,有士兵盘查。我不想去惹麻烦,便下了黄包车,悄悄赶到江边。江边有渔民坐在船舷上,正在准备午饭。我过去好说歹说,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了他。

渔民载着我,佯装打渔,小心避开岸上的哨兵,终于来到了溪江区。

我上了岸,满天的阴云笼罩着江面,也遮没了原野和麒山,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我彷徨着不知怎么走,听到远处山林悠悠的钟声。我心里大喜,按照方向走小道穿荆棘地,鞋跟掉了,衣服被钩破了,连头上盘髻的银钗也不知何时没了。

终于,我爬上了一座小山坡。放眼望去,绵延无际的山峦渐渐呈现它的轮廓,麒山就在前方,正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我精疲力尽地喘着气,心里却是莫名的兴奋。

现在的司鸿宸是否就在哪里?

我观望着,期待着。

突然,一记巨大的爆炸声,浓浓的烟雾从麒山嘴里喷发出,越积越厚,越积越高。我睁大眼睛看着,紧接着又是连环的巨响,地动山摇,连周围的树丛都在沙沙摇晃。我努力扶住身子,正看见团团烟雾夹杂着火光,冲天而起,接天连地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