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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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欲盖弥彰

第六十九章 欲盖弥彰

朱佑樘的面上浮现出懊懊的神色,却并不看向她,依然盯着外面倾盆的暴雨,须臾,才缓缓说道。

“那一场雨,是娘亲去世的那一日,雨珠比今日的还大,打落永宁宫一地残花,雷声轰隆隆作响,银色白练在空中隐隐闪现,狂风将殿中的帷幔吹的翻飞肆虐,我趴在**,看着娘亲就那么静静的沉睡,终于等到她转醒,就被人弄晕,最后,竟是连娘亲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自此之后,每当下雨天,我就会把自己关在殿中,如此,已是十多年过去了呢。”

那般锥心泣血之痛,没有悲痛的神色,没有压抑变调的话语,没有身体的剧烈颤动,就这么被他用轻轻浅浅的嗓音,眉目淡然的细语述说,却比那激愤的嘶吼更令张初仪心魂剧恸。

张初仪很想问他可知道自己母亲因何离世?想问他可曾听过那宫中的流言?想问他如今可还痛?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因她早已痛彻心扉。

她如何忍心去触碰那早已经结痂的伤口?如何让他知晓这人世间的肮脏龌龊?又如何心他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添伤痕?

极力将眼中的酸涩眨去,张初仪和他一同望着窗外的雨幕,转移了话题。

“阿樘,那日你为何当着宸妃和四皇子的面,说认识我?”

心底有密密的失落瞬间侵袭,朱佑樘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身子微动。

就这么不愿了解他的过往么?

复又凝视片刻,朱佑樘才转过了头,望着张初仪的眼睛,肯定的问道,“初仪,你调到未央宫。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张初仪扶着窗棂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很想说自己没有目的,可是,被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她如何能够欺骗于他?

良久,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为了孙大哥?”朱佑樘心中一松,追问道。

她对自己还是真诚的,其他的,只有徐徐图之了。

再次点头,张初仪移开视线。盯着渐小的雨势,沉声说道。

“阿樘,明中如今仍然生死未卜。而且想必事情的经过你也知晓,所以,我才会进宫,本来想着能暗中打听,可是。事实却证明此路不通,我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提升地位,进入到未央宫的上层,就算不能成为宸妃的知心之人,哪怕四皇子身边也是好的。所以我才会想尽法子调来未央宫,可是因着前几日含羞草的问题,似乎打草惊蛇。宸妃对我有了很深的警惕,我这几日正在寻思个好法子,却没有丝毫头绪,真个儿的恼煞人。”

事情与自己所料相差无几,朱佑樘一方面为张初仪的大胆绸缪担心不已。一方面却也为她的细密心思十分赞赏。

可是如今,面对着一脸抑郁之色的心上人。朱佑樘也跟着敛了眼角,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就这么安静下来,万物之间的唯一声响,只余雨打芭蕉的清脆雅音,绵延不绝。

须臾,似是看厌了窗外的夏雨,张初仪收回了目光,想要往后退去,不妨牵动了右手,直至此时,她方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是被他一直紧握着,顿时心下大惊,立即就想要挣脱。

感觉到她的动作,朱佑樘从沉思中醒来,不妨看到了张初仪双颊升腾的霞云,不禁怔住,就连被她挣开都未曾发觉。

“那个,阿樘,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脸颊上的热意越来越炽,手心也似乎着火一般,烫的她心神不定,视线在殿中来回游移,急匆匆的就要告辞。

用长袖掩住了左手,朱佑樘望着惊慌不定的张初仪,唇角极浅的勾起,凝眉道,“初仪不必烦心,我已经想到了法子帮你,之后的时日,我会经常去找佑杬,你且时刻注意,我会办法把如何做传递给你,就用你之前教过我的密码可好?”

张初仪只觉心跳的愈发急速,连忙点头答应,不及朱佑樘道别,就匆匆行了个礼,拿起她放在门边的雨伞冲了出去,落荒而逃。

少顷,门外的何鼎推门而入,看着凝立在窗边的朱佑樘,眼中立时浮现担忧,近身上前。

“殿下,这雨太大,您快入内,若是着了风可如何是好?”

朱佑樘并不转身,而是望着已经细如珠帘的落雨,眸光悠长。

“何伴当,我们先不回宫,去坤宁宫吧,我去看看母后。”

虽然不解为何太子会这个时候去坤宁宫,但是,何鼎只是垂首领命,静静的立在一旁,默默守候。

“回吧。”朱佑樘翩然转身,细雨立即斜飞入窗,消得片刻,就将地面打的湿湿漉漉,遍地风流。

冲出了宫门,张初仪浑然不觉裙角早已被雨丝打湿,只顾埋头疾走,朝着方才来时的方向往回赶,好像身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追逐一般。

将雨伞换至左手,她伸出右手,任凭清冷的雨丝怕打着手掌,良久之后,她方觉手心的炙热消散几分,这才收了回去。

怎么搞的?

不过是被牵了下手,她怎么这样的反应?

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行为惊慌失措,这在她两世加起来四十年的经历中也是前所未有,且这个现象,她只从上一世的小说中才看到过,分明就是心动的模样,怎不让张初仪心魂巨震,仓惶无序?

而她竟然过了那么久才认识到,这才是让她最懊恼,也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对他动心?对这个几乎她看到大的少年动心?开哪门子的国际玩笑?

可是,忽然,眼前浮现出了两人相交的手掌,一大一小,一盈白如玉,一纤瘦婉柔,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恬静。

不觉间,手心的温度再次节节增高,就连方回复正常节奏的心跳也骤然飙升,张初仪想将眼前的景象打散,可是那一幕影像却始终在眼前晃悠,挥之不去,赶之不绝。

震惊,不敢置信,羞窘,恼怒,各色的情绪瞬间涌上她的心头,让她分不清楚此刻的心绪,张初仪猛地将手中的雨伞撤下,任凭雨滴打湿她的发丝,衣角,裙裾,片刻之间,就将她淋了个透湿。

雨滴虽不若刚下时的大颗,可是这么淋着,冰凉的温度却更加彻底的侵入人体,张初仪手心的温度渐渐退下,心跳也恢复了往日的频率,被灼烧的踪影全无的理智也一点点的回笼,她不禁环抱住已经开始发抖的身子,莫名的笑了。

真是的!怎么就被他一时的动作给乱了心神?看他那般自然,也许是小时候的习惯作祟,要知道,他们长大之前,就是这么牵着手一路走来呢。

呵!她怎么会对他动心?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少年动心?

摇摇头,发尾沾染的雨珠被飞快的甩出去,晶莹剔透的犹如熠熠的水晶,只瞬间功夫就与天地融为一体,再也消失不见。

诚然,甩去了沾染的丝丝珠点,就能将早已经烙印在心头,如今却被掩藏的深刻怜念甩去么?

张初仪不知。

宽阔的河面,波光潋滟的惹人爱怜不已,碧水映着长天下的灿烂落日,更添几分绮丽,远方错落参差的片片火烧云霞,却透露着奔放旖旎的气息,这般宁静而又喧嚣,矛盾的如此和谐,茂密丛生的芦苇荡中,几只野鸭旁若无人的肆意游哉悠哉,好不惬意,清丽缈婉的自然之色,被精致楼船上的众人看到,不觉齐齐呆住。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诚不欺我!”一身窄袖盘领锦衣的少年贵公子手执折扇,一双细长眉目半眯着,郎笑道。

身后的侍卫方想要开口说话,就被一旁的张小葵给接了过去。

“没想到李公子还知道王勃,怎么朝鲜人也知我天朝之诗人么?”说完,一脸怀疑的看着少年公子,惹来身边侍卫的怒目而视。

“呔,我家公子饱读诗书,如何不知王勃?”

张小葵讪讪一笑,随即将注意力转到船尾,痴痴的盯着正准备停船的壮实男子。

被称作李公子的少年,并不在意张小葵的怀疑,只见他抒发完胸中诗意之后,一双眼睛直接就粘在了一旁的小船上,换来阿蛮一个明晃晃的白眼。

不停的收拾着手下的菜品,阿蛮无视李公子灼灼的目光,对着正要往后走的张小葵,叫道,“小葵,你来一下。”

张小葵停住脚步,看看身后的男子,又望望阿蛮,终于回转,利落的跳下楼船,在阿蛮的示意下,进了低矮的船舱。

“有什么事么?阿蛮?”

拾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张小葵熟练的大力的一摔,边拿刀,边疑惑的问着身边人。

“小葵,马上就到地方了,你和他怎么打算?”

阿蛮看着她开膛破肚,将手中正在择的菜放下,沉静郑重的望着张小葵。

文言,张小葵手下动作一顿,良久,移开了视线,低声答道,“还能怎么想,等到了地方,和那个韩老爹说一声,问清了事情真相之后,再带着他回京师。”

“你真的愿意带他回京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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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十三的word出了问题,什么都码不成,就没有更新,今天补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