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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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第二节

早晨十点四十一分三十三秒。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十一分钟三十三秒。

我驾驶一辆破旧的二手面包车驶入“西子会议中心”。

在过去的几年里,临州城曾经有过一位王姓市长,他的夫人和儿子都是大建筑承包商。王市长在任期间,提出要以会展经济为中心,将临州建设成为东方日内瓦。三年过去之后,临州市的房价收入比率已经达到了日内瓦的五倍,正在全市人民欢欣鼓舞之时,却传来噩耗:王市长和夫人在家中休息之时,被及其罕见的球状闪电窜入屋中当场劈死,他们唯一的儿子被劈成了植物人。这并未吓倒临州人民,各种国际级别的会议园区、豪华酒店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傲然耸立在巍巍大地之上。

西子会议中心正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个,主体是一栋海星状的五角扁平建筑,一半建造在那个使这城市闻名天下的著名湖泊上。秀丽的风光和高档的硬件设施,吸引国内不少高级别的会议在此召开。可是今天过后,这座建筑会不会还像过去那样完美,这就很难说了。

现在,我身着大一号的黑色风衣,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皮质背包,会议中心的正门前,三三两两站着和我一样打扮的记者。记者证卡得很严,不少外国佬缩着脖子在热风里骂娘。

那些喉舌们想必正吹着冷气,问些不知所谓的屁话吧?他们想要得到新闻,很快便会如愿以偿。

我阔步迈上阶梯,跨进会议中心。

自动门在背后关紧,面前是一个如音乐厅般广阔的殿堂,地面用纯棕色和黄色地砖,组成各色繁复绚丽的图案,辽阔的穹顶裂成两半,露出更高处蓝色的玻璃屋顶。阳光透过玻璃,变作一种暧昧的**,缓缓流动。

某处喇叭里,轻轻传来了《蓝色多瑙河》的旋律。

为了应付今天的大事件,厅里站了数十名头戴钢盔手持盾牌的防暴警察,靠进大门的地方还立着一扇测试金属反应的警报门,旁边尚有台检测包裹用的传送式x光透视机。

我平静地走到警报门前,旁边一名西装革履的职员站起身来笑道:“欢迎光临西子国际会议中心,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不得不进行一道例行检查手续,有所不便之处,还请海涵。请您将身上的金属物品放在这个筐里,和您的背包一起摆到传送带上,可以吗?

我点点头,取下手表放到他递过来的筐里,又脱下背包,放上传送带。自己走过那金属探测门。

毫无疑问,探测门上警铃大作。

那职员神色紧张起来,众防暴警察亦上前两步,直到见我又乖乖地退了回去,这才松一口气。那职员道:“先生,请确定自己的身上没有金属物品。比方您的皮带扣和领带夹,还有袖扣,又或者是您的墨镜的缘故,能暂时脱下来……”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负责操作透视机的职员已经掩口高呼起来:“天哪——警察!”

我面无表情地摘下墨镜,放入大衣口袋,又脱开衣扣露出皮带——那枚铸着一条红龙的皮带扣,确实是金属制品。

当然,所有人也都看见了挂在皮带和大衣内侧的手枪、手雷、刺刀以及缠绕身体的两圈弹夹。

那职员的五官全都扭在一起,一不留神跌坐在地上,忽然呐喊一声,不要命地跳了起来朝外面狂奔,滚下了台阶。

众警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手枪,倚着防弹盾牌不断射击。

在他们的枪口发出火光的时候,我已经运起体内的原始兽力。

和原来不同,现在我不再任由强大野蛮的力量随意冲入手臂,而是有意识地引导那力量轰击神经中枢。虽然力量沒有办法控制,可是只消微不足道的一点,便能大幅提升人体五感的敏锐程度,辅以强韧的身体能力,使我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快速反应。

在原始化之后的返祖者看来,那些子弹组成的死亡之幕,不过是夏日里的习习凉风!

我抽出手枪,朝天连发四枪。那些来势汹汹的弹头夹杂着灼热的温度,从高低前后不同方向袭来,它们密集到只隔了一根头发丝的地步。

这就已经足够!

我从容不迫地在子弹群中穿梭,总是和死神差之毫厘,有时好像那子弹已经射中,可不知怎么便落了空。弹头们只好破开空气继续前行,最后在大厅的墙壁上发泄它们的满腔怒火。

与此同时,我射出的子弹也到达天穹,击碎了玻璃屋顶。大块小块的厚重玻璃骤然碎落,好似下了一场晶莹剔透的冰雨。

那些警察都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又有盾牌,玻璃自然伤不到他们。可是趁手忙脚乱的当儿,我已经取回自己的皮包,抽出了催泪弹发射器,一连朝人群发射了十二枚神经性催眠眩晕弹。那些东西落到地上,马上释放出大量灰色的催眠气体,即阻碍了警察的视线,又使他们昏昏欲睡——至于我自己,早在体内注入原始力量的那一刻起,便对这些毒气免疫了。

枪声渐渐稀疏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警察们的咳嗽声。

丢开催泪发射器,我将皮包往半空中一丢,冲进烟雾。

对不起了,同胞们,你们有你们的职责,我也有我的坚持。为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必须把你们打倒!

首先挡住路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小警察,他对敌人的袭来毫无反应——也许在他眼里,速度快他几十倍的妖怪,只是一团模糊的幻影吧?我下了狠心,一拳砸向他的防暴盾牌。那东西原本能够防备手枪子弹的射击,可是在原始怪力的死命轰砸之下,只一拳便裂成四瓣,随后我跨前一步,施展“骨术”,切向那警察的脸侧。他飞了起来。

这一招看来狠毒,其实还是留了手的,被我击中的人,虽然当场不复再有知觉,事后休息一两个月,完全可以恢复正常。

旁边数个警察似乎发觉了我的存在,动作缓慢地扑来。

对我而言,他们不过是一步一个定格的木偶而已。暗叫一声:“抱歉!”双拳运力砸去。

一时间,只见灰蒙蒙的催眠瓦斯之中,不断有蓝衣警员被打到飞起,痛苦**。在我眼里,他们好似凝固在半空中,作出种种痛苦怪像的诡异怪像。

一切只用了两秒钟。

在打倒所有警察,站到他们身后之时,皮包才从空中掉落,被我从容地一把抄住。

抓起一个看来还有意识的警察,我道:“调查团的新闻发布会,在哪个会议厅召开?”

这人不答,我抓住他的头盔暗暗运力,自头盔上传来一阵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叫,这警察痛苦道:“第八会议厅,第八会议厅!”

“谢谢。”

从大厅到第八会议厅的距离不短。我认准引导标志发足狂奔,大约跑了五六分种,终于来到一处阴暗的长廊,根据引导牌的指示,会议厅就在这长廊的后面,却还需穿过一道露天的天井。

一路上却没有碰到半个人。狭长的走廊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不住回荡。

前方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肩膀上却忽感有些潮湿,心底一悚,向后退开两步。从走廊顶上的黑暗里,慢慢坠下几丝酸溜溜的黏液,眼前一花,已经有个东西跳了下来。

这东西好似是个大蜘蛛,却长着一颗秃顶的人头,嘴里呲出三颗獠牙,浑身上下都裹着绿色的**,喷出一口恶臭气,对我笑道:“嘿……嘿嘿,总、总裁讲过,会有食物来,总裁没有,没有骗我。你记好了,记好,我叫——”

它还没有说完,霰弹枪已经对准那张丑恶的鬼脸,狠狠轰出了子弹!

“哗!”

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这怪物痛呼一声,试图用爪子掩住脸面——它的脸上身上密密麻麻被霰弹射出了几十个弹坑,往外喷射出绿色的脓汁。

“啊——你,呼呼,你杀不死我的!我要,吃了你,呵呵——”

“咔吧”,我褪去空弹壳,再次对准。

“哗!”又是一枪,怪物面前飞出一道血雾,整个身子被硬生生轰出数米远。

“你杀不死——”

“哗!”再一枪。

枪里所有的子弹几乎都射了出去,怪物嗥叫着倒退了十来米,地上留下一条红绿夹杂的痕迹。最后,这玩意全身都变成了肉泥,只剩一颗完整的头颅,却也面目全非。它仍在兀自叫道:“你——杀不死——我是——公司的——最强兵器——”

我把枪管杵进它的左眼窝,眼珠子立刻被挤了出来,仅靠两条神经和里面连着,挂在脸上。枪管继续前行,破开无数绵软的血肉,最后碰到了某个硬梆梆的东西,也许是颅骨吧。

我开了枪。

它再不吭一声,整个头都不见了。子弹透过脑子,大约又射到了长廊里唯一一盏微亮的灯,灯光开始闪烁起来。

走廊忽明忽暗。

前方再次传来赫赫的喘息。当灯光暗下去的时候,眼前亮起一对对绿色的眼睛,逐渐叠满了整个空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灯光亮起时,整条走廊都被怪物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