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六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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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活见鬼了

ha18.com 第二十八节 活见鬼了

电灯本就是他们的**,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地下世界里,没有光照也就意味着死亡,高良将电灯弄丢了,不亚于断送了他们四人的性命。在一段无言地极度惶恐之后,周大顺以毫无指望地口吻,顺口问上面:?

“宋世平,上面怎么回事呀?不行我们就下去。”?

周大顺说这话,原也并没指望宋世平给予好的回答,顺嘴一问而已,所以在说话时,一只脚已准备下移。周大顺刚移脚,忽听上面传来宋世平瓮瓮的声音:?

“我出来了。我到地面了!”?

还在洞里的三个人根本不相信,这么简单就就回到地面,哄骗谁呢!宋世平喜欢捉弄人,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么恶作剧。周大顺一脚上、一脚下地连问了两遍,上面的宋世平被问得显然生气了,便双手拢成喇叭,对着洞内大喊道:?

“老周,我出——来——了——!刚才是上面的牛打架,踩翻洞口旁边的石头。”?

“是真的呀?别——哄——人!”?

“老周,是——真——的——!你们准——备——好,我拉——你们上来。”?

高良脑袋嗡地一声,瘫软得险些掉下去。出口,虽是渴望已久的事,但突然在绝望之中降临,任何人都难以承受这巨大惊喜所带来的冲击。周大顺眯着眼睛,一声连一声长长地吁气;张志高双手放在肚子上,从胸口一直揉到嗓子眼,就像要赶出里面的什么晦气似地,眯着婆娑泪眼说:“老天爷,让我们回家吧,千万别再玩我们了”。周大顺看着他的样子,一边感到好笑,一边也更感到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惊悸;他腾出手拍拍张志高和高良,就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的小dd说:“好了,快回家了。等会绳子下来,张志高你先上”。?

最后这一节洞不到十米长,三人很快就被拉上去了。新雨刚停,只见洞的出口很小,直径不过七十厘米,在外面只能看到一个洞口,根本想不到里面竟有如此大的乾坤。洞口南边不远是高约一百多米的大陡坡,北边和西边围绕着一道四、五米高的小石岗;东边那片开阔地上,一头大水牛正在低头吃草。距洞口不到一米处,有一块两三吨的大石头,从它附近的新陷泥痕可以猜测,这一定是刚才滚过来的了。又是一个惊险呐!如果石头再向前滚一点,三个人就别想出来了。?

初春的太阳已接近西方地平线,大地热度也随之急剧衰减。春寒料峭,洞外比洞内冷得多,虽然西、北两面有小石岗包裹着,但依然抵不住如刀春气的寒冷。不知到底在洞内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在地下洞走了多远的路,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虽然侥幸钻出洞口,但谁也不敢贸然断定,他们真的已经回到魂牵梦萦的人间。?

周大顺翻上小石岗,只见小石岗西、北两面都是更高的山脊,由于暮霭渐深,山雾蒙蒙,更远的地方已经看不真切。他站在上面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呢?”。他不清楚,下面几个年龄小、经历少的人就更不清楚了。看着西面的落日余晖,承受着汹汹寒气,周大顺打了个寒颤,便从上面跳下来,催促着说:“天快黑了。我们赶紧下山。”?

“等一会,还有个大事呢!”高良说。?

“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大事呀?”宋世平不解地问。?

“我们断音讯这么长时间了,回去以后怎么向别人解释呀?”?

大家被这一问,即刻愣住了。差点忽略了,这事的确很严重!如果说真话,不但人家不相信,反会说他们造谣惑众、破坏无产阶级**。要是那样,这四个现行反革命就是铁定的了。如果不说真话,那又有什么借口或者理由向领导回报、向同事解说呢?四人你一嘴他一舌,争论不休,找了多个理由都因为缺少说服力而被否决了。最后,还是周大顺说:?

“大家别争了。我看就这样说:十五下午收工后,我们到江边洗手,被龙卷风卷到江里。呼救没人应,幸亏上游淌下来一根大木头,我们就抱着木头一直到了一个小沙洲。第二天天亮找到围堤,一打听才知道已到了枞阳县。到附近人家讨了点吃的,就过了江,然后就kao步行一路问到査桥。,一定要说前面还经过了殷汇、坦埠、五丰、张溪这几个地方。至于在路上过了几夜,那要等下山打听今天是正月十几才能定。”大家都说这样很合理,又将一些细节再补充、统一了一下。周大顺还有点不放心,又郑重地交代道:?

“刚才编出来的经过,大家一定要死死,在脑子里就得把它当成是真的,不能有任何差错!除了我们四个人,亲娘老子面前都不能说真话。”?

“亲娘老子都不能说”?张志高不解地问。?

“是的。除非你想害你亲娘老子。”?

光线已经渐暗,加之道路不熟,他们没法知道哪里有下山的路。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附近一定有人家:那头大水牛就是明证!**呀,**,这时要是遇到放牛的就好了。大家都知道不能等,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山下,否则不知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按常理,人家的房子应该会选择在山的南面。考虑时间有限,所以四个人决定,还是从南边陡坡下去。虽然险一点,但是快捷。?

如果没有亮光,南边大陡坡根本就不能下。在五、六十度的坡面上,密密麻麻地都是扎刺、野月季、刺藤和一些小杂树;杂树、尖刺之间的地面上,全是细碎的风化石,脚一踩上就随之下滑。走是没法走的。宋世平犹豫了一下,便解开棉袄上扣,一耸肩膀,头就缩进棉袄里包住,选个扎刺少一点的方位,向眼前的地下一躺,整个人就随同碎石一起,左冲右突地滑向山下。不一会,就听他在山脚大喊:?

“下面有人家,快下来吧。沿着我刚才的地方滑下来。”?

周大顺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刚才滑的时候,他虽然包着头,但脸上还是被扎刺划了几道血痕,背部也时不时地被大一点的石头顶得生疼。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本来在出洞时就已经很褴褛了,再经过碎石摩擦,简直就是几块破布片挂在身上。他习惯地拍了怕身上,走过去看看其他人。宋世平将他的肩膀扳过去,咧嘴笑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小dd呀?真是的!你是最后下来的,要舒服得多。老子倒了血霉了,裤裆都是破的。”宋世平一边说笑,一边转身大踏步向山脚的灯光走去。?

这里住着四户人家,宋世平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他看到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叫花子站在门外时,吓得一下就蒙住了,边倒退边吃吃地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哪?”。周大顺明白,是他们的褴褛模样把主人吓坏了,便上前笑微微地说:“你好,同志!我们是县里的技术员,今天迷路了,想找你问问路再顺便休息一下”。男人犹豫了好久,才战战兢兢地把四人让进屋。他愣了一下,然后到西边厨房里端来两条长凳让客人坐好,又拎来茶壶和四只碗请客人喝水,自己就站在旁边警惕地看着。?

高良边喝水边问:“大叔,请问你这里是哪个县哪个公社呀?”。男人听到这话,脸上便lou出更加疑惑和不安来。他借口又到厨房里走了一趟,回来随手关上大门,笑着说:“这里是东至县查桥公社,前面一里多路就是公社所在地了。”?

“什么?你说这里是査桥?”周大顺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那这后面的山也就是大历山了?”?

“对呀。你也很熟悉这里?”?

“何止是熟悉呀,同志。我们四人都是县里派下来的技术员,我去年秋天还到这里检查过农田水利情况呢。公社是李书记,秘书是小张。对吧?”?

男人突然一愣,红黑色的脸上一下就布满了疑云。?

周大顺又问:“同志,今天是正月十几呀?”。?

“十八了”。男人回答。?

“哦——。十八了!除了今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已经有三天三夜多了”。周大顺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家说:“江里一夜,过江后在一个山上一夜,殷汇过来的一个村子附近一夜,今天黄昏到了大历山”。三个人早已会意,便都重重地点头附和着。?

正说着,忽然房屋四周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粗重的声音在门外大喊:“开门,开门!”。屋外喊声未落,男人便箭一样冲过去拉开门闩。门一打开,就见一群手里端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小伙子,哗啦一下便将他们四人围起来。四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周大顺站起身,指着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说:“李书记,我是县水利局的周大顺呀。是不是认不出了?”。那被周大顺喊做李书记的人,小心地走前两步,仔细看了看,突然一拳向周大顺肩膀打过去,然后将他拥抱着说:“怎么会是你呀?像叫花子一样,人家还以为你们是化装的特务呢!哈哈哈”。“别提了,我们迷了路”周大顺说:“李书记,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们四个人连夜送回县里。”?

“走。先回公社吃饭”。?

回公社的路上才知道,那家男主人看他们不像好人,就乘着到厨房拿水的机会吩咐女主人,要她赶紧到公社汇报说有特务来了。李书记一听来了四个特务,这还得了,立即安排公社所有干部分头通知附近的基干民兵,在这个小村前紧急集合,然后就包围了他们。?

到了査桥公社,李书记让他们先洗澡,换上公社同志们从家里拿来的衣服,又每人披一件值班穿的军大衣。一切停当,李书记便从卧室抽屉里拿了饭菜票,领着他们到食堂吃饭。每个人一碗饭,一份菜。边吃饭,边由周大顺介绍他们这几天的经过。李书记和旁边吃饭的人听了,都非常吃惊:四天三夜。被龙卷风刮到江里,还漂了一夜,步行这么多路,野外又住了两夜。“你们真是命大呀!”李书记惊讶、感叹着说。?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李书记见他们真的很着急,就四处找来四部自行车,派了四个壮小伙子,骑车带着他们连夜赶到县城。他们到县城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宋世平没有直接回家,他要四人一道见了局长以后再回去。此时街上早就断了行人,如水的月光洒在地上,变成一片清冷与落寞;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影,随南国早春的寒风在斑驳摇曳着。水利局大院的铁门已经关了,值班室里传来郑老头的阵阵鼾声。宋世平上前摇了摇大铁门喊:?

“老郑,开门哪”?

“这么晚了!谁呀?”?

好半天,郑老头才拖着鞋、披着值班大衣,哈欠连连地慢腾腾走出来;再拉亮大门旁的电灯,摸出钥匙,很不利索地开锁、拉门。突然,他“妈呀!”惨叫一声,撒腿就向大院内奔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大喊:?

“鬼来啦,鬼来啦!”他便跑边喊,当跑到吴局长屋前转角时,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吴局长和院子里还没睡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开门吆喝着冲出来。老郑见吴局长和大家都出来了,就瘫在地下手指大门那边,浑身发抖着说:?

“鬼…鬼…”?

“胡说什么!鬼在哪里呀?”吴局长很疑怪地责问道。?

“大…大…大门口…”。老郑的话音未落,突然手一直又歇斯底里地大叫:“过来了!”吴局长等随着他的手指,便见四个人从大门那边走过来。待到了跟前,人群突然“嗡”一下向后急退,有人边退边喊:“鬼…鬼来了!”。宋世平他们知道这些人是误会了,赶紧大声喊着:“吴局长,我是宋世平,我们四个人都回来了。是查桥公社李书记派人送我们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