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锦:复仇王妃冷情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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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情深终须归_第十一章:毒计

只是这一夜似乎是不平凡的一夜,每个天地似乎都是有自己的事情一般。

一身黑色的华丽衣衫,苗疆王年岁虽然已大,但是威严却是丝毫不减。淡淡的月光下,那双和陈情相似的眸子里却是不一样的沧桑,还带着几缕寒波,生烟色缭绕。

“微臣参见大王。”一个戎装打扮的大臣样子的男子跪在了一边,恭敬地说道。

苗疆王只是背对着他,让人看不清神色,淡淡地虚扶,道:“起来吧。”

即便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可是那男子的额头却还是微微地渗出了些汗珠。他看不清苗疆王的神色,也猜不到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怕是今日他答应王子殿下的事情做得不好了,他们的大王要不高兴了,只是他也是两难的,王子殿下都已经开口了,他又怎么好不答应呢。

好半晌的沉寂,男子想了半天却还是上前,道:“不如大王深夜传唤微臣所谓何事?”

苗疆王的视线好像根本不在他这里是的,只是抬头看着远方的月光,嘴里却是不经意地说着话,“今日是你陪着王子殿下去的?”

语气淡淡,可是声音里却是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男子“噗通”一声再次跪下,求饶,道:“微臣该死,求大王饶恕,求大王看在王子殿下的面子上饶恕微臣吧。”

苗疆王突然地转过身来,只是神色却依旧模糊,总让人觉得太远,难以接近。怕是君王,身处高位久了,也都只是高处不胜寒吧,自然而然地生出这一股子冷傲的气息来。

男子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可是他们的大王不开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等待。只是这种等到,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好半晌,苗疆王终于再次开口,道:“起来吧,本王也只是随便问几句。只是将军,你该知道,这苗疆真正做主的人,还在。”

“微臣自然知道,只是怪当时微臣愚钝,以为王子殿下是奉了大王的命令来的,所以,所以才不敢怠慢。微臣有罪,微臣该死,请大王责罚。”男子不住地磕头,甚至连身体都有一些微微的瑟缩,哪里还敢起来。

“这件事,想必将军也是知道怎么做的。关押的人在哪里,带过来见我。”苗疆王冷冷地吩咐道。

“是是是,微臣谢过大王,微臣这就去。”男子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中却是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了。

“嗯,下去了。”苗疆王的声音沉静如水,只是不过片刻,便又喝道:“且慢,此事务必做得干净,不该让什么人知道,你也是晓得轻重的吧。”

这件事可是一定不能让他的王儿知道的,否则他们刚刚才缓和的父子关系恐怕又要毁于一旦了。只是,王儿啊,父王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懂得吧。

“是,微臣领命。”已经隔了一段的距离了,男子看不清苗疆王的脸色,可是却莫名的从他的话语之间感到了一丝温情。

如水的夜色,暗沉的气氛。

偌大的宫殿,陈情吩咐了所有的人都下去了,只是留下他一个人在里面。

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这里已经不是他从前住的地方了,但皇宫的装饰大抵也都逃不过金碧辉煌吧,只是,却是那般的冰冷。

不由自主地推开了窗户,只是感觉到今夜的月色是甚好的。

月中的嫦娥好似也是依稀可见,仿佛也只是一身素白的衣衫,简单的装饰,淡淡的眉,狭长的眼,粉嫩的唇,小巧的脸。

陈情不自觉地勾了唇角,却只是噙着一抹苦笑。

只是怕这个时候,她也是在看着这同样的月色吧,只是,她有人伴着,可是自己呢,却只是和影子罢了。

他的视线惆怅地落下,却落点在那一处高大的宫殿之上。

陈情的心忍不住微微触动,那是,那是他母亲从前的宫殿。

再一次还是忍不住踏进这里,陈情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当初走的时候,便是发誓此生都不要再回来了,看来果然是物是人非。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再看一看从前。

依旧是熟悉的装饰,只是红墙上却已经斑驳,也再看不见人来人往的喧闹了。甚至是没有一个宫人,只是冷清的一座宫殿,似乎是废弃了多年的样子了。

陈情推开了落满灰尘的宫门,一眼望去,几乎和从前无异,看来,果真是不动一丝一毫。

正中央的宫殿便是正殿了,想当年,他的母后又是何等的风光。一身嫣红色正装高高坐于殿中央,他却是天真地牵着母亲的手站在一旁,而他的父王,也都是和他的母后坐在一处,无比恩爱的样子。

一同接受后妃的朝拜,那样的场景,似乎还是在眼前一般,只是隔着泡沫一般的空气,最终碎裂的真实残酷地告诉他,这一切都已经不再。

殿后面还是有个秋千架的,陈情特意地看了看,果真还是在的,只是落满了叶子,甚至有些都已经腐烂在上面了,一股恶心的味道散发而来,可是陈情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上前摇了摇,仿佛只是这轻微的动作便可以换回从前的欢悦。

他闭上了眼睛,历历在目的情形浮现。那时候的母后还很年轻,也很美丽,他也就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年纪,却总是调皮到不行。

而母后却是一贯的喜欢温和平静,所以常常是爱着抱着小小的他安静地在午后悄然地坐在秋千架上打发时光。

往往都是捧了一卷书来读给他听的。“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那温柔的声音早已模糊,却是深藏在心里某处,永远不会消失。

如母后所爱着的诗词一般,她最后也是不曾吹落北风中。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小时候常常抱着他和母后一起在午后只是淡淡地享受着安静的时光的父王竟然会有一天舍得抛弃他们。

陈情的拳头紧紧地握住,眉毛也是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好像是被刀割了一般。

那个巧笑嫣然的娇艳女子他已经记不住她的什么绝世容颜了,怕是此时也早已是与黄土作伴了,可是他却是真切地记着了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得意而狂傲!

只是因为那时候她的一切荣华,都是他自小便引以为豪的父王给的。父王渐渐地开始宠爱别的年轻女人,只是每个月来看一次她的母后。

可是他的母后偏偏又是那样清高的女子,半点的谄媚也是不肯的,每次也只是淡淡的态度。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他那三十而立的父王的后宫很快便被各种环肥燕瘦给填满了,整夜的笙歌,再也是想不起东宫的那个孤傲女子了。

连带着见他的机会也少了起来,这也就算了。最后,甚至是到了他的母后病逝的最后一刻,他也是未来得及看一眼。等到他放下了和各种妃子美人的周旋,他的母后的尸骨,要已是冰冷。

虽然那个时候的他不过也才是十岁,但是却记得清楚,那灵柩上的悲凉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了。纵使是那点所谓的悔恨的眼泪,稀薄了空气,可是他不稀罕,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王子的身份,他只愿意和外祖父逍遥山水之间。

干脆还改了姓,随着舅父舅母,只当自己是他们的孩子。

“母后,孩儿,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了。这十年来,孩儿没有来看您,您会怪我吗?我想您应该是不会的,我总是还是想起您那样温柔可亲的样子,总是不愿意苛责我,纵使是犯了多大的错。”陈情的声音开始哽咽,带着几分哭腔,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母后,我原谅他了。虽然,我还是忘不了过去,可是,他,他毕竟还是给了孩儿生命的人啊。母后,您在天之灵一定会理解的,对吗?这十年来,孩儿虽然行医山水之间,过得很好,但心里却总是很空的。那些寻常百姓家的欢愉,感受的越多,失落也就越多。”

陈情叹了一口气,仿佛那些日子也是开始浮现在眼前,他的苦,他的泪,只有往自己心里藏住,在外面,却总是一副开心淡然的样子。

“母后,孩儿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恕孩儿不孝。只要一来到这里,孩儿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些,想起了就无法真心地待父王了。虽然,虽然,他过去做得是不对,可是如今,也算是后悔了。这么多年了,母后,我们一起原谅他,好吗?”

陈情的声音久久地飘荡在冷冷的而空旷的宫殿,似乎是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迎合着他。泪痕已经满布的脸上突然地绽出了一个笑容,他信步走出,反手扣上了宫门,在心里道了一句:“母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