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锦:复仇王妃冷情归
字体: 16 + -

巫山风雨起仓皇_第十一章, 再见东霞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屋外应该已经是阳光明媚,映着昨晚的大雪,显得格外明亮。连厚厚的窗帘都遮挡不住耀目的光华,映雪白映得窗下都是一片淡淡的白。

算着,应该已经是已时了。

岳宁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愣了一会神,直到屋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门,却又像有意要让她听到一般。

毕竟王府像她一样,睡到已时的几乎没有。

那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却带上几分不满:“王爷请她过去?”然后顿了一顿,轻咳一声。

岳宁听到窗框响了几声,显然是那人用力推了推,不过自己怕冷,临睡前关得紧,所以这一两下并没有能推开。

“岳姑娘,已经是已时三刻,您可醒了?”话里话外都带着一抹不屑,轻蔑的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间或夹杂着敲击窗框的声音,听出那人十分的不耐。

岳宁浅笑,却故意停了一会才出声,还压低了喉咙,作出一幅方才醒来的、懒洋洋的腔调:“刚刚醒来,进来伺候梳洗吧。”

窗外那敲击的声音嘎然而止,连带着风声都似乎停了一停,才听到那人有些结巴道:“伺候……梳洗?”

岳宁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快些罢,不是说,王爷请我过去么。”

好一会儿,那头才再度开了腔:“那请姑娘开开门吧,门栓着,没法儿进去。”这次讲话的并不是之前那略显尖利的声音,而是岳宁熟悉得紧的……

东霞。

这次,便轮到岳宁沉默了。

她盯着门栓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启了红唇,缓缓吐出一个“好”字来。

岳宁伸手取了床头的披风将自己裹好,眼睛以下的部分统统给裹了起来,这才下床开了门。

门口站的正是东霞。

她手里端了金色的铜脸盆,身后的丫头提着水壶。壶身用厚厚的棉布包了,显然里面装得是热水。

看到她的样子,东霞愣了一下,眼神在岳宁脸上停顿了一下,才微曲了身子,行礼道:“给姑娘请安,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礼数上半点也不缺。

岳宁自然知道东霞愣神的原因。

她这样的裹披风,是京城里唯一的一个。当年未出阁的时候,还被东霞说过像是个棕子……

如今,她不过是觉得眼熟罢了。

岳宁往边上侧了侧,让两人进来。那后面的丫头将水壶放下,又曲膝行了礼,却在转身出去的时候,对着岳宁狠狠翻了个白眼。

岳宁也不恼,只坐了桌边,任东霞替她梳洗。

东霞的手艺这些年并没退步,只是替她梳的发髻与当年一般无二,并不是当下流行的惊鹄髻。

她一面给岳宁梳头,一面抬眼瞧了镜中岳宁的面庞。

几番欲言又止。

岳宁知道她有话说,却径自沉默不语,不挑起话头。那时东霞跟了池秋去谷中请莫问,她便知道东霞早不是当初的东霞,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地位并没有降低。

王妃身边的一等丫头可比一般的小家碧玉,又怎会自降身份的来为自己梳洗?

怕不是池秋的主意罢了。

为的……估计也只是岳宁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池秋恐怕比裴皓在意得多。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不知道为什么,岳宁突然想起陈太祖当年的话来。

而身后的东霞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还是开了口:“岳姑娘……您可是岳家的人?”

岳宁微拧了眉,故作不知:“自然。”

“那……”东霞也犹豫了一下,似乎知道说出口的话有些不敬,“那您同我们王妃……名字……”

岳宁的眉头皱得更深:“贵府王妃不是池氏?或者,你指之前的岳氏?”她伸手在桌上滑过,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红色珊瑚和幽蓝月光石的两支发簪上来回游移,像是不知道挑哪一支,“如果你说岳氏的话……我可不知道先王妃与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姑娘若是知道,岳宁愿闻其详。”

她拿起镶着月光石的银发簪,轻轻的插在发髻的侧面。这月光石极透极纯,真像是幽幽的蓝色月光凝结而成,攒成珠花缀在发间,映得人越发高洁。

东霞凝神看了她几眼,目光又落在艳红的牛血珊瑚发簪上。

半晌,极是微不可闻地轻声叹了口气:“姑娘恕罪,奴婢只是因着姑娘的名字与先主相同,这才起了念想……”她将目光收回,低眉顺眼,“不过奴婢早就该知道,世上只得一位先主,同名……非同人。”

看她的样子,对“先主”是极为怀念的。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到真真要赞上一句“忠仆!”。

只是……岳宁轻扬了嘴角,心中只觉得恶心,看来她跟着池秋,也并非没有原因的。两人都是一般的……爱演。

与那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她强压了心中的轻蔑,轻声道:“可好了?”

东霞连忙收了神,又从一边的妆匣里取了副耳珠为她挂上,这才再度开口:“王爷急着要见姑娘,还请姑娘委屈下,见了王爷,再去用早膳。可成?”

岳宁点头:“岳某自是有自知之明,王爷召见,又岂敢不去?”

东霞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岳宁站起身,再度将披风紧紧裹上,跟在她的后面,出了房门。

房门外,昨夜盛开的那株雪梅在一夜间就已经谢了花朵,只余残枝,在风中微微打颤。岳宁望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甚在意。

花开花落,自是如此。

只叹这花只开一夜,花期也短得过了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