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庶女:田赐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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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云散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云散

月朗星疏,视野越发开阔。

曹卓曲着长臂,小心掂了掂背上人儿,不再说话,脚步大而沉稳,加快了上山的速度。

夜风吹得额边碎发轻抚肩颈,两旁风景呼啸着层层后退。

杨彩芽紧紧扒着曹卓宽肩,眼见脚底山路越发宽敞平整,不远处出现个异常光亮的豁口,可供两辆大马车并行,才开口问道,“到了?”

曹卓脚下不停,待临近豁口半箭地远,才弯身放杨彩芽落地。

“这次青山村地界没有受水患,全靠它了。”曹卓示意杨彩芽跟上,线条尖瘦的下巴冲豁口之下扬了扬。

因青山坡的水坝是近两年新修的,比之五里坡的堤坝要大了一倍有余,石料堆砌而成的圆形水坝静静展现在二人脚下,半满的储水在皎洁明月下泛着耀眼的波光,绕着圆形坝体中下部凿建的十数条水渠闸口大开,水流平缓的顺着水渠外通内流,在闸口处激起低低的水花。

踮脚望出去,隐隐能看见山下的新田荒地,点点院落灯火的南面沙地尽头,似乎能看见模糊的码头轮廓,再往外就是衔接码头的外海下游。

远处的沉沉海水笼在月色下,愈加深邃幽深。

一如身旁男子透着疲色却依旧清亮的眸光

杨彩芽微侧着脸,仰视着身形高峻的曹卓。

近小半个月不见,他似乎比上次在苏州府所见更加消瘦了几分,原本就冷硬的脸部线条越发显得锋锐刚毅,半旧的居家直缀套在他身上,风一吹就鼓胀着衣摆翻飞,衣料包覆下的身形仍如斧雕刀刻般线条完美,肌肉贲张,却也肉眼可见的整整瘦了一圈。

杨彩芽往曹卓身侧挪了挪,伸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料,歪头问道,“阿卓,衙门里流民的收尾事务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

县尉统管三班六房,县令只管最后敲章拍板,一应具体事宜都落实在县尉手上,在下派到手下官员。

是看出他的疲态,才有此一问么?

曹卓抬手摸了摸精瘦的面颊,随即长指微屈扯了扯衣领,“媳妇儿要是心疼我的身体,刚才倒是别下恨手,接连勒了我两回?这都还没嫁过门,就打算谋害亲夫么?”

亲夫你个头!

杨彩芽暗自腹诽,嘟囔道,“你自找的。”心思却全在曹卓扯着衣领的修长手指上:啧啧,古代要是有领带,给曹卓来上一条,再这么一扯领口,简直帅得萌她一脸血好么!

见杨彩芽神色有些古怪,曹卓手中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她拽着自己腰侧的手上,忽然伸手握住,牵着杨彩芽调转方向,口中道,“收尾的事务这两天就差不多能结了。不过……接下来只怕还有别的事要忙。我们坐下说话。”

水坝旁有供视察官员歇脚的一排石砌房屋,用篱笆围了个小小院落,篱笆口旁有间门房,院内摆着木制桌椅。

曹卓也不开篱笆门,轻巧跃过篱笆,双臂一托就将杨彩芽半抱着进了院落,长腿疾走几步,抖着衣摆将杨彩芽搂在膝头,捡了张木凳坐下。

“还有什么事要忙?”杨彩芽如今对他突然举动已经免疫,自觉的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曹卓怀中仰头问道,“刚才关于认义女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些等会儿再说,你勒了我两回,我总得讨回点公道。”曹卓只是笑,话音未落便低下了头。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所谓的公道如此没羞没躁。

带着夜风清凉的薄唇有微微凉意,一旦撬开她唇齿后却是滚烫得叫人发颤。

杨彩芽无心暗暗吐槽,伸手轻轻抓着他的肩头,努力梗着脖子迎合曹卓温柔却灼热的攻势。

有清浅酒香萦绕在鼻端,还有曹卓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青草冷香。

久违的亲昵接触,让两人都有些欲/罢不能。

缠绵悱恻的轻吻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怀中人儿气息絮乱,曹卓才微微退开,流连着又浅尝即止的轻啄几下,才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忙完县衙的事,恐怕在月中下旬苏州府那边就会有正式的消息下来,到时候交接事务只怕会比现在还忙

。”

脑中响起县令夫人上门时说过的话。

杨彩芽话音有些飘忽,一张一合的樱唇水润诱人,“是县令夫人上次传的话?你这次去苏州府到底立了什么大功?交接……你要升任还是调任?”

“流民一事是大家的功劳,又有常刺史统管,我立的功劳自然和流民无关。”曹卓剑眉微挑,低沉话音拖得又长又慢,“你说我能立什么大功?除了和贩私盐有关,最近两道也没有其他大动作。”

咳咳,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拿她贩私盐的错处说事么,话说的这么含沙射影干什么?

杨彩芽丢了个白眼给曹卓,乖觉闭嘴不再追问。

曹卓哈哈大笑,搂了搂怀中人儿,垂头抵着她的额头,接着道,“至于是升任还是调任,现在我也不能确定。要等常刺史正式发公文才好说。至于认义女的事……你先说说我给你的旧邸报你看完了没有,可看出什么了?”

当初问及如何解义兄妹之局时,这家伙就说过要她自己动脑,看过邸报之后再来找他解答疑惑。

她自然费心仔细看完了。

杨彩芽再次丢了个白眼,挪着身子坐直,张着素手伸到曹卓眼前,掰着手指道,“第一个疑点,都说常刺史是淮南道、江南道的好官能吏,但他在刺史之位上已经连任九任,一做就是二十七年。第二个疑点,先帝景宏年间还好说,到了新帝顺光年间,尤其是最近五年,巡盐御史换过了好几拨人,几乎都是三年任期不满,就换了人。这两件事太奇怪了!”

确实奇怪,依照邸报上所记载的升迁频率来看,巡盐御史这样的重位肥差,竟然更换的如此频繁,要么是前任能力太差,要么是争抢的势力太多太厉害。

而常刺史不说年年考绩评优,就说他声望和官声赫然,也不该近三十年不挪位置。

联想到曹卓是受定国公之命,落户江南道做官的,她不得不深问。

杨彩芽深深看进曹卓眼中,低声道,“你初入官场不过一年多,去哪里知道余先生的底细,更不可能是以前在京城见过。是不是定国公提点过你?这次联合巡盐御史揪了几拨贩私盐的人,是否也是定国公暗中提点过你?”

话音刚落,就见曹卓俊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比他身后的星空还要夺目。

如陈酒般醇厚的嗓音透着愉悦,“我媳妇儿果然好眼力。巡盐御史的频繁换人其实说怪不怪,两道盐务占本朝近六成的份量,这是份肥缺,几方势力暗中打擂台,才导致了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做不长久。不过……腾文帝刚登基八年,江南远离京城,各大职位换的换,补的补,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争抢也无用,腾文帝冷眼看着他们折腾了这么多年,恐怕这次之后,巡盐御史又要换人了。”

新帝登基,自然要换上自己的人——比如调任两道后威名大振的萧翼萧节度使

定国公府圣眷正隆,窥曹卓行事,便知定国公是新帝死忠,那么先不论定国公,曹卓也是间接替新帝办事的。

那么常刺史呢?

杨彩芽眼睛忽闪,就听曹卓继续道,“至于常刺史的连任,就更不奇怪。你不知道,常氏一族是前朝的异姓王,盘踞两道长达近两百年。先帝改朝大讯朝后,常氏仍旧镇守两道,几辈人传下来,苏州府的刺史之位可以算是雷打不动的世袭职位。任由两道风云变化,常氏的地位都不会变,也不能变。”是指京城和地方势力的制衡之术?常氏盘踞两道近两百年,历经旧朝新朝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上头换了**oss也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彻底洗清百年权势,与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不小心就要引发两道动/乱,还不如就放着常氏不动。

的确如曹卓所说,常氏的地位不会变,也不能变。

只是……牵扯到新旧朝的势力磨合,不用她深究,就能想象得到两道官场是如何的暗潮汹涌。

拽着曹卓肩头的掌心有细细冷汗,杨彩芽心中大动,试探道,“巡盐御史和常刺史如何,跟义兄妹一事有什么关联?你的意思是……这次苏州府给你的嘉赏,很可能是调任?”

一点就通。

曹卓情不自禁又重重亲了杨彩芽一下,笑道,“这次巡盐御史的举动刚好和督水监整顿水利的事撞到一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才说不能确定是升任还是调任。本来我的打算,是盯着调任去的。但凡我调任去苏州府,那里谁又知道我们两家的根底,义兄妹的名分不攻自破,我说要娶你,哪个敢置啄?”

好么!原来是打算直接釜底抽薪,换个地方抹去本来就不实的名分。

这解决办法可真够简单粗暴的!

杨彩芽扶额,“你要是调任去苏州府,不论是做什么官职,和青山镇的县尉相比,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你就不怕官场倾轧,有人等着捉你错处,掘地三尺把你在青山镇的所作所为翻出来说事?义兄妹的名分可不难查。”

不过是哄骗外人的小手段而已,他自有一百种说法能圆过去。

鬼丫头这么说,与其是担心,不如说是拿话戏虐他。

曹卓大笑起来,轻轻捏了下杨彩芽的鼻子,俯下身来,“你还信不过我得能力?好媳妇儿,你只管等着我上门提亲,这些细微末节不用费心去想。”说着就无赖的纠缠上来,再次攉住杨彩芽双唇。越过曹卓宽厚肩背,视线所及竟是云卷云散,落在院落中的月光愈加清明,杨彩芽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思绪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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