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庶女:田赐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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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自有天意

第九十一章 自有天意

马车出山再次拐上山脚小道时,已是申时初,斜挂碧蓝高空的日头热力丝毫不比正午时弱。

似乎才转进六月,晚春的宜人暖意便荡然无存,车后青山满目苍翠,却也掩不住初夏午后空气中浮动的燥热。

杨彩芽耷拉着肩膀,斜靠在车厢壁上,俏脸架在车窗沿上歪头望着渐离渐远的青山,满眼都是对散发着天然凉意大山的恋恋不舍。

身下马车颠簸渐弱,重新驶上宽敞官道,杨彩芽收回视线,抬手拍拍脸驱散车厢闷热带出的困意,干脆钻出车厢,和翠花并肩坐在车头。

杨彩芽对着翠花挤眉弄眼,“翠花,待会儿你先回家去。我去溪边玩……咳咳,去溪边把山莓洗干净再回去。”

边说边夸张的甩了把额角细汗。

翠花被逗得哈哈大笑,“行啦,我还能揭穿你不成?隔壁要是到得早,估计娘和白叔他们都在人家家里忙活着呢,我绕个小路把车赶回家去,等你回来我们再一块儿过去。”

一路南下加上这小半个月时间,她的月事还是没来。

柳氏得知内情,唬得和吴氏一样紧张,两人盯她盯得紧,吃食也就罢了,连家里井水都不让她碰,更别说肯让她下水玩。

偏偏她最怕热,要贪凉也就只能偷摸着来。

好在翠花在这事儿上没跟吴氏柳氏似的小题大做,杨彩芽乐得身子一歪就往翠花身上蹭,“好姐姐,还是你最向着我。”

两人情同姐妹,如今户籍上也真成了亲姐妹,不过习惯使然没改称呼,这还是杨彩芽头一次正经喊翠花姐姐。

听着杨彩芽甜糯糯的嗓音,即便知道她是在歪缠自己,一股为人长姐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翠花欢喜得脸色都有些泛红,扒拉着缰绳扭啊扭,对杨彩芽难得孩子气的撒娇十分受用

翠花被杨彩芽成功“收买”,咂摸着路线改了道,直接把车赶到村外围的小庙前头,放杨彩芽下车,交待她别耽搁太久露陷,才绕过官道从林地旁的河边拐回家。

青山村有一条碧绿大河,源头已不可考,蜿蜒在村东南面数里,青山村以及南面几个小村庄的林地田亩都共用这条河水,青山村民扎根久了才取了个青山河的正经名字。

河水过林地旁延伸出一条小溪,唤作青柳溪,因村外围及临近官道上的柳树得名。

溪水分支细流,顺着地势包着村东外围,平时只有村妇过来洗衣打水,孩童嬉水摸鱼而已。

溪流尽头正是小庙墙外的黄土地,上头一口大井截断溪水,杨彩芽安顿下来之后还没仔细逛过青山村,这会儿难得落单又闲着,就拎着纸包抬脚走向小庙正门。

小庙大门朝着官道,占地极小屋舍破旧,平日也就初一十五过年过节才有村民进香,此时小小大殿内只有个老和尚盘坐垫上,闭眼瞧着木鱼念经,小院子里也只有个小和尚在洒扫。

殿内供奉的香火不旺,内外静得还真有几分远离人世喧闹的味道。

小庙模样一览无余,杨彩芽探看两眼便默默离开,没有注意到殿内佛像旁新点的一盏长明灯,灯下名讳大半隐在殿内昏暗光线下,在灯光掩映下半明半暗。

这个时辰溪边不见半个人影,杨彩芽探头探脑张望一眼上游,为防突然撞上熟人,还是选了处偏僻的窄流。

要是吴氏柳氏从旁人口里得知她偷下水玩,她和翠花绝对会被碎碎念。

杨彩芽打了个哆嗦,做贼似的穿过岸边层层叠叠的柳树,借着垂落水面的柳枝遮掩,才敢放开手脚动作,鞋一踢裤管一卷,等小腿被齐膝清凉溪水包覆,身上燥热倏忽大减,忍不住舒畅的长长胃叹一声。

解开纸包用衣摆兜着山莓,杨彩芽弯身一头扎进水中,直起身再抬头时,浸湿的碎发贴着脸侧,勾勒得娇俏小脸俞显玲珑小巧,水珠顺着五官起伏缓缓滴落,脸上腿上的沁凉一路涌向全身透进心底,舒爽得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杨彩芽大口吞咽下冰凉溪水,清甜口感惹的人情不自禁的再次胃叹出声。

半弯腰正准备分手清洗山莓,就听身后侧不远处,仿佛回应她似的传出几声“突突”鼻响声。

原本隐在树后吃草的枣红大马似乎被水中动静惊扰,扫着尾巴踱步而出,冲着杨彩芽打了几声鼻响又老实了,十分自在的垂下脖颈,悠闲的啜饮溪水。

碧水良驹,真是副好画面!

杨彩芽偏头看清溪边景象,不由挑眉微笑,才欣赏了两眼如画水景,心口就不由自主的猛地一跳

等!一!下!

这画面怎么这么眼熟?

这马怎么那么像山风那货?

杨彩芽忙张目四望,溪水清浅得看得见水底的细沙碎石,哪里有曾经泅游在山风湖里的那道恣意身影,水面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再去看溪边大马,却是越看越无法确定是不是山风。

杨彩芽刚绷起来的心弦一松,颓然抱膝蹲在水中,衣裤须臾被水浸湿也全然无觉。

即便死遁成功,她依旧不得清闲。

要谋划来江南后的生计,要打理家内外的大小事情,要和林家寨打交道。

除了睡觉她的大脑就没停止转动过,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忙。

忙到无暇去理会深埋在心底的暗涌思念。

原来不过一个似是而非的契机,一匹若有相似的马,就能轻易击溃她架起的心绪堡垒。

无尽想念,记挂和忧心如决堤洪水,冲破她刻意守护的心防,排山倒海的冲击着四肢百骸。

杨彩芽第一次彻底释放出心中各式思绪,一时越是想越是委屈,抬手对着枣红大马狠拍水面。

大马被水溅得摇头摆尾,打着鼻响好似在讨饶抱怨,杨彩芽看得噗哧笑出声,眼角酸涩却化作泪滴滑落,似幽怨似无奈的喃喃低语透着疲倦,“死阿卓……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大马耳朵似有感应的往前一竖,马蹄轻扬,踏水踱到杨彩芽身边,马脸轻轻拱着杨彩芽肩头,似在安慰伤心的少女。

水声四溅中夹杂着突突鼻响,杨彩芽被鬓毛扫得脸侧发痒,埋在膝头的泪脸微扬,拍着马脸嘴角微扬,就听岸边有人喊了声“山风”。

窸窣脚步声后,疑惑的找寻话语嘎然而止。

山风二字落入耳中,杨彩芽却觉得大脑当机,完全无法理解消化这两个字的简单意思,几乎是僵硬着脖颈转头循声望去。

萦绕在梦中心间的熟悉身影赫然挺立岸边,墨绿直缀衬得宽肩窄腰如雕刻般线条流畅完美,衣摆系在腰间露出穿着同色长裤的笔直长腿,黑布短靴沾着细碎干草,长臂自然垂放身侧,一手拎着捆绿草,一手在看清眼前一人一马时倏然握拳收紧。

那双面对她时,总是盈动着欢喜笑意的凤眸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翻涌着难辨的数种情绪,沉静之后清亮如六月的高悬烈阳。

杨彩芽却觉得视野越来越模糊,手脚竟有几分发软,扶着山风起身,抬脚就往岸边那道身影跑去

哗啦啦水声随着踉跄步伐越响越大,越大越乱,杨彩芽张着手声音暗哑,“阿卓?阿卓!”

兜在衣摆里的山莓尽数落入水中,噗通轻响断断续续,清澈溪水转眼就分布着点点野果嫣红,煞是好看。

曹卓却觉得那红刺得人眼角发酸,越离越近的娇俏小脸上的泪痕,更是轻而易举的就压过了他所有犹豫思虑。

身体的本能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草捆砰的落地,长腿一迈长臂一伸,忙一把扶稳脚步凌乱,好似随时就能跌入水中的杨彩芽,曹卓张了张嘴,嗓音比杨彩芽的更加暗哑,低沉话语仿佛一声叹息,“彩芽,彩芽。你哭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怎么办?

管他怎么办!

杨彩芽摇头再摇头,脸上湿漉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溪水,微凉素手顺着手臂上紧紧扶着的大掌摩挲,抚过长臂摸上曹卓半垂的俊脸,感受到手下传来的暖意和切实触感,才破涕为笑,“阿卓,阿卓,真是你……真是你。”

说着话音微顿,胡乱抹了把眼泪,忽闪着水洗过似的大眼笑道,“阿卓,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年多不见,本事见涨啊?居然能骑着山风找到这里来?”

即便是这样的境况下,还要克制自己,怕他被她的情绪影响。

怕他见不得她哭,怕他因此紧张无措。

曹卓只觉得心口鼓胀,身形微弯俯下身来,即莫名留恋又本能顺从的任杨彩芽抚着自己脸庞,垂眸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长指已经自有意识的触上眼前的泪颜,擦拭的动作温柔而小心,语气透着感叹和试探,“你是不是回来就直接来这儿,还没进过家门?吴婶子他们都在我家跟我娘说话呢,我带着山风出来吃草。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这段溪流太偏避,就不怕遇上不长眼的歹人?”

我去!信息量好大!

杨彩芽大脑再次当机,松手退开几步,仰着泪痕未干的小脸,愣愣看着曹卓,有些呆怔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曹卓,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曹卓满脸讶然。

“傻彩芽。”曹卓情不自禁翘起嘴角,脑中闪过二人相处时的点滴,心头一动抬手掩唇咳了一声,语带促狭,“问你话呢!嗯?”

嗯你个球啊!问话的立场反了吧喂!杨彩芽愣怔过后,越想越是郁闷憋屈,心头窜起股邪火,意味不明的点点头,轻哼一声,微眯的双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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