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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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丫漯峡谷村

    三岁开始,段九就喜欢坐在丫漯峰顶看日出日落,天空永远是蓝的,偶尔会见一朵白云飘过,又莫名消失不见,也因此,丫漯峡谷村从来没有下过雨。

    丫漯峰百丈来高,山上树木低矮稀少,倒是杂草之类长得茂盛,山腰上建有竹楼,大大小小十几座。

    山脚下是一片绿色的稻田,几只小黄牛在田埂上低头吃草,稻田里不时传出鸭子的嘎嘎叫声。

    丫漯峰两边是峡谷,谷中溪水清澈,鱼儿欢快,成群结队的黄牛在溪畔吃着嫩草,不时喝口水。

    两条溪流最终汇聚到一起,从高处看像一个丫字,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溪水不知从何处来,又流向何处,段九问过村里的老人,翻越过前人留下的笔录,都一无所获。

    此时,太阳西斜,霞光万丈,整个丫漯峡谷村美得如童话。

    段九今年十六,身高七尺,他站起身来,眺望远方,不见连绵的山脉,只有白色的浓雾在流转,将整个丫漯峡谷村包围在内,阳光可以照进来,人却出不去。

    丫漯峡谷村人不愁吃穿,没有纷争,相安和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人进不来,犹如桃花源。

    只是时间久了,很多都变了,村里的竹楼都已发黄,开始腐朽。原本高大成林的树木变得低矮稀少,最严重的还是村里的人口在变少。

    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以前村里有上百人,如今老老少少加在一起只有十三人,其中老人八个,天生残疾四个,只有一个健全。

    段九,残疾中的一个,天缺一指。

    当夜幕降临,段九身旁的石碑却散发出微弱的白光,石碑高一丈,黑白两色,看似寻常,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提及黑白石碑,村里的老人避而不谈,但段九能猜测出它就是罪魁祸首,让村子日渐破败,每当碰触石碑,段九就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道不清说不明。

    段九盯着黑白石碑久久未语,直到有人叫他才醒悟,来人是一个独臂青年,叫何蒙,出生便如此。

    “小九,村长叫你下去。”何蒙声音嘶哑,双目通红。

    村长今年已有二百七十九岁,叫何德高,是何蒙的爷爷,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一拳打死一头大牛不在话下。只是三天前突然卧床不起,说话都不利索。

    段九虽然小,但极为聪明,知道村长寿元将近,这是要见自己最后一面,也是安排后事。

    除却村长,剩下的十二个人里,段九武力最强,虽不能一拳打死一头大牛,但实力有目共睹。

    何蒙走在前面,段九紧随其后,在月光下,整个丫漯峡谷村寂静无声,只有山腰上的广场上有火光,噼噼啪啪作响。

    远远的,段九就看见了村长睡在躺椅上被众人围着,大家默不作声,就连刚学会走路的小十三也都站在村长旁边,很认真的看着。

    当段九来到众人面前,大家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村长,你叫我。”

    听到段九的喊声,何德高睁开了疲惫的眼皮,神情恍惚的看着段九,换作以往,他的眼神犀利慑人,段九从不敢与之对视。

    无声的对视,段九从村长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过去,他一身武功都是村长传授,关系胜过父母。

    无声的痛才是最痛的,七岁起,父母离世后,他便不再哭泣。

    何德高有时候在想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可好,可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性格,不怕流血不怕痛,冷静理智,才能在十六岁触及修真大门。

    可惜!可叹!

    何德高微微摇了摇头,眼皮自然垂下,再无动静。

    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火堆那里传来啪啦作响。

    段九知晓村长最后为何摇头,因为丫漯峡谷村灵气日渐稀薄,不足以支撑他往后的修炼。

    村长的墓碑立在后山,放眼望去,全是墓碑,如果墓碑上铭刻的时间正确,段九可以推算出丫漯峡谷村存在多久,只是村长说过上面的时间不正确。

    段九追问为何,村长只说了五个字:修真无岁月,哪怕粗略估算丫漯峡谷村也有三千年历史。

    像往常一样,段九坐在黑白石碑旁看日落,要是平时,没有人会打扰他,今天,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九!”

    “二爷,”段九早已听见脚步声,通过声音便知晓来人是谁,二爷是村长的弟弟,叫何望重,完全的顾守派,段九对此有些不喜。

    “又在看日落啊!”何望重听出段九言语中的不喜之意,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而是在段九旁边坐了下来。

    “坐啊!”何望重微笑着道:“好久没看日出了,它还是那么美,我却老了。”

    段九不说话,安静的坐在二爷身边,听他诉说着陈年旧事。

    “很多事太过久远,我都忘了,丫漯峡谷村的老人都忘了,不过,它没忘,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最后,何望重将一枚蓝绿色的扳指交给段九。

    “这是什么?”段九来回抚摸翻看,似玉非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知有何秘密。

    “我也不知道,不过口口相传只有踏入修真大门才能解开。”何望重解释道,眼中难免有一丝黯然。

    凡人哪怕活得再久,也不过三百来岁,不入修真,终将有一天会化作黄土,世人会将你遗忘。

    而修真,感悟天道之时又要逆天而行,天赋,外在资源缺一不可。

    段九从小天赋惊人,奈何丫漯峡谷村的灵气日渐稀薄,不然早已踏入修真大门。

    “修真,感悟天道大理,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可飞天遁地,隔空取物,寿元无尽,几乎无所不能。”何望重目露憧憬,继而叹息:“可惜从我父亲那一辈开始村里就再没有谁能踏入修真的大门,这些都是听我父亲说起的。”

    段九抚摸着扳指,低头沉思,百年前便没有人踏入修真,今日就更不可能了,除非。

    段九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盯着二爷,坚定道:“二爷,我想出去。”

    丫漯峡谷村是好,平凡而美好,但太小了,装不下段九的心,他不服,欲比天穹试比高,他的命运他作主,什么命运轮回,自然变化,他只想永恒不灭,让自己身边的人长存于世,无病无灾。

    何望重目光混浊,想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傲气,可随着时间流逝,看多了人生百态,心变了,再也没有如此坚定清澈的眼神。

    “出去不难,但你可知外面的凶险,当初先祖带着族人蜗居在此,就是为了躲避外面的纷乱。”何望重语重心长,叹道:“我已经老了,大哥也走了,我也没几年可活的了,只是……”

    何望重突然不说话,眼中含泪,任谁也没想到当初让人向往的丫漯峡谷村,如今如此萧条。

    看着族人一个一个倒下,一代不如一代,时至今日,健全的孩子只有一个。

    何望重老泪纵横,段九别过头去,回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真的很快乐,无忧无虑的,仿佛欢声笑语就在耳边。

    只是懂事后,他逐渐发现村子的隐患,终有一天丫漯峡谷村会成为一座荒村,没有人,没有鸟兽虫鸣。

    “好!”

    何望重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他拍了拍段九的肩膀,临走时说道:“明日一早祭祖。”

    目送二爷离开,段九再次捣鼓手中的扳指,甚至用了滴血认主的办法,可都无用。

    次日一早,太阳刚冒头,广场上已聚集了村里所有人,站在台上的是二爷,虽然段九是村长,但祭祖之事还得由族老来办。

    何望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今日祭祖。”

    可台下无人回应,何望重不由回忆几百年前的今天,那时他还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屁孩,村里要是有此大事,早已高声呼喊,热闹非凡,哪像今日这般平静。

    看着台下站立在一起的十一人,其中六个是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体佝偻,还记得他们当年风华正茂的年纪,此时却。

    两个青壮,一个独臂,一个聋哑,两个孩子,一个双目失明,段九天缺一指,最后一个娃娃才刚学会走路。

    “走吧!”

    何望重转身,背影落寞,岁月带走了谁,谁都带走了啊!

    段九抱着小十三走在最后,心情复杂,今日之后,想必他就可以离开此地了,但是村里其他人呢?

    二爷虽未说离开的后果,但段九能猜到肯定很严重。

    “九哥哥,祭祖干什么啊?”小十三搂住段九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问道。

    段九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十三的光头,没有回答。

    小十三不满的嘟起小嘴巴,显然是生气了,委屈道:“九哥哥不好。”

    完了,捏起了段九的耳朵,不一会儿就笑了。

    后山,墓碑成林,今日祭拜的是先祖,何望重带头跪拜在先祖墓碑前。

    “今日,不孝后人何望重带领残存族人祭拜先祖,请求先祖同意我们打开通向外界的大门,以延续残存的血脉。”

    何望重大声高呼,随即猛的磕头,磕得地上石板嘣嘣作响,其它老人也是如此。

    段九一边跪拜一边用余眼望着,发现地板上已有血迹,空气中也弥漫淡淡的腥味。

    小十三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小眼含泪的望着段九,又不敢哭泣。

    “有九哥哥在,不怕。”段九抚摸小十三的光头小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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