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婚暖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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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两清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清 (自我感觉这章好精彩)

颜可可窝在沙发上,始终没办法集中精力。自从去年春天楚天越出事以后,她记得自己好像再也没有用这么长时间来窝在沙发角落里过了。

也许她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猫已经从小贝变成了小贝二号,心里的男人也已经不再是当时的那个人了。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子的俞成瑾----

颜可可明白,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在乎名利不在乎金钱不在乎权势,好像活得毫无弱点。

但在他心里,偏偏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无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将是他羁绊一生的宿命。

从刚刚那会儿道现在,颜可可已经打了俞成瑾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

以前每次看到他来电都会本能地烦躁一小会儿----而这一刻,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听到俞成瑾的声音,告诉自己,他没事。

颜可可开始上网查资料,刑法中有一条----绑架致人死亡,属于当然死刑。

俞成瑾是律师,他不会不明白这个专业道理。他一向成熟冷静,知道怎么做能得到最好的效果最好的收益。

既然可以在这场毫无悬念的官司里稳操胜券,他又何必冲动行事地去找那些高利贷理论呢?

还有卧床的父亲,还有他承诺要守护的自己,俞成瑾……难道只是去找那些高利贷拼命么?颜可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逻辑。

但如果不是,他又是去干什么呢?是去找谁呢?

颜可可越想越烦躁,墙上的钟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那么煎熬。她实在是太难受了,却没有任何可以倾诉----那感觉,坐实了就像是被丢在612星球上的小王子,望着茫茫的宇宙却找不到自己的边际。

手边的电话猛然响起来,颜可可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可惜屏幕上的来电并不是俞成瑾,而是另一个----让她一接起电话就忍不住痛哭出声的人。

“可可,圣诞快----”章小雪在警校也放了假,想着之前还约过颜可可圣诞节一块去逛街呢,这会儿刚一个电话打进来,就听到朋友那近似咆哮的喊声:

“小雪!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都离我远一点----我再也不要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了!”

“可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电话那端的章小雪显然是被她突然失控的状况吓惨了:“你慢慢说,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不要!我谁都不想见……”颜可可语无伦次地抽泣着:“你给我在家里待好了,不要出门被车撞,不要遇到坏人就见义勇为,现在外面很乱的,家里也要检查好门窗,瓦斯要记得关----呜呜,小雪,

俞佳死了,车祸死了----

对不起,我居然为了她那么伤心……我以前有过无数种诅咒她怎么死才好的设想。希望她受尽你当初受的苦,希望她碎尸万段粉身碎骨,呜呜……现在都应验了…..小雪,我该怎么办啊?”

直到这一刻,颜可可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原谅了那个一时犯错但心眼从来就不是那么坏的姑娘。她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比她更残忍的事老天爷----

俞佳已经知道错了,自己和小雪都原谅她了……为什么老天却不肯原谅她呢?

如果知道是这样一种结果,颜可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给过她一个笑脸,没有多说几句暖心体己的话。

还记得最后那次晚餐,傻乎乎地姑娘仰着小脸对她说----放心吧,我这么彪悍,哪个坏人敢欺负我我自己都能逃出来。

原来她没有吹牛呢。

真的就像俞成瑾所说的那样----一个不懂得珍惜别人也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傻姑娘,难道都不知道被绑架了要先冷静一点的么!

高速上逃什么逃?你他妈的有没有点常识啊!

颜可可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里哭,她好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不多嘱咐一句安全教育。

明明就像是死神已经把暗示送到了家门口,却被自己当成小广告给扔出去了。

远山别墅的客厅里,楚天启听到外面的女佣来说,有一位俞先生在门口等着。他说他要见一个人,却不说是谁。

“天越在哪?”楚天启熄灭烟,站起身来,他也知道----该来的总要来的。

“在书房,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女佣似乎有些担心:“饭也没有吃一口。”

“叫那位俞先生直接去书房找他吧。天意如此,躲也躲不掉。”楚天启起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与俞成瑾擦肩而过。

俞成瑾站在楚天越的办公桌前,一抬手,整箱英镑摔得七零八落。这些被具象化的财富就像是染着罪恶的病毒,慢慢滋生在两人之间不和调和的不共戴天里。误入豪门,女人乖乖的

楚天越双肘撑在桌案上,手掌合十在面前。任由那些飞溅的钞票落在脸上,却始终都没有回避俞成瑾的目光。

“我不想说抱歉,因为这的确只是个意外。”楚天越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俞成瑾,而事实却并没有。

当所有的钱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俞成瑾说:“我会盯着你的,你最好祈祷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在我手里。”

“一定要这样么?”楚天越轻出一口气:“你不觉得,今天的我所做的事,就像你妹妹当初对可可的那个好朋友做的事是一样的么?”

俞成瑾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就像一记惊雷突然落下,毫无预兆地劈开了他无法面对的悖论。

“你,你怎么可以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比拟!佳佳只是个孩子,而你----”

“有什么区别?后果都是无法弥补的。”楚天越冷笑:“她找人去伤害章小雪,本意只是吓唬一下,却叫人家女孩承担了一辈子无法愈合的创伤。

我建议高利贷的人去绑架她,本意也只是吓唬一下,谁知道会发生车祸呢?”

“你----”俞成瑾在进门之前已经无数此地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面前lost-the-cool.却直到这一刻,什么修养优雅淡定统统去他妈的。这世上还有几个亲人,还有几个可以失去的人?

如果人的愤怒不是在这个时候用来堆砌尊严的,那他跟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除了上前一步扯住楚天越的衣领以外,俞成瑾知道就算是把拳头落在他脸上,一切也只能像跳梁小丑一样苍白无力。

“至少佳佳知道忏悔,而你……”

“我也知道忏悔啊。”楚天越笑:“当初你用三百万买断了俞佳的罪过,我可以用一千万。

我也知道错了,对不起,不该自以为是的用些手段来胁迫你们。但是我真的只是提了个建议,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你妹妹----

俞成瑾,你不觉得这些话跟你当初对颜可可说的很像么!”

俞成瑾的手无力放开,他承认此时此刻,脑中反复循环的就只有‘报应’这两个字。

“报应……”他突然说:“楚天越你只想告诉我这是我的报应对不对?好,你既然相信报应----你就该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早晚也会遭报应的!”

“我连命都赌上了,连可可都送给你了。我还怕报应么?”楚天越怔了怔领带,刚想扶一下眼镜就被迎面过来的拳头打歪在一边。

“你放什么屁!可可怎么会是你送给我的----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所以我才希望你明白,你想恨我随便。但是千万别因为俞佳的意外变成我这样的人……可可会难过的。”楚天越扶正眼镜,深邃的双眸里浮现出一丝类似祈求的光。

“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放过你的。”俞成瑾狠狠地说:“利用我一切唾手可得的资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楚天越摇摇头道:“你以为你是律师,就能把这世界上所有黑的白的都分得清了么?

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既没有借你们高利贷,也没有亲手绑架你妹妹,你怎么找我的麻烦?”

“不管什么手段什么事情,你只要不干净,我就能抓到你。”俞成瑾一字一顿地说。

“那样有意思么?”楚天越伸手拉开抽屉:“如果你一定要我付出代价,咱们用点简单的方法解决就是了。

法律虽然崇高,有时候却也只是相对公正而已。”

啪啦咣当两声响,楚天越从抽屉里拽出了两把手枪,冰冷的铁器摆在桌案上。眉头一点:“不然,就像男人一样做个了断?

你杀了我,也不过就是杀了个已经死了的人,不会惹任何麻烦的。

但是你知道,所有的复仇都是有风险要代价的。在这两把枪里,只有一把有子弹----让你先选。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今天两清。”

俞成瑾没有想过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但是这一刻,男人骨子里最原始的血性湮灭了他一切理性。他只是挑了离自己近的那把枪,抬手指向楚天越。

“很好,印象中,你的运气一向是不错的。”楚天越执起另外一只枪,站起身来端平手臂。

“一、二。”

墙壁遭击的脆响,书架玻璃的碎裂,以及那强大的后坐力让两人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

两把枪里,都是有子弹的。首席总裁好**

只是他们各自瞄准的都只是对方非要害的肩以下臂膀以上,擦着临界过去,这样不会把子弹留在身体里。

所幸的是,他们都有非常精湛的枪法。

透过厚重的冬装,灼烧在肌肤里的刺痛擦出飞溅的鲜血。

男人之间不需要再多的言语去定论对错,什么都交代给畅快淋漓的一刀一剑就是了。

楚天越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扶着身后的书架慢慢撑起来。

鲜血沿着左臂的衣袖蜿蜒在指尖,滴滴落在那些碎裂的玻璃和散乱的钞票上。

俞成瑾同样扶着墙起身,身后被子弹嵌进去的墙壁好像一直都在颤抖嗡鸣着,疼痛让他很难集中听力。

“两清了么?”楚天越问。

“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了。”俞成瑾按住肩膀上的伤,挺起身子推门而去。

楚天启再一次与俞成瑾擦肩而过,依然没有说一句话。

他进门看到屋内的狼藉,定了定神对一脸颓然坐在钞票中间的楚天越说:“还好么?我去叫梁医生----”

“不急,只是擦伤。”烦躁地扯开领带,楚天越长长得呼出一口气:“哥,帮我做几件事。”

“你说吧。”楚天启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递给他。

手术后楚天越是被严令戒烟的,他也一直把弟弟看得很紧,但是这一刻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聊表慰藉的方式。

“谢。”

“你打算怎么做?”楚天启问。

“三天后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强制俞信产业破产,所有的债务由其自身以及下属子公司承担清算。

但是惟独那两个在建的制药厂工程,我要接过来----”

“你疯了吧!”楚天启惊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是为了什么?你要把我们这些年的心血都陪着柯玩下水么!”

“以我个人的名义,另注册子公司账户。”楚天越吐出烟圈,把剩下的烟蒂还给兄长,他似乎比以前知道节制了:“放心,我不会威胁到楚氏的。我一个人陪他死就够了。”

“不行。”

“你必须听我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俞信破产,柯正愁找不到下家吃。送上门去的他不会不要----”

“你一个人名不见经传的隐形人,带着个空壳公司出现,你当柯是傻子么会上你的当?”楚天启坚决不同意他的计划。

“我不是名不见经传的隐形人,我就是楚天越。

你告诉林殊,让他明天就回到柯身边。把我们之前的计划全盘拖出,让柯知道我还活着。不置之死地……就没有后生。”

“天越你搞搞清楚,”楚天启几乎已经快要被他逼疯了:“你一面叫林洛紫在柯的面前卧底隐藏,一面又让林殊去出卖。你想过他们两个的安全没有!

你还要多少人一起下地狱?”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看到谁的脚在上面,我就拉谁……”楚天越按着手臂的枪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柯不死,谁也别想安稳地过日子。

这是我唯一能为柯颜做的事,能为我的岳母纪晓韵,能为柯老,能为爸爸…..”

“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做的,打狗不一定要亲自扑上去咬。”楚天启叹了口气。

“可是狗会伤人啊……你今天不咬它,它会以为你在怕它。想对付疯狗,就先别把自己当人。”楚天越冷笑,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越来越惨白:“从他第一次对可可出手的那天起,我就想过鱼死网破的planb。

不管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也不会再让她有危险了。我不能,看着颜颜在我面前死去第二次----

而只要她能幸福,跟不跟我在一起,都不重要。”

“所以其他人,就活该做你的棋子么…”楚天启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说服他,只是苦笑着说:“不要再牺牲无辜的人了,天越。你好歹对其他人也有点责任行不行?”

“除了颜颜,谁是无辜的?”楚天越仰起脸看着对方,狼一样残忍的眸光褪去最后的理智:“你?我?还是林殊和洛紫?又或者……爸爸?

每个人都贪婪,又贪婪又好奇。随时随地都在计较得失,而忘了自己原本应该做什么。

如果所有人都在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安守了本分,就没有那么多悲剧了。”

“随便你吧。别说了,先止血。”

“哥,再帮我一个忙。”楚天越一边往书房外走,一边丢下一句话:“过完年,选个好日子。我要跟林洛紫结婚。”弃妇之盛世田园

“你----”楚天启苍白着脸色,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不是说,对其他的人也应该有点责任么?”楚天越僵硬着左侧的肩膀,突然站缓了脚步:“我娶她,不就是为了保护她么。”

“别说废话了,如果现在还不了解你想什么,我就不是你哥了。

林殊到现在都没有真正信任你,你这个时候决定娶林洛紫,只是为了让他一心一意地帮你对付柯吧。”

“呵呵。”

“魔鬼。”

男人瘦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别墅悠远的长廊深处,拖着带血的脚印,就像在走一条不归路。

门铃一响,颜可可就像触电了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两步冲过去打开了门,就只看到俞成瑾山一样的身子一下子压了上来。

“你----你去哪了?”颜可可提吊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在抱住他依然有温度的身体时慢慢落回。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却抓了满手的血腥。

“俞成瑾!你……你伤在哪里了?怎么弄的----”

“可可,对不起……”男人的脸埋在她的颈弯处,分不清是血还是泪的湿濡沿着她凌乱的发丝黏合在一起。

“对不起,我现在才真的明白你当初的那种心情。”

“俞成瑾你在说什么呀!你先起来,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颜可可奋力地想要扶起他,但沉重的身子就像是被地面吸住一样,怎么都推不动。

“章小雪在哪?我能跟她道歉么……用钱也弥补不了的错……都是报应。”

“俞成瑾!”颜可可这会儿才意识到他这是已经发烧烧到神志不清了:“躺下,你给我躺下!让我看看----”

颜可可干脆把他放到地板上平躺着,手忙脚乱地拆他的衣服。

“你骗我…..”俞成瑾身上在颜可可的脸上胡乱抓抚着,本来就不好脱的衣服这会儿更是让女孩无从下手。

“你别乱动了呀!”肩臂上的伤似乎不浅,这一会儿已经沿着地板流下很多血。颜可可着急,突然想起去年圣诞节那无厘头的一幕。顿时想到办法,赶紧抓了把剪刀过来,三下五除二把他衣服给剪了。

“你骗我……”俞成瑾被枪伤引起的高烧很严重,失血伴随着脱水,几乎夺去了七八层的意识。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偶尔哭着偶尔叫着,说着那些颜可可听也听不懂的话。

“我骗你什么了呀,别动……”颜可可按住他,去看那肩上奇怪的创痕,周围有灼烧。因为子弹是擦过去的,所以颜可可判断不出来这是枪伤,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呢……

“你骗我,你说中枪只有一点点疼……可是明明就很疼……”

颜可可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冷气,枪伤?

这家伙,真的去找那些高利贷了么?颜可可胡乱去找俞成瑾的手机,她记得他家里应该也是有私人医生的。

可是还没等拨号就被失控的俞成瑾一巴掌拍掉了,男人就好像是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一下子坐了起来:“可可,”他抱着女孩的双肩,迷离的眼里全是血丝和泪水:“你是我的了,你以后……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俞成瑾!你给我起来!”男人突然放肆地搂住她,滚烫的额头压着自己身上的肌肤,即便透过纯棉的居家服也还是能感觉到炙热。

“可可,他把你给我了,他不要你了……”

“你别说胡话了行不行,”颜可可真是急的六神无主,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拎起来。肩上的伤一拉一扯,整边身子都已经被血染透了。

“俞成瑾我求求你别闹了,再这么折腾会死的!”颜可可的泪水涌出,抱着那高大沉重的身子就像----就像当时面对着楚天越弥留之前那么无助。

“我才不会死呢,他把你交给我……再也……不让你孤单一个人了。”

“那你就给我清醒一点!”颜可可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擦了擦眼泪,拽着俞成瑾的身子就往卧室拖。大概是踩了血迹,脚下突然一打滑,颜可可抱着男人的身子一个跄踉便摔成一团。

沉重地窒息感袭来,颜可可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很狼狈地被他压在了身下,摔得很不雅观。

“喂,你起来…..”颜可可微微挺起脖颈,她看到俞成瑾俯视着自己的深眸里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你……”

“可可,把你…给我。”

男人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泛着玫瑰色的喉结重重吞咽了一下,俯身咬住了颜可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