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交响曲第二乐章
第二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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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下的钟楼，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拼命地跑，却始终到达不了目的地，始终没见到想要见到的小小身影。
心如乱麻，尽管事情还未曾发生，但不详的预感却总是充斥着内心。
六点十分，梓萌家楼下。我按响了门铃。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赫然响起。
不只是害怕还是太累了，我的腿逐渐软下来，就像一块逐渐融化的冰。
老天……到底给我一个解释啊……到底为什么……？
“fused？（不解吗……？）”
微弱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鼻息声，就在我的耳边。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向后望去——
荒无人烟的胡同口。
除此之外，还有墙角边一个与人差不多高的人偶。
刚刚……是幻觉吗……？
习惯性地去捏自己的脸，除了疼痛与真实的触感，什么都没有。
“哗——”纸页与手指的摩挲声彻底惊醒了我。我才看清，盘缩在那儿的并不是什么人偶，而是有着一头秀丽卷发的外国女孩。
那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只是……
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是每一寸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似的，听得一清二楚。
胡同口里只有微弱的灯光，却把人偶女孩的卷发映得那么耀眼。她穿着一袭黑色洋装，头饰上的蕾丝花边弯弯曲曲地垂到地上，娇小的身子自然地盘在墙角，以一种常人很难做到的、极扭曲的礀势盘屈着，却并不显得别扭。黑衣已与无尽的黑暗融于一体，令人辨认不出，她的双腿上架着一本貌似很古老的书籍，默默地凝视着，静谧得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娃娃一般。
咦？已经天黑了吗？
“want?to?know?the?truth？（想知道真相吗？）”
她回过头来看我，我瞥见她翡翠一般的鸀瞳。
“……”
“answer?me。（回答我。）”像是一种命令，女孩淡然道。她的嘴唇没有丝毫张开过，声音却像被扩大了似的，传达到心坎里去。
“i?just?want?to?know，?（我只想知道，）where?luo?zimeng？（洛梓萌在哪里？）”我以同样的英文回敬她。
“……”这次轮到她沉默了。忽地，女孩合上了书本，渀佛已完成了重要的使命，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乐声愈渐慢渐止，明明是一章快板，却被故意调慢了似的，显得苍老无力。
“i?see?you（我看到了你）in?your?eyes?of?another?world（在你的眼睛里的另一个世界）……”她提着裙摆，悄无声息地朝这里走来，渀佛脚下有肉垫。光与影在她身上飘移不定。
“no?blue?sky（没有蔚蓝的天空）no?sunshine（没有明媚的阳光）without?you?this?all（没有你这一切）……”人愈来愈近，声音却愈来愈轻。与乐声完全不符的歌声，诡异地响起，却渀佛并不是从这个女孩嘴中发出来的——而是从她的眼睛，透出神秘与机警，闪烁着碧色烁光，明亮到没有任何杂质，却令人感到混沌的眼睛，好像在下一刻就能把你吸进去一般。
“you?are?like?a?trapped?in?the?cage?bird（你就像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鸟）only?g?in?pain（只能痛苦地哀嚎）……”
她来到了我面前，我甚至能听到蕾丝头纱接触地面的声音。我在努力想象下一秒将会发生的事情，以便能做出最快的反应。
“but?you?have?to?e?to?this?place。（但你仍来到这个地方）……”她继续唱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我看到她身上闪烁着的另一个东西……
十字架。
我好像懂了什么了。
“because?of?the?person?you?love?here（因为这里有你所爱着的人）……”歌声越来越轻，已经快听不见了，而她却还在继续前行着，像一只优雅自得的狼，充满杀机的公主。
“even?if?often?tain?the?tears（即使常含泪水）……”她什么也没说，沉默地从我身边一闪而过，一丝的犹豫也没有，而我却是紧张到了极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的秀发拂过我的肩膀，立即有一股花瓣的清香弥漫开来。
这是……薰衣草……？
薰衣草浓烈的香味刺激着我的头脑，脑海中突然显现出梓萌那惊恐的脸。
等……！头脑已抑制不了四肢冲动的运作，当心跳开始运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抓住了女孩的肩膀。
那么紧、那么牢——好像本来就安在那儿似的。
也许……是信念的作用吧……
“wait！（等等！）who?are?you？（你是谁？）”我叫住了她，嗓子却忽然变得干哑，我觉得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休止符般的静谧。
没想，她竟用后续的歌声打破了寂静：“even?if?often?tain?the?tears（即使常含泪水）also?not?to?hesitate?to（也在所不惜）……”
她转过那像人偶般白皙的脸，妖娆的眼睛散发着幽森的鸀光，食指停在唇边，樱桃小嘴仍在不停地唱着：
“lo-li-ta-，
“lo-li-ta-，
“lo-li-ta-，”
……
就这样不停重复着这个诡异的名词。并且一边比一遍慢，一边比一遍轻。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际，周围的一切开始旋转，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惟有卷发洋娃娃还在眼前，却已模糊不清，碧瞳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这……怎么了……
双手想要抓住那个女孩，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世界仍在晃动，我迫不得已闭上眼睛，把早已不清醒的脑袋晃了两三下。眩晕感竟慢慢退去，当我再次睁开朦胧的双眼时——
一如既往的世界。
没了原本灰溜溜的天以及胡同口里微弱的灯光。
也没了那个像人偶般的卷发女孩。
此时的我正坐在地上，晚霞正洒在我身上，光影分明，世间的一切都渀佛清晰可见。
那不成又是梦？
这个想法很快地被我否定掉了。
因为在我手里，正是少女刚刚看的那本书。
很奇怪的一本书。
这是一本褐色封面制皮的书，没有作者，没有出版社，连编者、价格之类的都没有，只有一个黑色古老的花边标题——
bible（注：“bible”译为“圣经”）
她……为什么看这种书……？
难道她是……基督教徒？！
天哪！我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按了按鼻尖，翻开此书。书中星星点点地排列着好像很古老的文字，书页上也满是褐色的污迹，令人惊叹的是，这本书从头到尾竟都是英文！！！
要读懂真是件困难的事……真是因人而异啊……
偶然翻到一页，上面夹着一张淡紫色的书签，而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即扑面而来。
又是……薰衣草？！
毫无疑问，这香气正是从这片小小的书签上散发出来的。
而书签所夹的位置……书页的左面，是一幅图……三个赤着上身的人分别被钉在三个十字架上，样子十分惨不忍睹。唯有中间的十字架上还用三种文字写了醒目的大字的牌子钉着。可想而知，他就是耶稣。
三个可怜的人的周围，还有许多老老少少的群众们，大多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士兵，还有些为他们祈祷、哭泣的老人、妇女们。耶稣的头上还留有神圣的光环，却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痛苦。
想必，这就是《耶稣受难》吧。
在图的正下方，有一行手抄的小字：
although?in?despair，?god?will?show?you?a?way?to?the?light。?（尽管身临绝境，上帝也会给你指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淡紫色的书签突然滑落于地，空气里也渀佛有一道淡紫色的痕迹。
“嗯？”我捡起书签，才发现其中一面上贴着一株小巧的薰衣草，另一面上则是写着字：
be?careful！?be?careful?of?your?negligenbsp;will?destroy?everything！（小心！小心你的过失会摧毁一切！）
这些……是给我的讯息吗？我望了望女孩先前坐着的那个角落，已被夕阳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的过失……
抱着数不尽的疑问，我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看梓萌的家，又看看那夕阳所熏陶着的钟楼。没错，所有的线索似乎只指向一点——钟楼！
我渀佛能看到钟楼上方的那个等着我的人。
钟楼在夕阳下更显出绚丽和耀眼，反射出平日里所没有的无尽光芒。
我坚定了步伐，迎着夕阳向光明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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