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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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论坛上挂满了这句话。整个贵圈上下,从qq群到书评区到微博,放眼望去,一片血雨腥风。

程总可谓待我不薄。无论怎样,有人骂我v文都不更新***真无耻也好,有人担忧说我是不是真的被跨省后放出来了也好,还是有人质疑我写得有多烂也好……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十月以后,兰兰沉寂了一个月以后,甫一归来便登上了榜首重磅强推。

当然有人说他是商人习气,这笔买卖真划得来,一个小黄瓜炒上了多少,炒黑幕,炒大牌,炒**词,炒相关cp……瞬间流量又爆了。

我很感激他。我感激所有还活着的人。

我在作者有话说里也这样写:

回帖在瞬间暴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表示——我粗粗扫了一下,只觉得又一阵沉重的困倦和失望。

我的编辑并不责怪我的失踪,而是笑呵呵地说:

孙大千同时在第一时间敲了我。我觉得有些内疚……因为我实在有些对不起他。他一直在追这篇文,在qq上总是主动敲我问我的近况,但我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个月,未曾有任何解释。

我以为他会说一些其他的话——但是,一反常态地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发给我一个链接,然后用粗粗的黑体字急促地打道:

我不由自主地点开它,那是一个新浪的链接……刚点开我就彻底愕然了。

那是豹豹的博客。标题是几个巨大的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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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刷得简直要疯了。大部分是刷“豹豹你和小黄瓜出去一个月然后闹分手了吗!”我看了一会儿就关了。台灯茫然地亮着,我突然很想抽烟……最好是那种两美元的雪茄。

可是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家里。我妈看到我抽烟一定会骂。

我小黄瓜,这一生,何德何能。

豹豹当然不在线。事实上,孙大千沉默了很久,也只给我发了一句:,便下线了。我看着他们,觉得心情更为复杂——忽然想起来,孙大千和豹豹都很像。他们都是猫科动物,不是么?还都有年轻的小虎牙。

同样有小虎牙的还有多年以前学校操场上那个已经消失的少年。一想起来我便觉大脑剧痛。

贵圈到处都热热闹闹,所有人都在讨论我讨论豹豹讨论这血雨腥风的一个月,讨论中国的这个时代……但无人可以再和我讨论了。

章鱼老师在半个小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闪电更新了博客,堪称诈尸。

其标题极为简单,内容也同样简单:

他的正文甚至打出了错字:

群众纷纷以囧囧有神的姿态报以对其博客的围观,绝大部分人都在吐槽出乎意料的是,这回章鱼老师以极强的战斗力频频回复他的博客评论们,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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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鱼老师的博文被奔走相告处处转载,据说振奋了整个网文圈。传说程总在办公室里笑着说要高薪聘请章鱼老师当评论员,传说无数姑娘泪流满面,同人区又迎来了一次创作□,无数学校的课桌上被各种娟秀的字体写上了“子子孙孙生生世世流传着他与他隐秘相爱的传闻”。

这一切我依然远远地看着,觉得心脏仿佛是空的。我每天继续坚持更新,不知疲倦,也并不对现状发表任何的话语——直到章鱼老师找到我。

他在qq上对我丢了个笑脸:

我们都觉得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他干脆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隔着千万比特的洪流看着屏幕对面的那位网络文学评论家,他号称最三俗的流氓,史上最强大的喷子,可他是如此的真诚,总是直指人心,从不拖泥带水。

我缓缓地问:

他哈哈一笑说你别担心这个了,那小子只是中二了而已,他的人生偶像就是兰波,所以也非要cos一次兰波来一回封笔,说什么看透了天才的虚妄回归到平静的真实和本源——那又怎样?时代不同了,人生和未来都不同了,一切皆有可能。他在南京老家好好工作呢,才20岁!

他又说我反而比较担心你——其实我在博客里一直没说,所有这一代的圈里人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意在文先,你总是忧虑得要命,苦大仇深,这类的文脉很多年不多见但太悲情,对年轻人不是什么好事。他认真地对我说,我一直很担心你……你能暂时放下一些沉重的东西,告诉我你的传奇么?

他说,这个时代无人关心他人。你就当对我树洞好了。

这个时代无人关心他人。我几乎刹那就要内牛满面。

于是我慢慢地打字,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来,从我大学时代操场上的月色开始,从消失的虎牙少年开始,讲到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讲到皮包上的大头贴都模糊了,讲到最后大强哥的出现和……大强哥的消失。

我说你还记得黄自强这个人么?

说这话的时候,我隐隐有一种自毁的快感。我心想,也许下一秒我就要被几个便衣破门而入然后彻底跨省了吧。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章鱼沉吟一下说,有印象……但是,很模糊了。

两秒钟后他大惊失色:擦!百度全给屏蔽了!……我翻墙去找找……这是得多牛掰啊!

我忘了他后来对我说了什么了。一个晚上,我们就这样絮絮叨叨自说自话地说过去了。当我终于能把这些话说出口时,我由衷地一阵轻松。我意识到,原来我已经果真能够说出口了……但同时我也悲哀地想着,这说明我真的承认他的消失了。

章鱼对我说,你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有所准备和预感的话,会不会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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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所有狗血电视剧里描述的那样,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那个小兔子拆开了。

我从背面开始拆,它的脸还保持着“>w

翻到毛茸茸的棉花中心,一颗黑色的存储卡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命运一样。

我机械地把它插入电脑,肢体并不由意识掌控,仿佛像比意识更有所准备似的……上面的人知道这件事吗?他们知道还有这枚最后的信息存在吗?……还是说,上面已经默认了?

存储卡里面的东西很杂乱。就像一部巨大的图书馆,里面是所有你能翻墙之后看到的东西,jy必读书目——也许还应该有两美元雪茄鉴赏录。我把无数个文件夹一个个打开,那大抵都是一些资料,如《苏联剧变后中国的现实应对与战略选择第一稿》《苏联剧变后中国的现实应对与战略选择第三稿》……到《青年论坛》的影印本。我随便打开一个,里面大致都是一些你能想象到的话,例如:

“奇怪而令人遗憾的是……对自由或是噤若寒蝉不敢问津,或是……不敢越雷池半步;或是心向往之,却把自由和划同等号……愿为自由鸣一炮……希望两字在政治上不要永远成为一种避讳的字眼……”——作者

我一直拖到最后面,才在一大堆jy资料中找到了那个名为的文件。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要密码。我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瞬间它就打开了。

我不知道他也在写日记。我自己写的日记,我自己现在都不敢看。

他的日记比我简单。这是可以理解的……他总是没有我啰嗦,心思也比我深沉。

那日记写得非常意识流,连日期也没有,都是一段一段的;

我看到这一句觉得自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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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把这篇日记拖完了。拖到最后,我终于看到了我想看的那一段——

我很奇怪我竟然撑着没哭。大概是前面太杂乱了……或者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一切都有预兆。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觉得看得脚尖发麻。白炽灯惨白得像是高中时代的试卷,上面流出鲜红的分数,仿佛流血一样。

最终我还是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出房门去。外面万家灯火,每家都传出欢声笑语。我爸妈正坐在电视机前看《非诚勿扰》。绝大多数人都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

我妈抬起头问我:怎么了?

我揉揉眼睛,把那个拆开的小兔子递过去说,妈,这个能帮我缝好吗。

我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怎么玩起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了——然后她看到了我的眼睛。大概是我的眼睛有些发红,所以她没有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盯着电视说:这个我不会弄,我从来不会弄这个。

我爸沉默地把小兔子接过去说,我来缝。

然后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我爸从茶几下摸出一个针线盒,非常淡定地把那个小兔子缝好了。针脚有些小小的不整,速度也没那么灵巧迅速——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看着我爸的样子,忽然想起来,如果他还在我身边的话,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我爸把缝好的小兔子默默递给我,然后打开折叠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依然那样淡定地说:儿子,哭个什么,别哭,吃个苹果吧。

我妈也在旁边说:哟,怎么哭了?是女朋友送的东西?唉唉——她对我招招手,让我坐到她怀里去,然后慈祥地说:儿子大了,终于也有恋爱了是好事。来妈妈怀里哭一哭就好了。女朋友没了不要紧,哎你看这个非诚勿扰上这么多女孩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啊?要不我们明天就去相亲,去报名参加非诚勿扰,我喜欢孟非和乐嘉,到时候找他们要签名——

我觉得自己笑了。但也一定哭得更厉害了。

我妈继续缓缓地说:哎,男孩子哭没什么不对,那是哪个女朋友啊?硬要和你分手?你到她面前哭一哭就好了,女孩子都心软。唉,你这点真接你爸的代,当年我要和你爸分手,你爸就是在我面前跪下来哭,我一心软,就和他结婚了,就有了你。

我妈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摸着我的脑袋,恍惚地说:有你,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她说,在人群之中遇到那个人,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要携手并进,时刻都不能分散,坚持这样坚持一辈子,看起来容易,可是实际上,有多难。

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即使没能走到最后,可是,能在一起一年,两年,几年……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多一分一秒,都要感激。